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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梁山伯看马文才表情怪异,才想起王蓝田跟随他左右,说不定是如左膀右臂一般。
      “怎么了文才兄?难道,你不信我说的?”王蓝田一直跟着文才兄,若是文才兄不肯相信……也是情有可原,但是……
      看他一下更白了的脸色,马文才回过神来,“不,我相信你说的。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怀疑是他?”为什么,不怀疑是我?
      “只有王蓝田和文才兄同住一处,最有可能借用了文才兄的弓箭,更何况,在黑暗中只能凭借影子和声音判断,我又走动着,对方还能射中,可见箭术不差。所以,王蓝田最有可能。”
      “不,还有一个人,可能性更高。”
      “还有人?谁?”
      “我。”
      “文才兄,我如今床上躺着说话都别扭,你别逗我笑扯动伤口了。”
      “为什么不怀疑我?”
      “你不会,你不会害我。”
      他笑,扯了一下嘴角,结果似乎牵动伤口,笑脸变哭脸。
      梁山伯,你凭什么那么自信?这一切证据摆在眼前,无论谁都要第一个怀疑我,自己都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你……
      “行了,你别说话,我去找那畜生。”
      你一去我计划可不全破坏了?梁山伯赶忙扯住他,“文才兄,我话还没说完。这叫你来,一,是要给王蓝田一点压力,二,则是要请你帮忙演一出戏。”
      马文才一听就明白了,表情变得比自己受伤还要恐怖,“你准备放过他?”
      王兰在旁一听也急得站起,“梁公子,我知道你心善,然而此事不是梁公子一人之事……”
      “王姑娘,山伯伤已经伤了,王蓝田,自然不会放过,然而这事一旦闹大,首先尼山书院的声誉就要受损,其次,王蓝田不过是伤人,最后凭了家世摆平,最后也得不到教训。”
      “我可以……”
      “文才兄,你若同样以势压制他,或者如我这般再拿箭射他一次,便为你日后仕途埋了隐患,我绝不让你那么做。”
      这不行那不行,你还管我仕途顺不顺,你这该死的老好人什么时候改改性子?!
      马文才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那好,你说怎么办?”
      “你先坐下,这事,须得多人配合……我记得我小时候很好奇热水是怎么烧开的,一直很想碰碰火炉上的水壶,我娘一开始拦着我不让我碰,结果不得不经常分心看我是不是要去碰烧开的水壶。但是有一天,我娘不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火炉上水壶正冒着热气,机会难得,我自然就去碰了。但是自那之后我就再没碰过烧着水的水壶了。如今,王蓝田不将这事放在眼里,就如那时候的我,不知道痛,一心想触界。既然这是他的愿望,那我,便助他出界,好好感受一次被烫的滋味。”

      “哎呀,王兄,这是怎么了?不会饿了一夜没睡着觉吧?”
      昨日折腾了一天,基本上大家都是沾床便睡,一个个精神倒是不错,没给女子罢工影响太多。然而王蓝田,双目浑浊,眼圈发青,眼中更是布满血丝,配着那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哎哟诶……七月半的兄弟。
      王蓝田担心了一夜,到了凌晨才有点困意,刚眯上眼,梦里头黑白无常拿着枷锁,说要带自己去阴朝地府走上一遭,了却一段冤案。
      冤案,除了梁山伯还会有谁?
      他一下就给吓醒了,心里头担心得不得了,又没胆子去看,只能先过来上课,看看情况再说。
      王蓝田心中烦躁不安,别人挑衅他也无暇理会,让秦京生等啧啧称奇,饿了一天把性格都变了?
      “对了,怎么没看见文才兄?王兄,你和他住一起,文才兄怎么没过来?”
      王蓝田一下差点跳起来,“别问我,我不知道!”
      马文才一夜未归……难道……不会的,梁山伯不会有事的……
      祝英台从外面走进来,有事要问王蓝田,但是一看他三分鬼七分人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一夜之间,他怎么好像老了许多?
      “王蓝田,马文才没和你一起来?”
      “我不知道!”
      看他起身出去,落荒而逃一样,祝英台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自认为是马文才这边骨干人物的秦京生自然没给祝英台好脸色看。
      “你当我乐意来?梁兄昨日一夜未归,他的书童四九也没回来。他和马文才交情最深,我问问怎么了?”
      “那就奇怪了,文才兄也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得不到答案,祝英台只得先放下心里的疑问,找荀巨伯练棋去了。
      而这边,秦京生同着几个人,手里虽然拿着棋子,心思却不在下棋上面,东扯西扯,最后扯到失踪的马文才和梁山伯身上。
      “唉,秦兄,你说,他们不会偷溜出去玩了吧?或者,偷偷下山去吃什么好东西了?”
      “你当都是你啊,一个人独吞了四五个馒头,吃货。”
      “就是就是,文才兄最重视品状排行,梁山伯则重视课堂规矩,上一次不还带病上课的吗?要说其他人啊,有这可能,他们两个……不可能,不可能。”
      “那你们说他们两个去哪了?”
      “不会……摔下山……了吧?”
      “……”
      “……不会吧?”

      “……”
      王蓝田几乎被自己心魔折磨得双目血红,寻着四九留下的线索跑到医庐之外,躲在一个盆栽的后面,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平时他口气放的大,太原王家王蓝田,然而真要碰上这事,只怕家里护不了。
      如果是寻常人,也许能拿些银子摆平了,可,梁山伯是尼山书院的学生。而且,马文才也不会放过自己——如果他知道自己用的是他的箭。
      等等……
      马文才的箭……
      对了,自己用的是马文才的箭,而且,昨日蒙了面,晚上又黑,梁山伯一定认不出自己。他那里也没有证据,留下的箭还是马文才的,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将这一切推给马文才。马文才嚣张跋扈,就算他和梁山伯一时不合痛下杀手,也是有可能的。
      哼,马文才仗着自己父亲是太守,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对自己就像对一条狗。他若是能就此落马,那倒是好,一箭双雕。
      到时候,尼山书院可就是他的天下了。
      “王公子。”
      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打断了王蓝田的美梦,直把他吓倒在地。
      “啊,是王兰姑娘啊。”
      正要脱口而出一堆脏话,一看是山长女儿,吞了回去,“啊,我……本来肚子有点不舒服,不过现在好了。”
      “等等,王公子,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爹想见你。”
      “山长?……”难道,事情被发现了?不可能,自己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山长说了什么吗?咳,文才兄,也在吗?”
      “马公子正在医庐,王公子要找他?那我替你去叫他……”
      “等等,我不急。王兰姑娘,梁山伯伤得重不重?……啊,我是说,昨天他的书童满身是血,文才兄出去一夜未归,我有点担心。”
      王兰看着他,直把他看得浑身发毛,然后哀叹一声,避开这个话题,“王公子,我恐怕父亲等急了,我们走吧。”
      难道,梁山伯伤得很重?难道,他已经?……“王姑娘,山长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似乎有外头的人来找你。”
      “外头的人?是谁?”难道是家里派过来的人?那可就有救了!
      “王公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边请。”

      “爹,女儿带王公子来了。”
      王兰带着王蓝田走了进去,他后脚才落在地面上,身后两扇大门一下关牢,回头一看,把王蓝田下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衙役打扮的粗壮汉子,手里都拿着长刀,绷着一张修罗脸,一动不动看着他,甚是威严。
      “这……这是……”
      ‘啪!’
      山长在里,一看他进来,手掌便是狠狠往桌子上一拍,“王蓝田,你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何事?”
      “学生……学生不知。”
      他心里迷迷糊糊是知道事情败露了,然而左思右想不曾露出一点痕迹,没有证据,就算马文才怀疑自己,也没有办法。梁山伯如今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就算活着,大晚上的,看错也有可能。
      或许,他们这是准备诈一诈自己,他可不能上当受骗。
      “你不知?”山长怒极反笑,“那你说,昨夜亥时前后,你不在房里,去哪了?”
      “学生、学生……学生一直在房里,不知山长所说不在房里,却是为何。”
      这时山长旁边一个便衣的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王蓝田,昨夜有人见你带着马文才的弓箭出门,一刻钟后,又背着弓箭回来。这期间,梁山伯便遭人暗箭刺伤,现失血过多,生死不明,这,你又如何解释啊?”
      “梁山伯生死不明?”王蓝田一下抬头,却看那人似笑非笑,狐狸似的,强装镇定,“……这与我何干。你又是何人?”
      “王蓝田不得无礼,这位便是本地的县太爷,特过来尼山书院调查此案。你还不赶紧将事情讲明了?”山长喝道。
      那个县太爷挥挥袖,“山长,无妨,现在那些人的签字口供都在这里放着,马文才也说了昨日过来发现弓箭被动,并且证实那一支箭正是他丢失的那个。这事已经罪证确凿,不必再审,待我将此上呈,就可定案了。”
      说到这里,他一顿,摸摸胡子,“只是,如今梁山伯生死不明,这罪……可大可小。只怕迟了一些,梁山伯若是有个好歹,可就是杀人偿命的大罪了。听说王蓝田乃是山西太原的大族家里的公子。可惜,可惜,家中出了人命案子,全族蒙羞啊。”
      王蓝田本来就是纸老虎一只,一听这是县太爷,而且是越说越严重,说到杀人偿命,更是汗如雨下,“我是太原王家王蓝田……”
      “哼,太原王家?你可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一个王蓝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以为自己最多就是坐牢,以往搬出太原王家,无往而不利,怎么?原来太原王家,也是不能救自己一命的?“山长,山长,你救我一救,我没想杀梁山伯……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山长,你救救学生。”
      山长见他这般摸样,长叹一声,背过身去。
      “王兰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要他性命……”
      王兰避了开,蹙眉道,“王公子,梁公子如今还躺在床上,失血过多而至昏迷不醒。如果,他今天能醒,这事还能从轻处置,但,如果他今天……你还是乞求梁公子能醒过来吧。”
      王蓝田求谁都不能,第一次尝试到绝望的滋味。
      从来,不管他犯了什么错,看在他年纪尚幼上,看在他的家世上,都能得到谅解。自小到大犯错无数,从不必为此负责,然而如今,第一次需要他真正为此负责,却是人命案子。
      任凭他如何说是无意的,无人理会,不留情面……王蓝田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如今,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伤梁山伯,只是争一时之气,如今想来,自己简直无理取闹。然而,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只求,梁山伯能醒过来……
      “山长!”
      梁山伯那个书童推门而入。
      “山长,我家公子……”四九跌跌撞撞跑到山长面前,双目通红,袖子一抹,泪如雨下,“我家公子……去了……”
      四九的话就如那最后一根稻草压在王蓝田身上。
      他只觉得白日响雷,‘轰’的一声炸得他四分五裂,身体瞬间绞成尘埃,身体里骨架经脉像是同时被人抽走,他便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望着众人,眼中却茫茫然没有焦距,嘴一张一合,机械的声音……
      “梁山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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