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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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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药人
刘芗“哦”了一声,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笑脸,但是并没有是真的显出有几分高兴来。
杨旭扬了他一眼,现出几分哀怨和忧愁来,仿佛刘芗做出了什么亏欠他的事情,但是对于他的态度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石洞里面的与庄子一般,也尽是弯弯绕绕的岔路口,有着杨旭的带领,刘芗两个人的脚程事实上是很快的,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
这个房间里面已经有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里面,那个老人穿着洁白的袍子,正在靠墙的一排立柜——应该是装中药的那种药柜——面前不时地抽出抽屉,抓出一把药材来,放在鼻子前嗅着,以此反复。
“主人,人送来了。”杨旭向那个老人微微鞠了一躬,绷紧的身子显得僵直,似是对于老人有些畏惧。
这个老人,应该就是神医。
神医并没有抬头,而杨旭确实乖觉地退下去,在转身的一刹那,匆匆看了刘芗一眼,像是十分地歉疚。
“把衣服脱了,”那个神医点了点在他左手边的地方——刘芗这才注意到那边有一个单独的泉眼,帘子在旁边遮住了全景,但是细看的话,却是能够确定是一个泉眼,一个相对大的泉眼。他直起了身,并没有看刘芗接着说道,“进去。”
没头没脑的话,刘芗自然不予理会,脸上也尽是茫然。
那神医脸上出现不耐烦地神色,快步地走向刘芗,枯柴般的手掌如同鹰爪扣住刘芗的手腕,打量着他的脸,而后又放下了扣住的手,退回到书桌之后:“杨旭。”
杨旭像是一直都在门口候着的,声音刚刚落下,那木门就被推开了,谦卑地垂着手:“主人什么事?”
“他怎么回事?”
“害了一场大病,忘记了些东西。”杨旭直起了身,向前踏出了一步。
“你来把所有事说给他听,明天再来。”神医指了指刘芗,杨旭了然地将刘芗带了下去。
“所以说,我是凤霁山庄的药人。”刘芗被杨旭拉到了一个小石房,这应该是杨旭自己居住的地方,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些许的药香。
杨旭递给了刘芗一杯茶,他已经将刘芗刚刚所遭遇的做了说明:“庄里每年给你十两银子,没隔半年送五两,送到家里给你弟弟小旭。”
“原来……”刘芗喃喃自语,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我……听小旭说送钱到家里来的,就是他们……”
这时候,杨旭已经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啜饮着,眼睛在打量着坐在旁边的男人。阔别了半年,似乎在男人的身上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说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也确实忘记了一些事情。失忆了。记得之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觉得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而后发现只是一个不喜欢多说话的男人,有着像是一双会说话的眸子,还有着出乎意料的细心。再还有疼爱十分的弟弟刘旭。自己也算是在这里的交心的朋友。
而如今——
和自己略带生疏的刘芗,拘谨,确是不是那个不多言的男人。虽然一如既往地疼爱着他的弟弟。
茶水并不多,对于牛饮的人来说,只是几口的功夫就把他喝完了。在目前并不熟稔的两人来说,静默是尴尬的。
最先打破静默的是杨旭,他先放下了杯子,碟子和茶杯在桌子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然后站起了身,对着刘芗说道:“现在我们走吧。”
刘芗连忙将自己的杯子放下,起身跟在杨旭的身后。
“小旭,你上次回乡也是去看小旭的,”杨旭打开了话夹子,“他最近好吗?”
“还好,”刘芗回答的很快,脸上略微带上了些笑容,这时候是最像他失忆的时候,“他很高兴我回去。”
杨旭也被感染的笑了起来,调笑道:“他有没有给你看弟媳妇?”
刘芗摇了摇头:“唔,没有。那个小子,穷得要死,怎么会有姑娘看上他?”
“你是他的哥哥,小旭肯定和你有一副好相貌啊,”杨旭慢了下来,他们现在走在一条不同于来时路的地方,还是曲曲折折,长长的通道连着岔路口,每隔三丈远的地方挂着一个油灯,火光明明灭灭。可以看到明显区别的是越往前走,就会听到越来越响的流水声。
“回来了,给你留了三个包子。”刘芗一踏进门就是,耳边就是刘同的大嗓门。
“大晚上的吵个什么?”同屋的工友不满地翻了个身。
刘芗已经走到了自己通铺的旁边,这时候刘同压低声音,指了指从自己被子里面掏出来的东西——三个包子用油纸包着:“给你小子留的。”
刘芗把包子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上面,利落地脱了衣服,窝进了床铺,也没有马上入睡,拿着包子慢慢地啃着。
身边的刘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包子,小声示意道:“给我也来一个呗。庄主夫人叫你去干嘛?”
刘芗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却也还是递给了他一个包子,三口两口把包子吃完,顺了一口气,说道:“庄主夫人叫我调个位子干活,就是以后我就去后山了。”
一听到是去后山,刘同的心思就淡了下来,后山干活听说也是挺苦的,而且那个地方比自己现在的地方要阴森得多,也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完,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把双臂缩回被子:“没有别的事儿吗?”
“也就是这个事儿。”刘芗把剩下的包子也快速解决了,用油纸揩了揩手指。看着刘同慢慢地沉入梦想,刘芗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怎么没别的事情?
明天,他就是凤霁山庄的药人,死契的药人。记得杨旭把自己带离了小茶室,去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山谷。对,是只属于他们。
杨旭明确地表现出了对自己态度的不寻常之处,他喜欢他。男人喜欢男人,这对于出生于小山村的刘芗来说冲击是很大的,但是可喜的是自己对于杨旭并没有明确地意向,这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一股别扭的感觉就像堵在了胸口缭绕不散。
那个“属于他们”的地方是真的美啊,有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美景。暖风就这样从人的身上轻轻拂过,踏过不远处的群芳,漾起一阵涟漪。柔软的春光打在眉眼上,身下是蓬松的青草地,四处都充斥着一股安静美好的氛围来——这样的地方不应该被石门重重阻隔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
再美好的美境也无法抹除对于自己的那个无奈地事实。
自己是凤霁山庄的死契。自己的命属于凤霁山庄,凤霁山庄每年十两银子是自己的卖命钱,想起这一点,心中就有一股郁气盘在胸口。
身边的刘同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呼噜呼噜”地不晓得他老婆是如何忍受得他的,刘芗烦躁地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脸面向着墙壁,深呼了一口气,慢慢沉入梦乡。
明天就是正式药人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