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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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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迎亲宴文客敬烈酒紫荆岭御龙斩白虎]
离开河间府的那一天,本地大小官员都必须前来送行。
越是这种场面,就越会让人厌烦。至少对白玉堂来说,这些官场烦琐的礼节使他很不舒服。更尤其听到那些恭喜、祝福之类的话,五爷的心情更加不好。并非是因为可怜公主,他只是记得临出京城之时,八王欲言又止,忍泪远望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八王是好人。所以五爷才会为他的难过而有所触动。更何况这些繁文缛节,皇家的无奈,也没办法使人开怀。
展昭的脸上仍带着平淡的微笑。因为面对给公主送行的官员们,他不能失礼。奈何不了玉堂微皱着眉头一脸厌烦的模样。而在他自心来说,同样觉得这场面很不舒服。
比起白展二人,赵芙的表情显然平静得多。虽然她坐在半透的纱帐后面,众人依然可以看到她温婉的笑容。
这一天开始,她真正穿上了大红的嫁衣。而到达辽西之后,他这身宋服也将彻底脱掉。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再穿。不过赵芙并没有像很多人想象中那么难过。因为在她心里,不可能改变的事情,面对是最好的方法。而且以公主这般尊贵的身份,即便不和亲外嫁,也绝对做不了自己的主。
所以对她而言,希望不过是一种奢望。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皇族,他们根本都没有什么不同。不会有人像白玉堂对展昭那样对待自己。那位辽西郡王,就算喜欢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只有自己一人。像母亲所言,这就是命,女人的命,公主的命。其实……除了锦衣玉食,有哪一点比得了平民百姓?
离开宋境那一刻开始,赵芙没有再回头看过一眼。留恋和不舍会让自己更加难受,所以她选择向前,一直向前,也没有余地退后。
看着公主的态度,展昭由心而生出一份敬重。女人可以哭,用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和委屈。但婉芙公主却在笑。自展昭第一眼见到公主开始,公主给他的,就一直都是温和的笑脸。只是他知道,这样的笑脸背后,公主不过是把眼泪流进了心里。
护送的队伍也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裳。而这身红衣穿在展昭的身上格外好看,同样一种颜色,五爷就不喜欢那身官服,也不喜欢公主那身华丽的嫁衣。不过公主如何他白五爷可没兴趣,他在乎的,只有展昭。“猫儿,你这身打扮真是好看得紧。”
见这老鼠依旧一身月白色的衣装,展昭斜目看去,哼了一声:“有官服你不穿也倒罢了。送公主前来和亲,你偏每天穿成这样!”并不是气恼也不是埋怨,而是顺着那老鼠的话习惯性的回了一句。这个人连夜行衣都白得干脆,更何况是一路行程。若是能改了这习惯,怕也就不是那锦毛鼠了。
“怎么,你也想让五爷穿成你这样?成啊!等这次回京,我们在家摆上几桌。然后你我一起穿上喜红的衣服,你看如何?”这张脸笑得张狂,话音虽然不大却着实透着挑衅。
被玉堂的话语和表情气得瞪眼。展昭不得不再一次承认,白玉堂好本领。怎么就有那么多法子招自己的白眼?而其实,这俨然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是在彼此之间才会有的习惯。“白玉堂,你!你是不是太闲了?”
五爷顺着展昭的眼神,立刻收敛了笑容,并不满地哼了一声:“这一路之上倒是行得安稳住得妥当。不过五爷这儿还得时刻护着怀里的玩意儿,想到外面寻些好吃好玩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你这臭猫不是跟哥哥们见官办事,就是拉着五爷绕住所巡视。哪里想过你家五爷的感受!”
听着玉堂连珠似的抱怨,展昭笑着叹了口气。这只白老鼠真是要命。时不时地就会像现在这般,跟个孩子似的。“玉堂,我们又不是出来游玩。”
“反正也一路无阻,你就不能轻松点儿?”就知道一旦官字加身,这本分厚道的猫就会绷起精神。认真确是种美德,只是像展昭这种认真到骨子里的个性,就没法不让五爷气闷心疼了。
虽然知道玉堂的抱怨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可展昭听后也在心中难受。想来还是纵马江湖,傲游山水更适合玉堂。遇到自己,这老鼠就被生生拴了腿脚,如何不让自己愧疚?“玉堂,反正过不了几日也就到辽西了。公主进了王府,我们就只等大婚典礼了。到时候我们再四处逛逛风景如何?”
见展昭用眼光瞟向自己的腰间,五爷笑着将手搭到展昭的肩头。“猫儿,这可是你应下的!可别到时候反悔!”
“我展昭岂是会反口之人?”如果身上没有这莫名其妙的秘事,展昭又何尝愿意绷着神经渡日?
见展昭挺胸的模样,五爷收回手拍了拍腰间。“猫儿,你放心。你家五爷自是懂得分寸的。”
北风刮了一路,虽然不大,却着实的冷。
辽国迎亲的队伍在燕京候着,两方见面之时,正是个艳阳天。在这个地方,天晴之时,太阳当空高照,却依然寒冷入肤。
燕京是辽的都城之一,有着出乎意料的繁华。虽然是深冬极寒之时,街道上也遍是行人。买卖铺户大开门脸,家家窗前挂着红布打成的喜花。街道很宽广,百姓们都分列在两边。从南城门开始,一直排到中街。
公主打开车帘,一股冷风吹过,使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无意中侧目,正见到白玉堂在替展昭重系斗篷。展昭那一副无奈的模样,惹得公主浮了笑脸。放下棉帘,她叹了口气。本是打算看看这辽国的都城是何样景色,但见到外面的两个人,她便没有了那个心情。景色如何又能怎样?都不及爱人在旁来得幸福。哪怕是冰天雪地,也不会冷。
想到这里她又紧了紧斗篷,可是依旧没有丝毫暖意。
边上的宫女翠儿被刚刚那一股凉气吹醒,见公主觉冷的模样,赶紧将一旁的火炉拉近。“公主,这地方天太冷,您还是别开帘子向外瞧了。”
公主看着翠儿,眼睛里闪着水光。“等到了王府,你就回中原吧。”
翠儿先是楞了一下,而后主动去拉过公主的手。这是她最大胆的一次,只因为她知道公主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差。“公主。翠儿六岁的时候进了王府,这十年间从来没有离开过您的左右。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跟着您,是翠儿自愿的。”公主的这种心疼让她忍不住落泪。因为公主没有哭过,这一路上只有笑容。可是她忍不住,也没有那个必须要忍的身份。
赵芙替翠儿擦掉眼泪,叹了口气道:“翠儿,将来你如果找到心爱的人,记得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成全你。”如果连翠儿都走了,自己身边就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陪嫁的公主仆人有很多,但翠儿不一样。如她所说,他们几乎一起长大。说情同姐妹的确不可能,但却是朋友,至少是彼此关心的朋友。
“公主您放宽心。您人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给您一个像白五爷一样的夫君。”了解主子的人莫过贴身的奴才,翠儿知道公主羡慕。在别人相爱相伴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要嫁的人是谁。除了羡慕,还能如何?
赵芙的脸微微一红,略带些斥意地瞪了翠儿一眼。“这样的话以后休要再说。再被展护卫听去!”
翠儿笑着点头:“是是是!公主说得对。翠儿以后再也不说。心里念想着就是。”
离开燕京之后,再向东北前行。一路上所过之地不再像燕京一样人烟稠密。
放眼望去,四周的一切都显得很干脆。树木无叶,大多是灰白色的。官道两边的林子能一眼望进去老远。
多日来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得彻底。偶尔路过几条小河,全都冻结得结实,踩塌上去坚硬得很。这样的地方,没有一点江南带露的温柔。却透着有棱有角的刚毅。如果不是太冷,五爷倒是很欣赏这山水间略显萧条的景色。
近了辽西郡附近,风日渐变大。地上偶尔刮过几条枯枝,但过不了一会就被吹得没了踪影。
“猫儿,你听。”五爷将马匹带慢,侧耳倾听,也正好以这个姿势看着展昭。
鼓乐和鸣的喜庆乐声,展昭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马上就要到了。”
高大的城门大开,接亲的队伍迎出城门一里多地。站在迎亲队伍前面的人身穿大红的礼服,尽管离得不近,众人也知道,那人应该就是棘城郡王耶律纹华。
展昭和白玉堂的马匹带住停靠在一边。展家两位爷的马和车这才来到队伍之首。
“三弟,你和玉堂守在公主的马车旁。”展大爷今日一身朝服,下了马车在人前一站,确有大国之风。
展二爷下了马,将佩刀从马身上卸下挂在腰间。然后跟着大哥徒步领着送亲的队伍向城门走去。
这种礼节双方都是如此,接亲的人群也一点点地向这边走来。
当两方碰面之时,先是互相拱了拱手。
跟在迎亲队伍中的礼官相互介绍了双方。展鹏和展梁赶紧施礼:“外臣见过王爷。”纵然这个王爷没有实权,但好歹他是金枝玉叶。
耶律纹华脸上带着笑容,伸手相搀:“二位贵使不用多礼。请跟我入城。”
鼓乐再次响起。耶律纹华骑上马在头前带路。展家的两位爷也上了车马,连同队伍紧跟其后。
白玉堂真庆幸大哥没让自己和猫儿跟在他们身后去见那个王爷。对他白五爷来说,对自国的皇上跪拜都不那么情愿,何况是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辽国王爷施礼?
展昭的心多少有些紧张。不是因为面对耶律纹华,而是因为他们身上带着舍利子。这三件宝物是辽国皇帝所要之物,而这个耶律纹华迎亲则是辽国太后的主意。既然他们的皇帝和太后不合,那自己和玉堂的秘事就自然不能让耶律纹华有所察觉。
见展昭略拧了下双眉,五爷便知道那傻猫想些什么。将马带到展昭近前,探过身子低声耳语道:“猫儿,五爷带着什么旁人家怎么可能知道?你就不能不皱眉吗?”
的确,自己的担心或许多余。既然是秘事,所知道的人就必然很少。东西在玉堂身上,以自己和玉堂的能为要平安将舍利子交到普济寺方丈手中,简单得很。至于那东西交妥之后再生是非,就与大宋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里展昭笑着朝玉堂点了点头:“玉堂,前几日听礼官说,这里产酒,而且是给辽国皇帝的贡酒。你可想尝尝看?”
听猫儿说这些,五爷的兴致立刻大起:“猫儿,这种事你不提醒五爷也不会忘记。不过五爷可有日子没醉过了,等安顿好了,猫大人可得请我好好的大醉一番啊!”
好一句不知羞耻的混帐话!展昭又如何听不懂这只有彼此才明了的词句?“我与你好说好话,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五爷笑着在展昭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而后再道:“你老是拿二哥当由头,过两日二哥他们离开。你还不许五爷我喝顿好的?”
这老鼠的话越说越过分,展昭气得抬起剑鞘在玉堂的腿下杵了一下。这一动作做得不着痕迹,也让五爷一时间没有躲得过去。
“臭猫!做什么下这么大劲!”揉着腿上的痛处,再瞧着那猫儿贼笑的表情。五爷的心情实在大好。反正这酒喝与不喝,醉与不醉都由不得那猫儿做主!
大婚典礼之前,双方不允许见面。可在公主下车入别院之时,巧有一阵分吹过,吹开了公主面上的薄纱。
不单是耶律纹华看到了,就连他身边周围的人也都看到了。
“王爷,您可真是好福气。”站在耶律纹华身边的人笑脸说道。
耶律纹华从没想过这位赵家的公主会生得如何美貌。可如今只是这惊鸿一瞥就让他吸了口气。美人他见得多,赵芙不是最美的。但这个女人的眉眼间带着的气质却很摄人。很纯净,也很干脆。
“我可不觉得这是好福气。”耶律纹华低声回了这一句。女人再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女人。而女人他有很多,以后将会更多。赵芙不过其中一个,而且将是最倒霉的一个。
“王爷,您可是不舍得了?”边上的人脸上的笑容在见到展昭的那一瞬间彻底凝固。想要得到的如今近在咫尺,怎能让他不心跳加速?所以这张笑脸只停了片刻,就又一次泛开,而且这笑……诡异得有些过分,甚至使人寒冷。
展昭本是在同玉堂左右看着周围的环境,突然觉得颈后发凉。练武之人的警觉性很高,尤其是有一股使自己不自在的气在逼近。所以他猛地转头左右观看,却没有任何发现。
见展昭的表情突然变化,五爷赶紧靠近询问:“猫儿,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玉堂的问话让展昭松了骤然紧绷的神经,转脸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冷。”刚刚那种感觉一瞬既逝,而且就算是说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又怎能平白的让玉堂担心。
若不是怕自己心疼担心,这傻猫绝对不会说谎。但见展昭表情平淡,眼中没有一丝不自在,五爷信了他的话。于是伸手在展昭的领前紧了紧披风的带子。“让你披那件狐皮的你不肯,冻病了还不是五爷我心疼!”
反正这老鼠的话一向如此,即便心疼自己到了骨子里,说出口的也肯定带勾带刺。“大家伙儿这喜气洋洋,你难道让我披一件雪白的斗篷?就算大哥二哥不瞪我,也得被人家挑了理去。你就少说些没有的事儿!”虽是说着斥责的话,眼睛里带着的却是温暖的笑意。纵然刚刚一瞬的不自在依然让自己介怀,但玉堂在,以两个人的能为,绝对不会轻易出事。
不论红白,喜礼之后自然都是大排筵宴。
按照耶律纹华的话说:“我们契丹人讲的就是豪爽。诸位不用客气!”
这样一桌一桌的酒菜,怕是想客气的人都客气不起来。这是在江南不会有的气魄。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就连盛菜的瓷器都大出好几圈。
都说本地的酒好,五爷喝过之后频频点头。“果然好酒!烈而不伤。”一样是绵长的口味,却是入口就辣上三分。过喉入腹,霎时间暖遍全身。纵是外面寒风凛冽,此酒入肚也能顶上几个时辰。
展昭本就没有那么大酒力,更何况这辽地的酒和他常饮的女儿红不同。干干脆脆的酒劲,就像这酒的颜色一般直接,清白透底。拿碗喝酒这不是头一遭,不过这么大的碗倒是第一次。展昭随着大伙儿将碗端起,喝了一大口。刚想夹菜顶顶,玉堂就将一块半肥半瘦的肉放到了自己的碗中。
“你的酒量不行,这酒不单烈,后劲也肯定很强。吃块肉压压,免得过后头疼。”若不是在这种场合,这块肉必然是送到了展昭的嘴里。只可惜面对的都是这些外人,怎么着也不能下了自家猫儿的脸面。再说,五爷也不可能连这点礼仪都不懂。好歹也是两国之间的大事。
就这一口酒,展昭的脸就浮了红晕。不过被风刮到冰凉的身子此时觉得暖和了许多。酒这东西如果少饮,真是个不错的东西。
耶律纹华自然不会亲自下座满酒。所以周围有不人忙活着向宋朝来的使节敬酒。有官员,还有几个身穿便服的人。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坐在耶律纹华左面的人站起身,向他一拱手:“王爷。在下想去敬两杯酒,您看可否?”
耶律纹华点头:“夏先生随意。”
此人绕过桌子,来到白玉堂和展昭面前。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坛,替五爷满了一碗,又续了展昭的那半碗酒。“二位,在下夏重达。虽是契丹人,却一直久仰南侠和锦毛鼠的大名。今日得见,足幸三生。这碗酒请二位一定不要推辞。”说完他一口将酒饮尽,然后将碗倾向白展二人,以示酒尽之意。
白五爷自然不在话下,有人既恭维又敬酒,岂有不从的道理?只不过五爷没有按照礼仪站起身,而是端起酒碗带笑不语。同样是一口饮尽,面容上没有一丝不适的颜色。酒虽烈,却是五爷喜欢的好酒,多饮何妨?反正尝多少酒意,五爷都是不会醉的。
这下倒是让展昭为难了。方才仅试着大饮了一口,就好悬呛到,如今让他一口饮尽,实在是有些难度。不过这二人已经干完了,自己若是没有动作,岂不驳了人家面子,也显得自己无能?于是他一咬牙,脸上也没带出为难的意思。一口气干了这碗酒,却是没再因辣而呛,不过酒尽之时,脸上的红晕渐深。见玉堂笑看自己,没避讳地瞪了那老鼠一眼。
醉酒的猫儿尤是可爱,不过这是五爷的私藏,旁人若看,五爷不爽得很。所以回看这姓夏的,问道:“看来阁下也必然是江湖中人了?”
夏重达微微一笑,眼神这才从展昭的身上移开。“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是您二位的名声太大,像我这等偏居山林的人也是常听朋友念起。”
五爷边用匙子舀了一碗热汤递到展昭面前,一边笑着对夏重达道:“阁下这般偏居的人还真是少见。还是说您把这王府的大殿当成山林了?”
对方的话中全是敬重之意,可玉堂说出的词儿却丝毫不友善。展昭暗下用脚踢了一下那老鼠的踝子骨,脸面上依旧带着暖人的笑容。
夏重达被五爷的话说得楞了片刻,而后依旧笑语:“在下也不过是王府中的一名文客。偶尔同王爷谈谈诗画。怎谈得上与这大殿如何。”明显感觉到白玉堂的笑容中带着敌意,尽管他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可是他不在乎。敌意自然用于敌人,而自己和白玉堂必然就是敌人。
“那倒是白某人我误会了。见阁下与王爷同席,还当您是这王府中的要员呢。看王爷如此礼贤下士,必也是上佳的人才。只望我们公主能嫁得称心。”说什么一名文客!光看这人的目光五爷就知道,此人武功高强,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不过听口音的确不是中原中人,想必自己也没听过名字。
夏重达带笑,没有再回白玉堂的话,而是问展昭:“听闻南侠剑法轻功都是一绝,不知道师承何人?”
万没料到在这辽国的王府之中会被人问起这件事。展昭迟楞了片刻,而后回道:“家师名讳从未出现在江湖之中。展某即便说了阁下也必然不知。”
像是早就料到展昭会回出这样的答案,夏重达继续笑道:“既然南侠不肯言讲,在下也不能不识趣。二位慢用,告辞。”
看着这姓夏的转身回到耶律纹华身旁落座。白展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存着疑惑。只是现在不能说。
公主在别院安住,耶律纹华派了不少人保护。白玉堂和展昭虽是送亲的使者,却不能够同住别院。因此他们被安排到驿馆之中。这倒是少了不少麻烦。
兄弟四人进了驿馆,天时已过了二更。这一场酒宴自下午一直吃到了方才。除了白玉堂,其他人都有了醉意。
“那会儿耶律纹华身边的人跟你们说什么来着?”展二爷拍住白玉堂的肩膀,问道。
“那人说是练武之人,久仰我和猫儿的名号。过来敬两碗酒。”至于自己与那姓夏的如何对话,五爷可没敢说。那些词儿有些过格,他自己也知道。要是被两位哥哥知道,少不了有几句埋怨。
展二爷听后摇了摇头。“怎么这个王爷身边还有江湖人?”
“行了,有什么也明日再说。都赶紧回房休息去吧!”累了一路终于算是到了目的地。松弛下来神经加上酒醉,让所有人都想倒头大睡。展大爷自然不例外。
被领到一间房门口,仆人对白玉堂道:“白大人,您的房间在隔壁,请您跟小的来。”
五爷没听那仆人废话,伸手推开展昭这间房的门。一股热气扑脸,顿时让人舒服了不少。而且房间中有熏香的味道,偏巧是五爷喜欢的那种。迈步进屋,左右看了看。进门有桌,桌后是个木制的隔扇,看来屏风后面便是床了。
“这间就不错。你不用伺候着了,下去吧。白爷就住这儿了!”说罢绕过隔扇,看着偏大的床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仆人咧了下嘴,看着展昭不知如何才好。展昭的脸因为酒醉一直泛着红,所以时下再是尴尬旁人也看不出端倪。“没事儿,你下去吧。”
既然如今这屋主都没在乎,自己还废的什么话啊!仆人向隔扇处看了一眼,轻摇了下头,然后退了出去,并将门关了个严实。
五爷将刀剑放到被褥上,伸手接过展昭的巨阙。“猫儿,累了吧?”
确实累了。不光如此,就如玉堂所言,这酒的后劲颇大。加上那会儿一口饮了一大碗,脑袋有些晕晕地发疼。递过剑,顺势被玉堂拉到了床上。“你可好,喝多少都成。”
五爷笑着将三把家伙放到床头,而后伸手去解展昭的腰带。“怎么?这会儿羡慕起五爷来了?五爷这可还等着醉呢!”
没有阻拦玉堂的动作,却还是不得已瞪了过去。“那你就多等等吧!”浑身发酸,这些酒像是把一路上所有的累都勾了出来。现在他就只想舒服的躺在被窝里大睡一觉。等缓过这乏劲酒劲再说其他。
五爷自然知道展昭累了,所以只是脱了那猫儿的外套和棉袍,便将人塞进了暖和的被窝。“听你的。五爷就再多等等。反正大后天大哥二哥就得上路了。到时候看你这小猫还有什么仗势!”边说边宽掉自己的衣衫,然后吹了蜡烛,也进到被窝搂了他这团起身体的猫儿。
“臭老鼠,就……就知道……这些没用的……”被玉堂搂着的感觉很安全。背贴在玉堂的胸膛,这种温度比什么都要使人舒服。所以向后靠了靠,丝毫不在意自己这种动作和懒散的语气会让玉堂很辛苦。
显然五爷习惯了这臭猫无意识的动作。因此张开嘴在展昭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你倒睡得舒服!”
缩了下脖子,睡意依旧占着上风。所以展昭依旧闭着双目,只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看着怀中的人逐渐睡去,五爷也笑着闭上了眼睛。你这臭猫就先哼吧!等没事儿了,五爷让你想哼都没那力气!
三天后。
展家两位爷上路之时,特别提醒了展昭和白玉堂。
“虽然你们现在只是客使,不过代表的则是我们大宋的颜面。切不可做什么过头之事!能不接触这里的官员就不接触。还有,公主那边你们虽然没了责任,也要留意一些。毕竟在大婚之前,她还不是耶律家的人。”
大哥的话刚说完,展二爷连忙再道:“还有。耶律纹华身边有一群会武功的人。就像那天给你们俩敬酒的那个人,看来不是普通之辈。尽量别和人发生冲突。”说到这里他转脸看向白玉堂:“尤其是你,就算有事儿发生也要压着点脾气。毕竟是人家的地头,就算为了公主也少惹是非。”
五爷苦笑着点头应承:“是是是!二位哥哥说的全是。小弟记下了。”
这明显不耐烦的口气招致展二爷瞪了他一眼:“你别当我们走了你就随便了!”
二哥这话说的,根本就同那老鼠的口没遮拦一个模样!展昭侧脸朝一旁翻了个白眼,已经说不得什么了。
展大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二弟如今是逗玉堂还是逗自家的三弟。“别胡扯了。不过刚刚的话你们两个可记得。我和你二哥送完生贴就得直接回京复命,所以你们自己小心。”
白展二人点头。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位哥哥说的都是为自己着想的好话?
两位展爷离开的第二天夜里,辽西郡下了一场大雪。
当次日天明白展二人早起打算到院儿中练功之时,推门都有些费劲。
“好家伙!”没有风丝,却有刺骨的寒意逼进。虽然是天阴云密,但在一片雪色之中,任何一丝光亮都是耀眼的。四周的一切都如此清晰,却是和日光下的清晰大不相同。五爷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因此感叹之余,也很兴奋。都说雪域的景致美得很,看来这次能见上一见了。“猫儿,试试轻功如何?”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眼见着门口的雪白得惹眼,他也有些跃跃欲试。因此玉堂的话正合了自己心思,于是点头道:“要怎么个比法?”
五爷思虑了片刻。“路上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跟我好好的四处逛逛吗?一会儿我们跟仆人打听打听,看周围有什么空旷的好去处。到时候我们比比脚力。”
这个主意倒也不错。“不过那东西……”只可惜秘事依旧在身,展昭多少有些不放心。不过事情必须得谨慎处理。谁知道这耶律纹华对这舍利子之事知是不知?若是不知,自己和玉堂就必须得多等几日。不然直接就奔一个正在修葺的寺庙而去,实在扎眼。
驿馆中的仆人开始清扫庭院之时,白展二人已经吃好了早饭。
出了大门,顺着仆人所指的方向,五爷点了点头:“若是有人找我们,就说我二人外出去看雪景。”留了这么一句话,迈步就离了驿馆。
想来也没有人会找自己和玉堂有什么正经事,更何况是在这大雪天里。于是跟上玉堂的脚步,既然说是要比试,那展爷自然不想输。
仆人所指的地方名叫紫荆山。据说此处的荆树丛生,夏秋时节在日初之时望去,能见到一片微紫之气随云雾而生。离开街市没多远,二人就望见了两座山峰。看样子也有二十来里地。
五爷整了整衣服,背好两件家伙,然后才道:“猫儿,这里空旷无人。你我就此处开始,以山脚为止。如何?”
展昭点头:“你说如何便是如何。不过输了可不许找后账!”
五爷笑着伸手捏了一下展昭的鼻子,还没等那猫儿翻脸便赶紧扯了回来。“猫儿,你这担心真多余。”
再没多话。两个人提气运劲,开始在这雪地之上比起了轻功。
没有那些踏雪无痕的神仙招数,展昭的轻功再好也是身高八尺的汉子。要想在雪地上踏而无痕迹,那怕是只能飞过去了。展昭不会飞,白玉堂同是。只不过两个人在雪上行进的速度极快,一红一白如两道影子一般。雪地上留了两道常人不可能留下的痕迹。脚印与脚印之间的距离足可过丈。
二十来里的路并不太长,所以当两个人到达山脚下的时候,皆是面不改色气不长喘。
一步也分输赢,五爷早知道自己的轻功比不了展昭。“看来还是这猫儿的腿快!”笑着拉过展昭的手,因为刚刚运功的关系,这双手不再像平常时候有些发凉。这种温热的感觉五爷喜欢。
展昭也笑着说道:“你这老鼠的腿脚不也是不慢!”将两人的衣襟从腰间解下,又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玉堂,这山野无人处的景致真是不错。”
五爷点头:“猫儿,他们说这山上看日出最好。今儿个阴天,不如咱们先看看山势如何。等过两日天好了,陪五爷看个日出可好?”
“也好。不过他们说这山上有狼,还是小心点好。这满山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和树木,连个躲人的地方都没有。”虽说不怕,可总不能不防。
五爷松开展昭的手,抻了抻胳膊。抬头看看山峰,微微一笑:“莫说是狼,咱们不是连龙都见过了!走!要是有狼,打一只回去,兴许味道还不错。”
玉堂这话说得真是豪气万千,却也让人哭笑不得。看来这锦毛鼠的口味还挺独特,竟然连狼肉都想尝尝。说得也是。什么神仙鱼,什么酒虫的都试过了,何况是狼呢。
在山下向上看,觉得这山并不太高,可登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当二人来到半山腰之时,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前面有一块丈长的平石。看来是昨夜山上风大的关系,那石头上并没有多少积雪。五爷和展昭来到石头附近,伸手一摸,凉得扎手。“看来是不能坐了。”
展昭笑着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休息的地儿。你一定要上到山顶?”转过身看向山下。这块平石下面的树木比别处要少得多,因此可以在这里将山下的景色看得清楚。
这么纯粹的白多少有些让人茫然。由于天依然阴着,所以视野有限。眼睛所见的地方,白雪连着灰蒙蒙的天,中间的边界几不可见。若说江南细雨中的景色如同水墨,那这北地雪域的模样就似摩崖之上壮阔的石刻。
白玉堂原本就是喜白之人,如今就站在雪连天天连雪的地方,真是别样的气度。
感觉到展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五爷回眼问道:“猫儿,你家五爷好看也不能这么看法。这大雪天地里,你说我是忍好还是不忍好?”
就说这老鼠不是个好东西!虽是白得彻底,心也花花得恨人!“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忍吧!展爷不奉陪了!”说罢转身就要下山。
五爷赶紧一个箭步上前将这猫儿拉住,顺势将人拉进怀里。知道展昭并非真气,还是低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究竟是谁说南侠是好脾气来着?”
展昭哼了一声:“对待好人自是有好脾气的!”
“猫儿,你可是说你家五爷不是好人么?好吧。既然猫大人这么说,五爷就试试做个坏人看看!”说着双手便移到展昭的胸前。衣服穿得厚,所以手下的力也就比往日大。
展昭晃动膀臂想要甩开那老鼠的钳制,却听得五爷再道:“猫儿,千万别太用力。五爷要是从这儿滚下去,死不了也得破几层皮。”
终还是被他这糊弄的鬼话给唬住了。展昭叹了口气:“玉堂!别闹了!”
本来只是一两句话的工夫,五爷见展昭服了软,也就没再戏弄他。“猫儿。你说这雪景是不是很好看?”
展昭点了点头:“在咱们大宋看不到。”其实有很多东西在大宋看不到。就比如他们来到辽国才明白,那些传言根本不真实。这里虽然大多地方比不了汴梁那般繁华热闹。却绝对不荒凉。到了大的府县城郡,一样是人人安居家家乐户。吃的穿的玩的用的,什么都不少。
“如果这次辽国的行程,一直像现在这样轻松结束,我倒还算平衡。”五爷说着松开胳膊,看了看天上的阴云,估计这雪晚上还得再下。
展昭转回身,没有去接玉堂的这个话茬。这种事自然是越轻松越平安越好。“回去吧。天都过晌了。”看来从这里回到城内,也已经过了饭口。
五爷点头。二人开始往山下返。
没走出多远,两个人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腥臊味儿。而且隐约还能听到“沙沙”的响声。
在这空旷寒冷的地方,这种情形不得不使人汗毛根发竖。五爷笑着看向展昭,说道:“猫儿,看样子今天晚上还真有可能吃顿狼肉了。”
展昭皱了下眉头,开始闪目四周查看。他不怕有狼,只怕出现的是一群狼。野兽这种东西和人不同,它们会拼了死去攻击猎物,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
“猫儿,你退后!”腥味儿越来越近,此时他们不能逃。五爷下意识地将展昭拦在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山上跑下来的那匹狼。
展昭没有坚持上前,他在仔细地看着周围的情况。眼前只见到这一匹狼。那匹狼越来越近,而且直奔着自己和玉堂的方向而来。
五爷从背后抽出御龙,要对付野兽,白虹韧利有余,只怕是力道不足。而且速战为上,他相信御龙身上的罡气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周遭像是被冰冻了一般,不再是方才二人的温情脉脉。
那匹狼越来越近,五爷的刀也越攥越近。展昭的眼睛看着那匹狼,就在玉堂想要上前动手之时,展昭拉住了他的腕子。“玉堂!住手!”
五爷不明白展昭的意思,却没办法立刻挣开胳膊。“猫儿!你这是做什么?!”再不动手,难道要让这狼近前来?
展昭自然不是糊涂人。而是个细致聪明的人。那匹狼灰白色的毛皮上带着血红。一路上血染了雪,看上去很醒目。而且那匹狼的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光,看来不是野狼。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他发觉这匹狼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玉堂。都说狼是种通灵性的畜生,展昭此时就觉得这狼是在向玉堂求救!“它脖子上好像套着东西。”太多的想法他一时间不能多说,而且他立刻松开了玉堂的腕子。毕竟这东西是畜生,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五爷这才注意到那狼身上的状况。方才一心都是想着杀了它,保护猫儿和自己的周全。如今看来,那狼……似乎真的没有敌意。御龙依然握得很紧。若是那狼靠近自己之时扑上前来,手起刀落,至少能让这畜生受伤。
那匹狼在距离五爷还有一丈远的地方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可它的眼睛依旧看着白玉堂的方向,还发出低低的哀号声。
饶是再紧张,见到这样的情形警惕心也会下降。五爷想要上前查看,展昭先是拉了他一把,然后又点了点头。二人来到那狼的身边,果然这畜生没有一丝一毫要攻击人的意思。眼看着地上的雪被狼身上留出的血所融化,白展二人的心拧得更紧。
“猫儿,太危险!赶紧走!”五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将这匹狼伤成这样,但是这明显不是猎人所为。如果是人将狼打伤,那么它就不会跑到自己和猫儿面前。而能将这么强壮的狼伤成这样的……怕会是更凶猛的野兽!
五爷的话说得快,展昭的反应也很快。但有一件事比他们更快。方才的那股腥风更近,当他们听到兽吼之时,抬起头已经可以见到那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老虎!白色的老虎!
这只虎混身雪白,个头大得出奇。而且虎目之中带着杀气,嘴里的尖齿反着寒光实在让人觉得周身发麻,腿脚都不得动弹。
五爷的手有些发抖,展昭亦是同样。老虎他们见过,但却没见过这么大的白老虎。“妈的!真是晦气!!”五爷大骂了一句,也当是给自己仗了仗胆。
刚到辽西还没出七日,便在这紫荆岭上遇到了这吃人的猛兽。若光是老虎也倒罢了,偏还是只白虎。这天下不吉利的事儿还有赶得上这个的?因此五爷将气运到胳臂,若是不把这老虎整死,怕是自己和猫儿也好不了!
展昭抽出巨阙将剑鞘卸下扔到地上。对付这么大的畜生,还是越轻省越好。
那老虎没想到会出现两个人,可是在它来说,人不人的有什么所谓?反正吃到肚子里一样顶饿。扑身上前,没有奔那匹狼,而是奔了白玉堂。
就这老虎少说也得有上千斤,五爷自然不会硬挺着招架。所以它朝自己扑过来,五爷赶紧闪身跳出一丈开外。此时他没有闲暇去喊话让展昭小心,而五爷也相信,展昭绝对不会连这个都躲不过。如是自己喊了,怕是还倒让那猫儿分心。
展昭方才就在玉堂身边,那老虎扑过来的气势着实吓人。就在五爷腾身闪躲之时,展爷也脚尖点地,侧身跃了一丈多远。
那老虎扑了个空,当即一个大转身,用尾巴朝五爷横扫过去。借这个机会,展昭翻身跳到那老虎的身侧,摆剑就朝那老虎的前肢刺去。
虎尾带出的风甚是强劲,堪比那些武林高手所用的内家功。好在五爷早有预料,在那老虎转身之时,人就已经跳到了一旁。见展昭出招,五爷也在另一侧甩开御龙直奔那老虎的后腿。
前后夹击,况且是两位高手。这老虎有再大本领,躲得了一处也躲不开两个人的进攻。五爷这一刀在那老虎再次摆尾之时躲过。但巨阙却割伤了那老虎的前爪。
被伤后的猛兽只能更猛,而面对伤害它的人,它所能做的就是将其抓住,撕烂,咬碎!所以他再也没顾白玉堂,而是再一次朝展昭扑去。
这一剑展昭用了五成的力,莫说是伤一只老虎,就算是砍一根铁柱都能将其截断。可是这只老虎虽然受了伤也流着血,竟一点影响都没有。这便是野兽最难应对的一点。因为它们不怕,要的只是最后的胜利。而人则不能,至少很少有人能这般勇猛。
展昭当然没时间去赞赏这老虎有多勇猛,他的脑海中转得很快,他不但要躲,而且还要寻一处有力的地势,用来还击。所以当老虎的爪子再一次快近身之时,他这才移步闪到一颗树后。但他知道,这棵树很粗不假,要是想拦住这老虎,实在是痴人说梦。
这一伤一扑,仅仅只有一顺,而只是这一瞬,就让五爷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见展昭在虎爪下躲得轻盈,他却依然怕得要死。他怕展昭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倒下,怕得无法克制自己的回忆。这种回忆不会让他的动作有所减缓,那猫儿躲了两次都不到自己身边,定是怕自己受伤。所以五爷腾身而起,在那老虎落爪的瞬间,将脚尖点在那老虎的头顶,而后人轻巧的落到了展昭身边。“猫儿,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闲暇去看玉堂的表情如何,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直直地看着这只白虎。
方才五爷那一脚看似轻巧,却用了十成的内劲。以至于这只白虎有片刻之工的眩晕。此期间,白展二人一同上前伸刃,他们都知道,如今下这老虎不死,就是他们两个死。
这一次那老虎没有躲开,巨阙和御龙的刃锋直接刺进了他的身体。上肢和脖颈处的疼痛使它大吼了一声。这种声音近在咫尺,使得边上的二人头脑发炸,几近呕血。
二人收招的速度极快,他们都知道,这畜生如今是被伤得急了。如此庞然大物发起疯来,非得小心应付不可。
还没等二人将脚步站稳,白虎伸爪子就朝展昭抓去。它当然不会区分哪个是南侠,哪个是锦毛鼠。它只是凭着本能要将敌人杀死。
距离太近,展昭想躲,却没躲利落。不是他身法不够快,而是人的动作永远比不了动物。大红的衣衫在背后被撕开。幸好没有受重伤,但仅是如此,也让白玉堂近乎发疯。于是闪过身把展昭推到自己的身后,将御龙左右轮开。真正的没有章法,现在的他只想着怎么能护住他的猫儿,绝对不能让他的猫儿受伤!
转瞬的楞神过后,展昭扭头看向玉堂。此时御龙已经将那老虎的前肢割了几处伤口。虎血顺着雪白的虎毛流了一地。玉堂的身上也染上了处处红痕。唯一没有染上血色的便是那把御龙。展昭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看刀剑如何,但这明显的转变让他不得不张开嘴叹叫了一声:“玉堂!御龙它!”
而此时的五爷根本没闲暇去管手中的宝刀如何变化。他只知道那只老虎仍旧再逼近自己和展昭。心中越急,手中的刀招就越快。
虽然背后的衣服被撕,大半个背都裸露在外。但展昭此时根本觉不出多冷,这只老虎玉堂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轻松应付。于是再一次伸手,朝那老虎的左侧攻去。
这白虎哪里受过这种罪,上肢和脖子上现在已经伤痕累累。展昭的进攻让它更加恼火。于是张开嘴晃着头朝展昭咬去。看上去这一次它是豁出命,也要咬到猎物才肯罢休!
五爷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老虎身上,见老虎突然转向,便知道是朝那猫儿而去。而且看意思绝无再退缩之意。情急之下,他卯足了所有力气,朝着老虎的脖子砍去。
一道精光划过,那白虎一声惨吼之后,便倒在了地上。四肢抽动,半晌之后才停了下来。血腥味儿越来越浓,五爷这身白衣已经被从老虎脖腔里喷出的血溅红了大半。顾不了许多,待那老虎不再动弹,他扔掉御龙扑到展昭身上紧紧地将人抱住。
“猫儿!猫儿!”方才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搏。虽然时不过两刻,却仿佛比一年还长。手触碰到展昭已然冰凉的后背,五爷心疼得发抖。
展昭依然没有回过神儿。他被方才玉堂一刀砍断虎头的动作吓住了。“玉……玉堂……”还好是暖的。玉堂还是暖的!
尽管知道彼此全都安然无恙,却全都无法静下心来。两个人的胸膛贴在一处,此刻仿佛彼此的心跳都能相互感知。半晌过后,五爷放开展昭,来到那匹狼的身边,将方才甩下的斗篷拿起。然后回到展昭身边,迅速地将人包裹住。“猫儿,都是我的错!”
展昭终于平下了心绪,俯身将御龙拿起。“玉堂。你看。”
此时五爷才想起他的这把家伙。此时的御龙模样自然如故,可周身的灰蒙已经不见了踪影。雪白的刀身,不似铜铁般会反人的影像,而是白,白得干脆的那种白。五爷惊讶地将御龙挥了两下,但见精光随刀身而动,煞是好看。“果然是把斩妖除魔的宝刀!”紧搂着展昭的肩膀,五爷此时已经将方才的生死之战忘在了一边。一年多来的困惑解开了,他的御龙开锋了!
“你拿刀在血上试试。”展昭此时也很激动,既然那老虎已经死了,御龙开锋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五爷上前来到那白虎的尸体边,断开一半的脖子上依旧往外冒着血。刀锋探过,再抬起。竟然不粘一滴鲜红。巨阙和白虹皆是宝刃,也的确不沾血。不过那也得是血沾刃之后再很快速地流下。可御龙不同,刀刃碰到血,再拿起,简直就跟挨到空气一般,半点痕迹都没有。
“猫儿,你说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展昭笑着一指那匹依旧卧在雪地中发抖的狼,道:“你应当谢谢它。”
五爷转脸,瞧了瞧。“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活。若是把它留在这里,肯定活不了。若是带它回去……这可是狼啊!”谁知道它会不会反口咬人?
正在五爷打算上前仔细查看那匹狼的伤势之时,展昭低低地说了一声:“玉堂!附近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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