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离奇》竹叶月

2、第 2 章

　　人们都在四处说着：昨夜下的那场大雨，后来又出的血红月亮，果然是有妖怪，一家人都被狐狸精给吃了。只有小姐机灵，穿着灰衣躲在石群中才保住了性命。
　　胡十五坐在衙门对面的面摊里，不高兴的乱哼着，他家小娘子真是聪明，穿的什么灰衣，躲的什么石群，害他没有找到，还被兄弟们嘲笑，拉完屎屁股都没擦干净。他不服气，定要找回小娘子出了这口恶气。可是小娘子太精明，一直都躲在尼姑庵里，尼姑庵里的老尼姑们也没什么大本事，可是那庵里的菩萨利害。他进不去，只能在这衙门口等着他家娘子来处理后事。
　　一架青色轿子停在衙门口，一个丫环扶着那已经瘦的弱不禁风的童环环下了轿。胡十五看见后立刻来了精神，娘子终于来了。他远远的吟着：“环环。”童环环原本是听不见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回头看了眼面摊，便僵硬的看着胡十五坐在那里对着她笑。
　　童环环腿软的指着胡十五，拉紧一边丫环的手：“狐狸精！”丫环和轿夫听到后，立即紧张的看向面摊，那里哪还有胡十五，只有桌上余下的半碗面和半包烧鸡。
　　童环环进了衙门，喝杯茶定了定神，说与县官老爷刚才看到的事后。那县官老爷便派了捕快四下里去搜查。县官老爷是个青年书生，新婚不足半年的妻子也是个豪气的女子。听闻此事后，便对童环环拍着胸道：“童小姐只管放心在衙门里住下，这衙门杀气大，寻常妖怪不敢进来。况且我已经派人去找我一姐妹前来帮忙，她从小学习道法，定能降的住此妖。”便与童环环细说那郭紫嫣的事。
　　原来这县官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被妖怪缠住，整日里做恶梦，愁苦无处说，七巧节时从阁楼中放莲花灯入河，莲花灯入水不久，便被当时进今赶考的县官老爷和河边玩耍的郭紫嫣捡着。当时她相公和郭紫嫣还因为抢莲花灯而吵了起来。郭紫嫣捡莲花灯是因为发现上面有细微妖气想查个究竟，她相公是因为见着她放的莲花灯便死活不放手。
　　于是，三人不打不相识，到后来，妖怪被解决，相公也如愿以偿中了探花，她也得了个闺密。郭紫嫣家在江南水乡的一个小城里，自小从家里走失，被路过的道士救起，便跟在道士身边学法术。长大后道士死了，她便找到回家的路。家人见她年纪已过了二十，寻常人家早已儿女成群，便让她嫁人。她已经野了性子，哪里肯被绑住。嫁人那日偷偷跑了出来，四处除妖斗法，到是也小有了些名气。这次能请的她来，那狐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处使。
　　童环环在县衙后院住了几日后，这天里，她看见胡十五坐在县衙外的一颗大树上对着她招手。她惊慌的唤人来，可旁人根本就看不见坐在树上的胡十五，胡十五笑咪咪的看着她，太阳下山他才离去。第二日，胡十五还坐在树上，只是他坐的大树枝朝着县衙近了几寸，童环环看着害怕，说于旁人听，但是旁人看那树枝便觉得本就是那么着。几次番三后，那树枝离县衙越来越近，旁人还是不觉得奇怪。童环环知道再纠缠树枝也没个结果，便问县官夫人那叫郭紫嫣的道姑什么时候能到。县官夫人说已派人去送信，但是郭紫嫣是个野游，只怕寻还要寻些日子。童环环便估摸着，寻要寻些日子，赶过来也要些日子，再说了过来后是不是真的就能降的住胡十五又是一回事。她越想越觉得害怕，看胡十五每天越来越近的脸，觉得这县衙也不安全，便寻思着离开，自己去投奔城外的静水庵。
　　这日胡十五刚从树上离开，童环环便打扮成小厮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行李，没和任何一人打招呼，便往城外的静水庵跑去。她一面觉着这样子太不安全，另一面又觉得不跑又不安全。她人小腿短，跑出城外没多久，天色便黑了下来，静水庵还有些路程，怕是今天赶不上了。她看路边有处客栈，就想着胡十五万万是想不到她会这样子打扮又跑去静水庵，便在客栈里要了处房间过一晚，明天一早就赶过去。她想着，一夜而已，不会出事的。
　　童环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就觉得这月亮跟她爹娘遇害那晚的月亮那么像，亮的发红。她心里不安着，便起身下了床，想着要不还是连夜赶路算了。她正要开门，便听见客栈外有人敲门的声音，店小二开了门，她便听见一个好听的男声说：“小二，我来找个人。”童环环听到那声音，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毛细孔都张了开来。
　　胡十五那轻言细语的还在同店小二说着：“我娘子跟我闹别扭，偷偷跑了出来，我来寻她的。”店小二答：“今天没女客住店。”胡十五笑笑：“我娘子怕被我寻到，应是改了妆，今天可有身材矮小的住店？”店小二便想起来了：“今晚天都黑了，还当真有一小子来住，我看她细皮嫩肉的，还想着定是哪里的戏子逃了出来，原来是个夫人。她就住在一一”童环环听着那店小二话没说完，只忽然传来了痛苦的闷声。接着便听见胡十五笑道：“我可是寻着法子让环环离开那恼人的县衙，算着环环定会来这里歇脚。你个店小二竟敢诬蔑我家娘子是戏子，这可是不轻的罪啊。我挖出你的心来瞧瞧可是黑的。”胡十五说的轻巧，童环环却知晓店小二必定是被挖了心肝。接着她又听见掌柜的声音，接着又是胡十五轻笑，那胡十五说：“环环定在这客栈里，待我挨个房间找来。”便知道怕是这个店都要糟黑手了。她连忙打开窗户，想着不如从二楼跳下去跑走的好。
　　正想着，便听见胡十五轻快的在二楼楼道间唤着：“环环，你在哪里？”她连忙爬出窗户，刚要跳下去，便听见胡十五打开隔壁门，那房间里有人刚发出声音，便被灭了去。接着胡十五便笑着自言自语：“环环不在这间，定是在那间，我再去找找。”童环环便听见胡十五离开隔壁来开她房门的声音，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就顺着二楼窗户外那窄窄的沿走到了隔壁那屋，她刚进去，胡十五便在这边窗户探出身子，说着：“环环不在屋中，窗子是开着的，想来定是偷偷跳下屋，跑去了。真是顽皮，我若捉住定要好好打打她的小屁屁。”他说着轻巧，童环环却听着毛骨悚然。胡十五从窗子那跳下去后，便快步朝着远处跑去，边跑边快乐的喊着：“环环，为夫来了。”
　　童环环躲在窗边看着胡十五跑远，这次松了口气，一回头便看见隔壁那人被胡十五开胸剖腹死在房中的惨样。她拼死捂住自己的嘴，这才忍住了尖叫。哆嗦着出了房间，便闻到客栈里一股子血腥味。她终于想明白了，胡十五知道自己进不了县衙，便在县衙外给她一人使得障眼术，让她误以为胡十五总有一日能进得县衙，才生的逃跑的念头。她原本要待在县衙，也许还真能无事，但现在事以致此，她知道自己定是跑不了的，胡十五追出去后发现没人肯定还会回来的。
　　她急急的在那里来回转着圈子，慌乱间却给她想出个法子，她连忙跑到楼下杂物房中，打开放杂物的大木箱子钻了进去，盖上箱盖，便在那缝中瞧着外面。一会儿，她就听见胡十五又跑回来喊着：“环环真调皮，敢戏弄为夫，为夫找着环环后，定要打环环的小屁屁。”接着便听到胡十五跑上楼的声音。童环环只能捂着嘴缩在木箱中不停的流泪，却在这时发现有人的一双脚踏进了杂物房。她屏住呼吸，只从缝中看见那是双穿着绣花鞋的脚在青色的纱裙间时隐时现。
　　那双鞋的主人在杂物间里走了一圈，便停在了她躲的木箱处，迅速开了木箱。童环环便吓的要尖叫。那人迅速捂住童环环的嘴，另一手举在嘴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童环环这才看见那是个年轻的姑娘家。这时候，胡十五又下了楼，在厅堂里笑兮兮的说：“环环真厉害，躲藏的这般严密，为夫找的累极了，待为夫找到环环后，定要环环好好陪陪为夫。”童环环害怕的听的那轻浮的话，到底是没忍住了，虽嘴被那姑娘捂住，但鼻间还是吸了吸。胡十五那狐狸耳何等灵光，晃了晃后，便欣喜的往杂物房跑来：“环环，为夫找到你了！”
　　童环环听着胡十五的脚步声，吓的呆在那里。那年轻姑娘听见后，眼神朝屋外一瞟，将童环环往木箱边一推，挤出个空地，她自己也钻了进去，刚盖上木箱盖，胡十五便进来了。胡十五在杂物间转了一圈，笑逐颜开的看着屋中的几个大木箱，在那里拍手笑着：“环环真是聪明，躲在这木箱中，这么些个木箱，为夫来一一打开，定将环环给找着。”
　　童环环看见旁边那姑娘正贴在那缝中看着外面的情景，便想着那姑娘想来也是住在客栈中的，偏偏碰到了自己，倒是连累了她。想着便忍不住又泣了一下，胡十五竖起的耳朵便又转了转，欣喜的靠了过来：“环环怕为夫累着，有意发出声响让为夫寻着呢。环环莫急，为夫这就来开箱。”童环环吓的厉害，双手死命扣着箱角，只听着胡十五开箱的声音。
　　胡十五刚打开箱，那姑娘便迅速窜了出去，照着胡十五面门便拍了过去。胡十五不防，被拍个正着。那姑娘出了箱子，提脚便将箱子重新盖了起来，胡十五并没有看见箱中的童环环。只是看着立在身前的姑娘，揉了揉自己被拍了掌的额间，郁闷的问：“你是谁？难道藏在箱中的是你，我家环环不在这里？”那姑娘笑笑：“早听说胡家十五是个乱来的主，我原先不信，心想着胡大那般人物，怎么着也不会有这么不着边的弟弟，不曾想还当真如此。你早先杀了一家人，现又杀了一客栈的人，你也不怕你爹妈罩不住你。”胡十五无所谓的笑：“我爹妈能耐大着呢，莫说我只杀了十几人，就是我灭了这城，我爹妈也应的下来。”那女子见胡十五这般，便摸了摸自己垂在胸前的麻花辫：“既然如此，那我就代你爹妈好好教训下你这胡闹的崽。”她话音刚落，便朝着胡十五扑去，招招狠毒，胡十五招架不住，边退边恐吓着：“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我爹妈的厉害，你还敢来降我，也不怕我爹妈撕了你！”那女子笑着：“你爹妈看见我还要叩着几个响头,你说我如何不能来降你。”她这话一出，胡十五便知遇上了大主，眼珠子转了几转，使了个离身计，便化为原形窜了出去。
　　那女子看见胡十五窜出去，也没有去追，转身将童环环扶出木箱。童环环早已泪流满面，待出了木箱后，便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只对着那女子叩头。那女子知她的意思，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我为你报仇，将那胡十五给擒住任你处置。但这胡十五父母也不是那善主，我若因你一人而得罪了他这一家子，只怕是这江山也不保。你且忍了这口气，我另寻法子定替你作主。”童环环也听不懂她的话，只知道这仇怕是报不了了。她想着反正她一个孤女，也却无办法，只能作罢。
　　天亮后，县衙派人寻了过来，童环环便同那女子一同回了县衙。她已经知道这女子便是那县衙夫人寻的郭紫嫣。郭紫嫣到县衙后，又出去了一日，回来后便说已同胡十五父母商量过来，童环环这仇是报不了，胡十五也不会再缠着童环环，事情就此罢了。童环环有苦无处说，只得答应。她家父母已亡，只京城里还有个姑妈。那姑妈得知了家中的事后，便派人将童环环接了去。姑夫是个京城的小吏，家中还有个刚嫁人的姐姐，她去了后，正巧填了她姑妈想念女儿的情。一家人待她如千金小姐般，日子久了，童环环便也放下了心中的事，只是每当月圆时，她想起来家中的惨案，只能偷偷的流泪。

作者有话说

　　决定写的是几章一个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