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7 怨憎会 ...
-
“……觉醒吧。”
——不……
“……这就是你让我们觉醒的缘由？”
“这是所有战士的归宿。”
——缘由……归宿……
“……就因为这样？”
——因为……哪样？
“我们的先知，吉拉。”
——先知？……先知。先知。
先知！
吉拉从那天见过拉维后就没有舒舒服服地睡过一个好觉。每次到了半梦半醒的时候，潜意识里就会浮现出那双宛如淬了剧毒般刻骨怨憎的碧眸。那种憎恨若有实质般穿透记忆攫住身体乃至灵魂，于是她整个人都像刚从冰水中捞出似的，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吉拉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后遇到伊斯力都没这么惊慌过。而在这之前，她还自诩自己一定是这么多穿越者中心理素质绝壁过硬的强力存在。
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到桌边，吉拉盯着那盏充满年代感的油灯发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来年，然而这十来年自己的长相都没有变化……大概是穿越者自带的唯一金手指了。不过也多亏了这个金手指，伊斯力是怎么也不会觉得自己像普通人类，反而更向‘先知’这种玄而又玄的种群接近了几分。想到这里，吉拉又叹出口气，想起之前那个‘深渊吞噬者’怪异的话语就觉得后背又是一凉。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哪样？说得就像都是她的错一样。
吉拉几乎要怒而掀桌抑制住内心深处奔涌而出的一大群草泥神驹：又不是她愿意穿越的！谁不想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吹暖气看小说啊，谁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还得整天担心自己被吃掉的该死的二次元世界啊！况且这里又没有她喜欢的角色，尽管她最开始挺萌狮子王和北马这对CP的，但是看到真人……萌、不、起、来啊大婶！
不过显然，从来到大剑的世界起吉拉人品就没好过。在结束一晚上的憋屈郁闷吐槽她甚至没来得及重新开启自己的高冷神棍装逼模式，就遇到了这几天困扰她睡眠的罪魁祸首甲。
拉维站在一片纯白的雪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柔和的娃娃脸因为不合适的冷漠表情显得几分怪异，他整个人就像被揉进雪地，连肤色都泛着股不正常的惨白。
吉拉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对方却没有这个打算。几乎就在她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时，拉维毫不犹豫地立到了这位先知面前。棕色刘海下的碧眸微眯，澄澈冰冷若高山尽头淌落的冰泉，他声音也如冰泉溅珠、碎玉坠盘：“先知？”
吉拉被对方上挑的尾音吓得一激灵，勉强抑制住喉间的颤抖：“有什么事吗？”
拉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吉拉抿唇。
“战士的归宿，是觉醒？”拉维突然问。
吉拉一愣。
“你能看到未来？”
“……”
“那……”娃娃脸上突兀地浮出抹怪异的笑纹，拉维笑眯了眼睛尾翼已经袭到对方身后，“你能看到自己的未来吗？”
“……！”
“我给你看看好不好。”
“……！！”吉拉瞳孔紧缩。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觉醒者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露出觉醒的姿态。以往涉及到战斗伊斯力他们都会让她提前撤离，所以尽管他们已经相处了数个岁月，作为先知的吉拉却一直都是个老老实实待在后方的非战斗人员。
组织前任No.2取代了银眼狮子王里卡尔多的翔空之拉维的觉醒体很漂亮。不是伊斯力人马的造型，他的觉醒体更加接近某种存在于传说中的鸟类。躯干以银色的金属覆盖，到尾翼则是渐变的纯金。三条尾翼形似双刃剑，在阳光下、白雪上泛出锋锐的冷芒。他背生四翼，四翼也同尾翼近似，越往尖端越是由银转金，细看去，上面较大的两翼明显有点类似于防御用的盾牌，而下面的两翼，却是专司攻击的模样，尖刺般的羽毛散发出可怖的寒意，仿佛随时都要迸射而出将自己射个对穿。吉拉这才发现对方形似鸟类的头颅上方除了鸟类本就拥有的眼睛外还有两双形似人类的金眸。
“你……”吉拉双手忍不住颤抖，然而一条尾翼就在自己背后，退无可退。
化作觉醒体的拉维声音比半妖战士的时候还要冰冷几分：“伟大的先知，你可以预见此刻的自己吗？”
“……”吉拉怔住，她没想到这和自己的先知有什么关系，更没想到……
“我有哪里得罪你了？”
——我改还不行吗大爷！吉拉内心深处简直声泪俱下，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更别提，还死得不明不白。
“得罪？”那条尾翼开始在她背后若有若无地抚弄，如同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般，假若忽略掉尖端的锋锐的话。冷汗层层落，吉拉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为今之计就是拖。只要拖到里卡尔多甚至任何一个觉醒者过来，她就有救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拉维的语调略略上扬，这几乎有些像还是战士时期的他的声音了。
“……？”
“你明明只是个人类而已。”拉维说到这里，声音又沉了下来，隐隐带了几分咬牙切齿，“你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你明明……！”
“……”吉拉霎时间连恐惧都要忘掉，她突兀地想起之前屋里那个‘深渊吞噬者’歇斯底里的狂笑——“就因为这样……”
就因为……哪样？
还有那天，在考虑到己方利益而打算说服北之深渊除掉那个‘深渊吞噬者’的存在时对方怨毒的眼神。
究竟，是哪里不对？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们的什么！”拉维蓦然腾空而起，双翼朝中央收拢，吉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尖刺从生长的地方根根竖起，继而源源不绝地朝自己袭来。她咽了口唾沫，有些茫然地想：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
恐惧并不如释然的多，原来到了这一刻，自己还能这么淡定。
——为什么？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到。她有些疑惑地抬头。
是喀秋莎。
女性觉醒者化成长剑的左手挡在她面前。扎着黑色双马尾的喀秋莎盯着面前的同伴：“你这是要干嘛？前几天才向伊斯力大人效忠，今天喝多了就跑过来打自己人？这么闲还不如去找找组织的麻烦好了！”
“然后让他们觉醒？就像你一样？”拉维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空中。
“你什么意思。”喀秋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字面上的意思。”拉维说着从半空中落下然后恢复了原本的人形，他意味不明地瞥了眼缩在喀秋莎背后的吉拉，转身而去。
喀秋莎撇撇嘴：“什么啊。”然后她转脸看向背后的吉拉，“先知，你没事吧？”
吉拉闻言一颤，抬起来的眸瞳第一次带了几分迷茫：“喀秋莎……”
“啊？”喀秋莎歪歪头，“哈，第一次听到你喊我名字耶！这一天是不是该载入史册？”
“……”吉拉却再次低下了头，直到低低的呜咽声响起，喀秋莎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哭。
这位努力让自己像普通女孩子的觉醒者有些慌了：“哎哎，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啊，拉维那个混蛋已经走啦，不用担心。”
“……对不起。”
在刚才的生死一瞬间，吉拉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无论是对方涵盖着刻骨怨恨的眼神，还是那句‘就因为这样’，甚至于前些天自己还诉诸于口的要除掉那个‘深渊吞噬者’后伊斯力诡异的答复：
——他说：卢修尔永远不会是他的敌人。
“嗯？”
——对不起。
我以旁观者的姿态知晓到所谓的未来。
然后将这些‘未知’通过‘已知’加诸于你们。
那是我的傲慢。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先知，只是个提前知道‘剧情’的‘局外人’。
喀秋莎又看了止不住抽泣的吉拉半天，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像很小的时候姐姐抱着自己的模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对方的背脊。
眼泪止不住划落，在略微苍白的面上淌下更加苍白的痕迹。
——把你们当成炮灰的我，独立于空间外的我，自以为是的我。
真的，除了那些所谓剧情的‘未来’，一无所知。
“对不起……”
日头高升，映着远山银雪，身周皑皑，脑海犹如白光乍破，于是连日来的焦躁不安统统化作发泻而出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沾湿抱着自己的女性觉醒者的衣服。那不是人类的温度，却意外让人觉得温暖。
吉拉遽然开口：“如果没有我，你会觉醒吗。”
喀秋莎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不是有你吗？”
吉拉突然笑了，这位一直努力维持高冷外在的先知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毫无顾忌地展颜大笑：“对不起，谢谢你。”
“……”喀秋莎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被拉维吓出问题了？”
吉拉摇摇头：“没有，只是突然想通了。”
“……？”
吉拉笑眯眯地伸手回拍了下喀秋莎：“认识你们，真好。”
“……”喀秋莎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位先知大人的思路了。
“突然很好奇……拉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啊？什么什么样的人？”喀秋莎觉得这位先知大人的思路实在跳得有点快，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什么意思，你说他觉醒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吉拉点点头。
喀秋莎蹙眉，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神情：身为组织前任No.5，同是个位数战士的她并没有多少与这位前任No.2组队的机会。只能从之前战斗时的一瞥，甚至于其他战士口中得到的形象对面前的先知说：“呃，听说是个挺不错的人。特别爱笑，很多人把他和里卡尔多对比，得出的结论就是冰火两重天，一个冷面狮子王，还有一个总是笑嘻嘻不端架子。”
“……”从他们来北之境到如今也算有十来天，吉拉可从来没有见拉维笑过，那张娃娃脸上是终年不化的寒冰，比里卡尔多还要可怖的，从内而外的漠然。
喀秋莎说：“其实你真好奇的话可以去问问卢修尔，他们俩既是同期最后还一起执行了任务，嗯……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没关系，我自己去问问就好。”吉拉冲喀秋莎笑笑，“谢谢你，喀秋莎。”
喀秋莎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挑挑眉道：“别那么客气啦，也不是第一天认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7 怨憎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