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青梅》卟叱

63、除夕（二）

　　施叶因为存着心事，所以一夜无眠，可是当一众宫女里里外外地开始为她张罗锦衣华服、金簪珠钗时，她却因为太过无聊与烦闷而有了困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
　　可是媖亲王像是料到了她会这般似的，早早便派了人过来催，施叶连忙醒过神儿来，一刻都不敢耽误地赶到了媖亲王的寝宫，给母亲和王夫、还有父亲请了安后，四人便在寝宫内安静地用了早膳，早膳过后，还未过卯时，吃饱喝足的施叶，又开始有点犯困，媖亲王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开口说道：“除夕守岁，这一整天都没空闲着，到时你可别睡倒在御驾之前。”
　　施叶一个哈欠噎在了喉咙里，又不敢咳嗽出来，憋得万分辛苦，罗羽鸿连忙过来轻拍她的背：“没事吧？”一边拍一边埋怨地瞥了媖亲王一眼，低声责怪：“她第一次参加宫中的除夕守岁，有些紧张也是情有可原，你好端端地吓唬她做什么。”
　　施叶猛咳了一声，本想回应母亲一句，谁知王夫姜书柏竟替她说了话：“吃饱了难免会有些犯困，一会儿我们都坐在一处，不时地提点着叶儿，不会有事的。”
　　施叶听罢，点了点头，媖亲王没再说什么，吩咐了几个贴身的随从跟着，一同向太极殿赶去。

　　殿外的小太监替她们通传时，施叶意外地看到马逸与梅馨菲一道从殿内走了出来。
　　梅馨菲今日里穿了一套红色的锦衣裘裙，头上的金钗一摇一摆地闪着夺目的光芒，遮掩了她有些惨白的脸色。
　　“馨菲？你怎么会在这儿……？”施叶惊讶地问道。
　　梅馨菲看了施叶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是向着媖亲王盈盈一礼。
　　媖亲王看着梅馨菲，挥了挥手：“免礼。”马逸此时也一反常态，甚是礼貌地向着媖亲王鞠了一躬。
　　媖亲王淡淡一笑：“希望王子能在安国度过一个难忘的新年。”
　　马逸也连忙客套回应：“亲王有心了，这次安国之行实在收获颇丰。希望来日有机会，亲王也能到吐蕃做客，本王一定好好款待诸位！”
　　“多谢王子盛情。”
　　说完，太监来传，众人互相礼别，一进一出，各自前行。施叶心中各种疑问，故意落在了最后，回头去看梅馨菲的时候，她恰巧也正回过头来看她，眸中灼灼，眉头却紧蹙着，似有万语千言，待于相诉。
　　一步之内，心思却转了千万个来回，施叶一跺脚，掉头向着梅馨菲跑了过去。马逸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轻摇着头率先离去。施叶顾不得细思马逸那笑容里隐含的深意，连忙拉着梅馨菲的手，关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梅馨菲咬着嘴唇，瞬也不瞬地看着施叶，半晌，才道：“小叶，你愿意去吐蕃玩一趟吗？”
　　“哈？吐蕃？你在说什么？”施叶马上联想到联姻的事情，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皇上……难道皇上想让我嫁去……吐蕃？？”
　　梅馨菲惨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是我。”最后一个字轻得几乎湮没在晨光之中。
　　施叶愣怔地盯着梅馨菲，待反应过来后，连忙摇晃着她的双臂：“怎么会是你呢？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这就去找她！让她另别家千金！”
　　梅馨菲一把拉住即将冲出去的施叶：“别，小叶，不是皇上逼我的……是我自己愿意的。”
　　施叶不解地回望着梅馨菲：“为什么？只因为你不喜欢你娘指给你的婚事吗？”
　　梅馨菲皱着双眉，往日里的潇洒爽朗早已被重重心事所代替：“……是，这是我唯一能逃离这一切的方法，小叶，我……”梅馨菲抓着施叶的手突然用了力，嘴唇张了张，最后却只是化作了喃喃细语：“陪我去吐蕃走一趟好么？有你一路陪着，至少让我觉得没有这般凄凉。”
　　施叶将手搭在梅馨菲的手上，给她能给的温暖与力量：“好！可是，你这又是何苦？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何必要嫁到吐蕃去……”
　　梅馨菲垂下眼眸，看着青灰的地面，惨笑道：“谢谢……”

　　告别了梅馨菲，施叶连忙去了太极殿，此时皇族众人，皆已落座，闲话家常，施叶进殿后，安帝一如往常地笑着迎她入座，并没有怪罪她的中途离开。
　　又过了一段时间，卯时将近，安帝便领着众人前往太庙，当皇宫内的金钟敲响时，辰时正点，安帝执香、皇族其余人依照身份立于其后，恭敬诚心地跟着安帝向着祖宗牌位三叩九拜，完成了除夕这一天的第一道流程——祭拜祖先。
　　离开太庙后，气氛轻松了许多，待回到太和殿时，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员与学士们，早已准时守候在侧，一见安帝御驾到来，百十号人一齐跪下行礼，口颂“万岁万岁万万岁”，场面之壮观，倒让施叶也不由惊了一惊，直想兜里要是有个3G手机就好了，立马得拍个照片发到微博和微信上去炫耀一番。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马逸和乌莱雅公主也来到了太和殿，众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安稳落座之后，安帝的一声令下，除夕的宫中盛宴便正式地开始了。
　　坐在殿侧的乐师们最先奏起了琴音，用她们的纤纤玉手抚弄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奏起悦耳的琴音，引出了一队锦衣华服的女子，在场地里翩翩起舞，彩带飘袅，不时地传来喝彩声，可施叶对这些却毫无兴趣，只是一味无聊地夹着桌案上的菜肴，时不时地朝着梅馨菲的方向瞥一眼，可是她们一人在左，一人在右，遥遥相望，却也没办法说话。

　　酒过三巡之后，一曲歌舞结束，乐师们放低了弹奏的琴音，新的助兴节目还没有登场，施叶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发现安帝刚巧抬起了酒杯，向着马逸微微一点头，然后朝着面前的百官说道：“今日不但是我安国除夕守岁的庆祝之夜，也是安国与吐蕃两国交好的重要一天。”
　　施叶心中一惊，看向梅馨菲时，她也正巧看过来，两人的脸色在这金碧璀璨的皇宫的映照下，都显得极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