《归巢》尔康菜

1、刘芗

　　“刘芗，刘芗……”
　　刘芗躺在偷闲的稻草堆后面，太阳懒懒地倾洒着，照得人全身都懒洋洋的，但这短暂的闲暇时光还是被人给打破了。
　　“催魂啊，刘二狗！”刘芗不耐烦地从稻草堆里起身，拍拍粘在身上的草屑，一个大巴掌拍在赶向他的那个“催魂人”，把那人打了一个踉跄。
　　刘二狗也不介意，喘着气，随手将袖子一抹头上的汗水：“混小子，庄主夫人叫你过去，也不知道你小子撞了什么大运，”脸上露出与敦厚外表毫不相符的奸诈来，“有好处，哥儿几个照拂一下。”
　　“去你的，那是自然的，”刘芗大方地笑道，“小旭还得要嫂子帮忙照看着，放宽心，有我一口饭绝对少不了你的汤。”
　　刘二狗哈哈笑着踹了刘芗一脚：“快点去，别让庄主夫人等，”看着刘芗愈行愈远的壮实背影，慨叹似的嘟囔，“刘旭小子，真好命，摊上这么好的一个哥，我怎么没这么好命呢……”

　　刘芗走出做工的场子，一看是外面是庄内的管家在静候着，马上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是刘同说庄主夫人找，不知管家您有什么吩咐的？”刘同，也就是刘二狗。
　　凤霁山庄作为在武林中享有盛名的一大势力，管事的人自然内里都是有几分丘壑的，而庄内的管家——虽说是三总管，也是一个不显山露水的人。看起来年过半百，但是身体不像普通同年纪的庄稼汉枯瘦羸弱，反倒有着中年汉子的体魄，脸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僵尸脸，像是有人欠了他几万两银子没还——当然，是不敢有人拖欠凤霁山庄管家的银子的。三管家随主人姓阮，行三，名阮三。
　　阮管家摊着他的僵尸脸，抽动嘴角，发出几个音节：“跟上。”
　　刘芗身为凤霁山庄的一介长工，也只得陪着笑脸跟上，微微弓着身体，壮实的身躯偏要做出萎缩的模样，显得十分可笑，但是来往的人却对此熟视无睹。
　　不知道饶了几个回廊，曲曲折折绕得人眼睛发花，走的时间愈长，所遇见的人也就愈少，显出十分的神秘来，传闻说庄主夫人喜静果然不是虚话，刘芗低垂着眉眼，暗自琢磨着，也没琢磨出个大概来：这庄主夫人找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应该是半个时辰，途中穿过了一片林子和一片湖，路途愈渐偏僻了，刘芗的心里也生出了些许恐惧，但此时是万万不能开口问的，前面的人是老爷啊。
　　前面的人倏忽停下来，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睹石门，而此时他们已然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了，荒凉的山腰上，间或有风刮过，带起几蓬枯草，无比衰败萧瑟的景象。
　　阮管家将手放在石门之上，用着传说中的内力顶着石门，就在轰隆隆的噪声中，石门开了。阮三带着人进去，刘芗镇定了一下，用力掐了一下大腿，也跟随着进了那石门，走了约两丈远，那石门也就轰隆隆地关上了，抹去了那天光。
　　石门背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长宽大约两丈的样子，一人行走还好，两人并排着就有些逼仄，墙面有火把熏烧过的痕迹，每隔三丈左右就有一个火把斜插在墙里面，所以就算石门挡住了外面的日光，石门里面也显得灯火通明。
　　逼仄的空间里，脚步声被放大了无数倍，鞋底蹂躏碎石也是清晰可闻，“嘎吱、嘎吱……”不断循环往复，武功高的人似乎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又打开一扇门，这时候门前已经有两个守门的人，身上穿着凤霁山庄的衣服，两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打开了石门。
　　洞天石扉 ，莫过于是了。眼前是一个个木桶大小的泉眼，匆匆一眼扫过，大约有百十来个，每一个泉眼都不像是人工挖出来的，呲呲地冒着热气，走近了会听见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这个和是山里的那汤池一样的，泡着就和洗热水澡一样啊。
　　不止是水泡的声音了，刘芗走近了，路过那七排泉眼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也并不是幻觉，他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过去，是约有二十个十几岁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的袍子，身后背着一个白色的篓子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他们按部就班地将绝大部分可能是药草的的东西放进了那一个个泉眼，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知道是熟手了。
　　一个头领样的人显然是看到了他们，跨着大步朝他们奔来，那人是个十分白的青年人，刘芗注意到那人快速地向自己看了一眼，然后恭敬地向阮管家行了一礼：“管家，我家主人正在休息，吩咐说您带来的人先移交给小人带下去。”
　　阮三并没有觉得那个青年的主人有多少冒犯，反倒勾出了些许惶恐而又不胜荣幸的表情，以一种令人十分惊悚语气说道：“哪里哪里，望没有叨扰到神医，这是上次回去的那个长工，特意把他送回来的。我们走。”
　　刘芗被独自丢在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后的声音更大了，原本的二十几个少年人已经退下了，而后是陆陆续续地走进来了另外一批人，有老有少，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写着麻木，拖着腿脚如同饺子一般一个个地下到那些泉眼之中。这样的画面冲击着刘芗，心中的不安如同杂草一般疯长着。
　　“你回家见到你弟弟了吗？”那个青年人语气熟络地开口，而刘芗跟在他的身后则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你认识小旭？”
　　青年人猛地站住了叫，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刘芗，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话，但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从嘴型可以依稀分辨得出是“你怎么了”。
　　那个青年人定了定神，感觉是缕清自己的思路 ，沉默了一小会儿：“你不记得我了么？”
　　刘芗摇了摇头，菱角分明的脸庞显出几分困顿的神色来：“上次回去看小旭，生了一场大病，脑子烧糊涂了，忘了一些事情。”
　　“”我叫杨旭，和小旭一样的旭，”青年人或者说杨旭已经明确领悟到了自己属于那被忘掉的事情里面。

作者有话说

　　大约4万字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