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天阑》利夏尔

18、18

　　战鼓的轰鸣声是凌晨响起的。
　　那是个很普通的凌晨，月亮正在下弦，空气中光线半明不暗。联盟部队对银月城的攻击异常突然，只有三百多人的守城部队几乎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回击。他们只能凭借着城门的箭塔以及守护结界做出抵抗。
　　精灵对于防御亡灵的攻击很精通，但是对于防御人类部队的攻击，可就有些困难了。何况高等精灵议会的目的就是弃卒保车，在太阳之井结界发动之后，他们根本不会关心一座基本上被废弃的城市。
　　不安与恐惧传遍了整个精灵部队。望着眼前如同潮水一般，从传送门中涌来的人类部队。艾俄罗斯心中也有些动摇了，不过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还不能逃走，银月城的数千居民要在太阳之井结界发动之前撤退到后方去。不过，能够以生命的代价，发动太阳之井的魔法师现在可无法找到----他们都怕死。
　　“一切都和多年之前一样。”
　　艾俄罗斯握住了手中的弓箭，将箭袋里最后一支箭击发出去，他的手被弓脊磨得火辣辣的疼痛，纵使带上了护手，也没有阻止住这种剧痛。
　　阿布罗狄召唤出了无数盘旋缠绕的树藤，远远看上去，沙场上变成了一片绿海，数不清的玫瑰隐藏在树藤与荆棘之中，娇艳的玫瑰将尖刺扎到敌人的眼睛与皮肤血管之中，贪婪地吸食着鲜血。
　　“好大的传送门！”
　　穆、沙加和艾欧里亚维持完撤离秩序，来到城头协助防守之时，不由得惊呆了，一座庞大的传送门立在战场之上，光芒万丈，照亮了周围的空间，源源不断的部队正从门中冲出，这些人类的战士此刻如同兽人一样野蛮，他们的眼睛也被嗜血的光芒染红。阿布罗狄布下的树藤阵只有十几分钟，就被攻城车和对方的魔法师踏平了，几个高级德鲁伊的力量是根本抵抗不了对方上千魔法师的狂轰滥炸的。
　　敌人已经冲到护城河前了，联盟中的矮人部队开始在护城河上架起折叠桥，它能迅速在河上架起一座桥让士兵通过，另一部分敌军将重型撞城车聚集在一起，一旦折叠桥架好了，这些东西足以发挥惊人的威力。精灵的守城部队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拿来了仓库里储存的火药和火油，点燃火把向折叠桥扔去，同时将炮口对准了下方。
　　同时，箭塔上的弓箭手也弹无虚发地狙击每一个可能接近或者造成巨大威胁的敌人。染满毒药的箭支仿佛雨水一样朝敌人身上落去。不过每个人都明白，箭支的数量有限。已经有许多精灵弓箭手放下箭支用完的弓箭，提起法杖和战刀，准备以魔法师和战士的身份迎战了。
　　“如果再不阻止人类部队的传送的话，那就完了。”
　　此时，加隆来到城头，皱着眉看向传送门，说。
　　卡妙早已回了纳克萨玛斯，此地也没有用得上的大魔法师，奥术飞弹相互冲撞的光芒不断闪现。冰枪和火球在半空中呼啸。不时有被变形术变作绵羊的人类士兵在仓皇逃窜。尽管如此，精灵魔法师的这点伎俩在人类众多的魔法师面前，就像一滴水滴进大海一样。
　　每次涌出传送门的敌人都比上一次多。
　　“交给我吧。”沙加说。
　　还没等艾俄罗斯说什么，沙加一个纵跃，跳出城头，在闪耀的光芒中变回了金龙的形态，此时，穆和艾欧里亚也跳到了金龙的背上，仿佛两颗发光的流星。
　　在传送门的光亮中，两个圣骑士铠甲上的圣光防护是如此微不足道，却如同他们的信仰一样坚定。金龙一声长啸，在掠过夜空之时，口中吐出金光般的龙息袭向传送门，两名圣骑士也将他们手中的战锤投了出去。
　　地面上的敌军发现了金龙的意向，向他发动起了集火攻击：魔法箭、普通的箭支、火焰、闪电和冰枪，连同巨炮都将火力对准了他。但都被龙类身上一层透明的防护圣盾阻隔在外。
　　城墙上的加隆突然消失了身影，片刻他回到了城墙上，抱着一大束人类用的箭和刀枪，还有圣骑士用的战锤和剑，魔法师用的魔法杖，连同各种各样的回复药水。
　　“我把敌人用的东西偷来了。”他笑着对艾俄罗斯说，“你们先拿着，不够再去偷。”
　　后者则对他的神乎其技感到惊奇：隐身，偷窃和回城几乎不到一分钟。此时敌军的军阵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混乱，应该是要用武器的时候，发现武器没了吧？
　　米罗迅速把武器派发给精灵们。一个精灵魔法师被利箭刺中了肩膀，他不是第一个，在此之前有不少人受了伤。已经有四十个精灵守卫丧生了，对于三百人的部队来说，可谓损失不小。城头上鲜血的腥味迅速蔓延开来。
　　传送门在他们眼前爆裂了，腾起的火焰和旋风夹杂着石块与沙尘扑过来，造成了一个硕大的冒烟的大坑。
　　两个圣骑士和一头龙刚想松口气，一个更大的传送门在他们眼前突然展开，更多的联盟部队从门中飞扑出来。他们只得暂时回撤。
　　在城门上连续不断地射击敌人的艾俄罗斯感到双眼有些发胀：久违的那一幕，宛若一个萦绕不去的噩梦，他不希望噩梦再次发生，却偏偏事与愿违。
　　他正这么想着，数个敌人从城头爬了上来，然后是更多个，棕发的精灵游侠抱着必死的决心，从容抄起随身战刀，旋转刺杀，发出愤怒的战吼:
　　“Anar’alah belore!(以光之名！)”
　　“Anar’alah belore!”
　　加隆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一个军官模样的敌人身后，用利刃割断了他的喉管。艾欧里亚也抄起一柄大剑，势不可挡地冲入了敌群之中。
　　敌人越来越多，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就在艾俄罗斯、加隆、米罗、阿布罗狄、沙加和两个圣骑士都力不能支，伤痕累累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一个充斥着邪恶以及黑暗气息的飞行要塞凭空出现在他们眼前。敌阵顿时乱做一团。
　　“纳克萨玛斯！”阿布罗狄对着要塞喊道：“是纳克萨玛斯！”
　　在纳克萨玛斯飞临银月城上空的同时，亡灵部队如同潮水一般从地下涌出，带着血腥的气息，向人类的部队冲去。要塞上飞下了数十只冰霜骨龙，无数细小冰凌随着它们飞行的轨迹掉落下来，只要人身一碰到它，就迅速成为纯白的冰块，接着被亡灵战士们劈得粉碎。
　　为首的亡灵法师站在冰霜巨龙的脊骨上，背上的霜之哀伤闪闪发亮，他手上聚起了两团可怕的力量，淡蓝和紫红的可怕光芒将他的脸庞和纯白源质金属轻甲映照得异常苍白，深蓝带紫的头发仿佛在带血的腥风中撕裂的绸缎，他将双手优雅地划下，空气中再也无法容纳这股可怕的力量了，奥术光芒瞬间划破了凌晨深黑的天空，战场地面不断发生龟裂和凹陷，蓝色光球和血腥的魔法球到处腾飞着，发生剧烈的爆炸。魔法爆炸的力量席卷了一切，情势完全逆转了，人类军队顿时失去了斗志，心惊胆战，争先恐后地朝着传送门的方向逃跑。
　　亡灵们见敌军溃败，于是整齐地编好队伍，也不发动追击。
　　冰霜巨龙鼓动着扇形的翅膀，到了城头停下，那个亡灵法师从冰霜巨龙背上跳到了城头上。风鼓动着他背后雪白的披风，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淡青的光晕中。
　　“巫妖王……”
　　其实看到那把叫做霜之哀伤的单手符文剑时候，傻瓜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当巫妖王撒加•碎星者本人面带笑容地出现在了艾俄罗斯面前，他还是不敢置信地望着昔日的好友，心中纷乱得像一个找不到乐谱和指挥的乐队一样。
　　“Doral ana’ diel（近况如何？）”
　　巫妖王依然保持着少年时代的清亮音色，这使得精灵游侠吓得险些拿不住手上的战刃。于是加隆收起了短剑，吊儿郎当地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撒加肩上。
　　“臭老哥，耍什么帅！”
　　“每次你都会在我想要树立形象的时候来打扰我，你死后我一定把你缝在憎恶的屁股上。”撒加不失时机地回击过去。
　　“兄弟见面就这样嘛……看样子我当初不去冰冠冰川真的对了。”加隆伸手拍了拍停在城墙边的冰霜巨龙的脑袋。
　　“你的失忆症好了？”撒加问。
　　“早在你说精灵语的时候就好了。”加隆笑着说。
　　“那就好。”
　　巫妖王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却又没说，他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对他说：“你找个姑娘结婚吧，我已经不是活人了。”
　　随后，他跳上了冰霜巨龙。
　　“别走！”
　　加隆对他伸出手来：“撒加，Man’arFal,你还记得吗？Man’arFal!（告白了，终于）”
　　听到这句话，撒加点了点头，此时精灵士兵们也走了过来，他们看上去有些担心，但至少，他们并没有对巫妖王表现出敌意。
　　艾欧里亚和穆也理解了什么，站在原地，穆的目光中竟然有一丝调侃的轻松意味。阿布罗狄轻松地揩着脸上的血渍，这一切都是分外自然。
　　“来吧。”撒加拉住了加隆的手，指向纳克萨玛斯：“我先带你去那里看看，然后，你就可以离开我，只需要记得你有过一个哥哥。”
　　（前传完，又欠下一个后传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