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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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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默然半晌,才抬头问道:“韩老,那幽魂,后来可有再出现过?”
老人点点头:“有,从那时至今,又出现过数次。”
吕蒙不动声色,又多问了些事情。
据韩老所言,那幽魂几次都是在子夜时出现,有时在庭院中舞剑,有时在书房里徘徊,不像是要特意回避生人,但也从来不曾有所言语。
吕蒙问:“韩老不曾试图与先主公说句话?”
韩老苦笑,拍了拍自己的腿:“老朽年事已高,腿脚又不好,要去追一个不愿相见的鬼魂,只怕也难,这是其一,”他见吕蒙面上微有愧疚之色,便摆摆手表示无妨,继续说了下去,“其二,以讨逆将军的脾性,若是他真的身故之后心有不甘,重来旧地,若是他真的还有事情想要交代,他自然会说的。”
吕蒙略加思索,又问:“韩老为何不曾将此事告知他人,禀告主公或是周都督?毕竟,若真是……那可非同小可。”
韩老叹了口气:“如今的江东,还有几个人挂念这东府?老朽是什么身份,能去觐见主公和都督。就算试着禀告,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又有几个人会相信。正因为此事非同小可,才更加不敢妄语。若非今日将军到此问起,此事恐怕又将与小姐夫妇有关,我也不会将这事说出。”
吕蒙点头:“韩老说的也有理,此事等我再做斟酌。”
天色已晚,吕蒙与东府诸人道了别,便往回赶。
他也不催马,把缰绳挽的松松的,好让自己有一点在回程上思考的时间。
他在考量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和各种处理方法的可能性。
那老人家说的对,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不能妄语。
吕蒙也没打算立刻去将这件事回报给周瑜,更不要说孙权。
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他总觉得这件事里,有种说不清的混沌诡异之感。
曾在沙场浴血的人,对于危险总是更敏感一些。
他回到周府,先去询问过侍女都督晚间的情况,才亲自端了汤药,去面见周瑜。
周瑜正在灯下看书,他案头上摆着新开的兰花,纤瘦花形被灯影拉的更长,落在卷卷竹简上,空气里浮着一层淡淡的清远香气。
南郡一战周瑜中箭,自归来后虽然有医官仔细诊治,上上下下各色人等又极是尽心照料,但是毕竟冬天刚过,他的身体恢复的有限。他白日里精神尚好,晚间春寒料峭,寒气入侵,便时常会有些不适。但他在旁人面前,又绝不肯示弱。
有那么多人在看着他,又有那么多事情要打点,不撑着点不行。
吕蒙在旁边守着,便会想,那么,我至少要让都督少负担一点。
就算自己一个人,总也可以先把事情弄得明白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吕蒙都有不少时间花在东府里。
他既有着休整东府的任务,白日里便名正言顺地四处查看,晚上回报过周瑜之后还要再次赶来。韩老为了他有休息之所,特意整顿出一间厢房,但是吕蒙一直都没怎么用过。
韩老说过,幽魂的出现,似乎没有什么规律。
所以他只能等,虽然一时半会可能难有结果。
其实他也不知道有了结果之后会怎么样。
十月这个时间点太微妙,给他留下太多疑点和推想的空间。
说到底,吕蒙还是不太相信鬼神的存在。并非他不敬死去的先人,而是数年来的经历让他知道,人心多弄鬼,人心险于鬼。
但是如果他的推想是真的,那个后果将不是他一介兵将所能承担的。
再或者,如果那真真切切是个幽魂,那的的确确是先主公孙讨逆,他又该怎么办。
他有点不能想象周瑜知道此事后的感觉。
九年的时光也许已经足够让任何一个伤口止血、收拢、结痂,但如果用生锈的刀子再次慢慢地挫过,又会如何?
月已中天,其他人早就睡下了。
韩老日里打扫过庭院中的石桌石凳,还特意在上面铺了坐垫,免得晚上太凉。纵然年轻人火气壮,小心些总是好的。
吕蒙左手边放着酒,右手边搁着刀,静静地坐在暗处。
无论哪种结论,也许都会成为一个最最恶毒的玩笑。
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走一步算一步。
他只有等。
直到对面书房里有一星微弱的火光突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