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18 夏尔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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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尔找到拉维的时候，棕发碧眸的青年正看着面前的银白发呆。北方冰原的日光毫无温度地落在他身上，挺得笔直的肩背从侧面溢出些许寥落。
“拉维。”卢修尔启唇。
“我饿了。”
“……？”
“我觉得现在的我能吃掉弗格列通的所有人。”拉维看着天宇，表情茫然，“为什么要觉醒呢。为什么……非得觉醒不可呢。”
“为了活下去。”卢修尔走到他身边坐下，就像之前伊斯力对他说的那样，看着面露茫然的青年，“作为你自己，活下去。”
“我还是我么？”拉维看着自己的双手，撕扯同伴血肉的触觉似乎犹在。
卢修尔说：“如果你不是你，你在哪里。”
“……”拉维闭上眼。
“未来无法把握，过去已经不可追回，我们只能抓住现在。我们也只有现在。”
“而无数个现在，将会构成未来。”
卢修尔如是说。
“……”拉维没有睁眼。
卢修尔继续道：“你去找那个‘先知’了？”
“喀秋莎告诉你的？”
“你觉得一无所知的死去比之知道一切后觉醒，哪个更好？”
“……”
“‘先知’不是战士，她当然不明白我们。就因为这样，她选择了一条她认为正确的路让我们改变她看到的那个未来。其实我很好奇。”卢修尔说到这里微微眯起眼，“她所说的未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未来。不过很可能在她所描述的那个未来里，我早就不复存在。”
拉维抿唇：“……在觉醒前，我希望罗德杀了我。”
“可是他没有。”卢修尔接口，“他希望你活下去。”
“……我出生在东边，妖魔最开始猖獗的地方，就是东方。我父母拼了命才没有让妖魔吃掉我，可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被妖魔吃掉，在终于被妖魔发现气息时我以为自己终于要死了，要和父母团聚了。可是没有。”拉维陡然睁开眼，碧绿的眸瞳锐若鹰隼，“在最后，我被组织的战士救了。然后，我也进入了组织，成为一名战士。”
到此，拉维顿了顿，卢修尔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做出个聆听的姿势。
“我想，我终于拥有可以和那些‘妖魔’对抗的力量了。”拉维嘴角掠过丝飘忽的弧纹，眼角弯弯，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然后现在，我成了‘妖魔’。”
“你不是‘妖魔’。”
“我是！”拉维吼道，“就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未来……”
“所以你选择一无所知的死去？”
“至少我还是个人类！”
“你早就不是人类了。从接受妖魔血肉的那一刻起。”卢修尔看着面前再次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青年，面无表情，“其实你早就察觉到了那些异象，就算你不愿意承认。”
“……”
“你不是人类，你也不是‘妖魔’。”卢修尔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你。无论是人类、妖魔、或者觉醒者，都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而已，可是从始至终，你就是你。”
——这就是谢丽尔最终选择保护喀秋莎的原因。
这也是罗德最终选择让拉维觉醒的原因。
不能挣脱链锁的人选择死亡，能够挣脱的，则以死亡为新生。
喀秋莎是，里卡尔多是，伊斯力是，他是，拉维，也会是。
“伊斯力告诉我，‘作为我自己活下去’，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他会帮我结束这一切。”卢修尔说，“我们没有办法改变本能，我们却可以控制本能。”
拉维垂首。
“反正已经在地狱中了。”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约瑟夫在即将受印成为正式战士时说的话，彼时对方满脸灿烂笑容，笑得就像不是要奔赴战场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一样，“还怕什么毁灭。”
约瑟夫说这是他少年时期看的一本书里某个恶魔说的话，那个恶魔被上帝放逐到地狱，本来的荣光也被一夕剥夺，可他虽然堕落，却依旧没有放弃原本的野望。他想要回到天堂，再战一场。他从天堂坠落，可是心底仍然埋藏着昔日的梦想。
拉维看着卢修尔，卢修尔却没有再看他。黑发的少年凝视着遥不可及的穹宇，自言自语般地说：“就算不是我们，也会是其他人，总会有人觉醒，总会有人走上跟我们一样的路。”
——所以，你是选择一无所知的死，还是为了真相而‘活’？
拉维叹出口气。
“活。”
熙日遍洒，群山叠雪，台阶的尽头，一双湛蓝的眸子静静凝望过来。他似乎已经在原地站了许久，也听到了那些未曾掩人耳目的交流。
——我们反正已经在地狱里了，还怕什么毁灭？
他转身而去。
原地，卢修尔若有所觉地回头，空荡荡的廊下，什么都没有。
“伊斯力阁下。”远远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银发青年，已在走廊边的雪地站了许久的人类少女开口。她仍是初见的模样，先前萦绕在眼底的冰层却在缓缓消融。
伊斯力抬眸：“先知。”
“有些事，我想同你谈谈。”吉拉闭眼复睁开，一字一顿道。
伊斯力颔首，摆出个请的姿势。
屋内只燃着盏黯淡的油灯，浓重的晦暗奔射在逼仄的空间，照得对站着的二人如同被投放下来的虚幻的剪影。
吉拉看着身前肩背挺得笔直的白银之王：“莉芙露快要觉醒了。”
“西之深渊。”
“再过不久，南之深渊也会出现。”吉拉望着伊斯力，“如今北边比我所知的要更加强大，可是要与组织相争，无异于蚍蜉撼树。既然组织在这个时候就出现了‘深渊吞噬者’，那么很可能，除了我所知道的将来会出现的‘超深渊者’，说不定会提前出现新的‘超深渊’。”
“你的意思是，由于我们的举动干涉了‘既存的未来’，所以会出现不可估算的变数。”
“是的。”吉拉垂下眼睫，沉暗的阴影跌落面上，带出不可名状的幽深。她整个人都像融入了身后的阴影，于是连带着她本身，也成了那些群魔乱舞的漆黑的一部分。
伊斯力启唇：“‘超深渊’。”
“预言说，你将败于第一个‘超深渊’之手，从此臣服于她，所以我们要提前将另一个‘超深渊’纳入阵营。”吉拉眯眼，想起动画里那个微笑着的女子，摊手道，“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比较棘手的是，如果组织已经开始着手‘深渊吞噬者’的研究，那么预言中的所谓三足鼎立四方分治的情况可能会有所改变。”
伊斯力赞同道：“确实如此。”
“阁下有想过，现在离开北方吗？”
“……”伊斯力扬眉。
油灯突地熄灭。
一室黑暗。
……
离开谈话的房间，伊斯力便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喀秋莎。
“伊斯力大人。”女性觉醒者开口。
“嗯？”
“夏尔特他们回来了，还带来了几名新同伴。”喀秋莎说。
“嗯。”
“伊斯力大人？”
伊斯力的目光却没有停在他身上。银发蓝瞳的深渊者看着遥不可及的天穹以及看不到尽头的冰原——离开，北方吗？
“我稍后去见他们。”伊斯力说完便转身循着另一股熟悉的妖气而去。
原地，喀秋莎郁闷地跺跺脚，正准备愤恨地去通知刚回来的几人，一声熟悉的哂笑就在耳边炸响：“哎呀呀，难得看见小妹妹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要不要倾诉几句让哥哥安慰安慰你？”
喀秋莎瞪大眼，回视站在自己身后的男性觉醒者，此刻对方正歪着头对着她笑，俊美到妖冶的面上，一双金红异色的瞳眸略略弯起：“这么激动，尽管分别许久不过我们不是刚刚才见过吗？小妹妹~。”
“夏、尔、特！”喀秋莎沉声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被称作夏尔特的青年笑得更灿烂：“我为什么不能跟过来？这不是太久没见伊斯力想他了吗。哎对了，我听说这回你带了几个不错的‘同伴’过来，有一个是前任No.2的觉醒者？”
“……”
“快介绍给我好不好，我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说到这里，夏尔特舔了舔嘴角，异色的双瞳闪过缕狂热的战意，“你看我这次回来没有去找里卡尔多直接来找你，足见我对你的思念之情。快带我去见见那个No.2，好不好？”
“……夏尔特。”喀秋莎抽搐着嘴角瞪着这位战士时代被称为暴风的夏尔特的前前任No.5，“我已经和伊斯力大人禀报过你们回来的消息了，你可以先去等等吗。”
“有什么好等的！”夏尔特满脸委屈，“那要不小妹妹你和我打一场好了，那几个渣滓简直不够看，再不动动我觉得自己都快生锈了！”
“……”喀秋莎本能地转身离开，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了正好迈步过来的拉维。
熙日的金芒照得雪地一片炫目，喀秋莎闭了闭眼，看着那个冷面的娃娃脸青年——
“哎这不是小拉维吗！”夏尔特冲了上去，一副自来熟地要将对方揽到自己怀里。
拉维瞳孔紧缩，近乎震惊地看着面前伸手抱住自己的觉醒者：“你是……夏尔特？”
夏尔特的手指抚过怀里人的脊背，温柔如昔：“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呢。”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劲风随之袭去，几乎是同时，拉维从夏尔特怀里退后几步，也露出背后双翼。唯一的旁观者喀秋莎看着从温情再遇到剑拔弩张的急转直下，眼皮也跟着嘴角抽。
她真想仰天翻个白眼就见某个战斗疯子舔着指尖的紫红开口：“变得，这么可口了。”
“……”喀秋莎觉得把夏尔特这种神经病纳入北之阵营简直是伊斯力大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愚蠢决定。
“在最后，我被组织的战士救了。然后，我也进入了组织，成为一名战士。”
——拉维如是说。
那个战士，叫夏尔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Chapter 18 夏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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