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瑀小年

8、8

　　不是走不了、走不动，而是不想走。
　　封祈注意到这是第一次。视线在林绘和她身旁，自己的一位同班之间来回两次。问，“回家吗？还是回你教室？”
　　林绘摆头，“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下，应该会没问题。”
　　“好。”
　　没有停顿，封祈点头后，牵起林绘的手背转过身、搭在肩上，稍微弯下背。林绘自动搭上另一只伸向他前方，伏上封祈的背。
　　很轻松地背起林绘，在周围同学的目光里，封祈带着她离开。

　　趴伏在他背上，林绘用力勒着封祈脖子；封祈抗议后她才松开些力道。脸贴着他的背，用力闭紧酸涩的双眼，眼角的液体直接渗进他衣服。
　　封祈的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背起她好像很轻松。
　　平稳地走到校园角落，被一栋楼遮挡住的小园子里——因为很偏僻，以至于很多学生直到毕业都不会发现它的存在——封祈在长椅上放下林绘。
　　一路闭眼，再睁开果然被阳光稍微刺了一下。林绘眯了眯眼，低头见封祈在面前半蹲着，正面对着她。
　　见她睁眼，封祈嘴角扬起一抹笑；淡到如果换成别人，一定不会察觉的笑。
　　“没有吃饭？”
　　林绘摇头。
　　“为什么不来食堂？我们可以一起吃。”
　　林绘重又闭上眼，稍微向后想靠上椅背；够不到。
　　封祈起身在她身边坐下。她似乎很低落，完全没打算开口的意思。这样的林绘以前、好像没有过。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暂时还是把她当作犯困想午睡吧——他一坐下，林绘便自动靠脑袋过去，搁在他肩头。
　　封祈握着她的手；不知道有没在做什么。“今天我跟很多人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从来不知道我是个这么坏的人。”
　　“过分的不一定都是坏的。”封祈很喜欢与她十指交叉的感觉，牵手时他们大多如此。“你跟谁说什么了？”
　　“跟倪裳说的。”
　　感觉到封祈把自己的手往他那又拉了拉，并加了一只手捂着，烘得她手心发烫。“她跟你说什么了？”
　　“如果有，你是不是知道她要跟我说些什么？”
　　“如果有，最好你也跟她说些什么。”
　　林绘被逗得笑了笑，张开眼，正好看见他的双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大了。
　　“没有，都是我在跟她说。不过，”林绘咬咬牙，“她有问我，凭什么让你每天帮我背书包，还有是以什么立场跟她提起你的。”
　　封祈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你怎么说的？”
　　“我说，很多男生都帮女生拿书包，你帮我，又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理直气壮。
　　封祈“呵呵”轻笑出声。林绘不满地捏紧手心。
　　“我以为只有我这么认为，”封祈低声道，“还好，还好你也是。”
　　他的声音又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沉温润？
　　不过，清楚听到他的话后，林绘笑了，也松开了手心。

　　“你在看高二的书？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你怎么发现的？”
　　“那天到你房间，看到高二的教材。你原来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知道？”
　　“考试的时候。”
　　“哼！”
　　“你不也是，一点迹象都没有就去中考了。”
　　“我无聊嘛，不看书没事干，一看书就看了那么多。听说有办法能让我回到我该念的年级，就去试试看。”
　　“我也是试试看，好像没多难。”封祈耸肩，
　　尚在他肩头的林绘，脸颊被动了动。“哦，不要太勉强……”声音慢慢变小。
　　太阳暖暖的，晒得人好想睡……要睡着前，隐隐像是梦起了小时候的事……
　　在那个封祈一个汉字都不会说的时候，书包事件后没几天，小林绘听到封家传来的悠扬乐声，克制不住跑了出去，看到那个棕发的小男孩正站在窗边拉小提琴。
　　仰头欣赏了一阵，学舞几年来头一次，不是因为被布置作业，而起舞。

　　后来的他们好像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偶尔倪裳会在放学路上看见他们；每次都避免跟他们碰面，哪怕只是打个招呼，都、不、想。
　　现在也是，远远站着，等他们上车后再过去好了。
　　有个念初中的学舞后辈，跟她打招呼，“学姐？你在这里等什么？”
　　倪裳回头见是丁宁，无表情地问，“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哦要升高中了，我来这所学校看一看。”
　　“？你们学校不也有高中部。”
　　“……不说这个了。你在等什么？”
　　？倪裳感到奇怪，这个女生跟几个月前自己见她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不过不关她的事，她便转过头，见仍在缓慢向公车站移动的两条人影。一人担负着两个书包，另一人一身轻松，注意看就会发现那影子在轻微抖动。
　　“在看两个讨厌的人。”
　　“？”
　　随她的视线看去，两个一起的人？……“哦，他们很讨厌吗？”一男一女而已。
　　“对，非常讨厌。”理了理书包背带，倪裳乜起眼，“讨厌他们两个整天在一起，讨厌他们整天在一起还理所当然到不行的样子，讨厌他们连身边不容第三人都理所当然的样子。全部都讨厌，看着就碍眼！”
　　“哦？”丁宁咋舌，再次随她所看的方向望去，“我倒还蛮羡慕的。”
　　倪裳侧眼睨她，“所以我连你也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