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矿泉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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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承宇的工作室位于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21层。
与楼里其他公司不同，电梯直达后入目即是一个开阔且艺术氛围浓厚的空间。
正对门的左边挂满了工作室既往作品展示。
右边则是一面荣誉墙，阮承宇自涉足美术圈以来荣获的各大奖项在射灯照耀下显得格外夺目。
长廊右手边是前台接待区，尽头是开放式工作区。
团队人员不多，每个人的办公区域开阔且自由。
拼接实木书桌上摆放着电脑显示屏、手绘板、绘图工具等。
上方天花板悬挂工业风吊灯，暖黄灯光从金属灯罩内透出。
墙边置物架类同小型艺术博物馆，堆满了设计资料与样本，伸手可取。
沿着工作区往里走，是由玻璃隔出的小型会议室。
室内配备方形会议桌、人体工学转椅、小型投影仪和幕布等。
从前台接待区向里，则是供摸鱼休息用的茶水间。
除了必备的橱柜、咖啡机、饮水机、零食柜等，室内布艺沙发围圈，中间矮实木茶几上甚至摆了茶具。
沙发后墙悬挂一块几乎布满墙面的软木板，上面钉着团建照片、便签、创意草图等记录突发灵感的内容。
再往后，紧闭的房门里是储物仓库，分类存放画框、画布等工作所需耗材。
工作室不仅在装修上区别于其他公司，工作模式也大有不同。
不需要打卡，无固定上班时间，不强制加班，更不会占用你的生活空间。
团队起初仅由阮承宇和伍佳逸两人组成，在这样的管理下想要招到自觉工作的人才谈何容易。
好在如今工作室稳步走上正轨，在业内名声响亮，也有了诸如F大这样长期稳定的合作伙伴。
阮承宇从未在工作上出过任何纰漏。
但如果让工作室里的人知道，他们的老大在下班时会换上女装……
那他可能会掀翻整栋写字楼。
“你问霏霏了吗？”
伍佳逸正在茶水间里泡咖啡，醇厚的苦咖味又唤起了阮承宇那日和周栎辞相处的记忆。
“问了，她说她周五约了舍友去看电影。”
阮承宇握着手里的马克杯，滚烫的茶水温度透过厚实的杯壁传入掌心里。
咖啡机里析出的液体珠连成线，坠入伍佳逸的杯子中，溅起星星点点的棕色液滴。
“咕嘟咕嘟”的声音愈发急促，丝丝缕缕热气腾腾，伴随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难怪那个问题学生敢约你去看球。”
伍佳逸专注吐槽，端起咖啡杯放到嘴边时险些被烫到。
“那哥你是去还是不去呀？”
阮承宇轻轻摇头，并非否定：“不知道。”
“你说，像‘周不骇’那样，需要线上骗人卸下防备、约人线下给点教训的，花时间布局也就算了……”
咖啡依旧滚烫，伍佳逸小心翼翼地将杯言轻触嘴唇，几乎是吸气一般喝入口中。
气流在他嘴唇与杯口之间抽动液体的声响显得尤为吵闹。
“……哥你这样大费周章，不如直接把人揍一顿得了，穿女装也太便宜那小子了！”
伍佳逸舌尖被烫，吐字也变得模糊。
“想什么呢，法治社会。”
阮承宇睨了他一眼，放下手里马克杯，转身去给他拿一次性纸杯接凉水。
“照姗姐的策略，我担心哥你把柄没抓着，反倒把自己玩进去了。”
伍佳逸接过纸杯一饮而尽，缓解舌面上令人不适当灼烧感。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我就是觉得那个问题学生既然敢脚踏两条船，那他应该也不在乎什么所谓名声吧？”
话不糙理不糙，脑子位于下半身的人说不定面子也在下边。
“可别到时候‘威逼利诱’的‘利’变成奖励的‘励’了。”
伍佳逸虽对此次线下行骗方案持保留意见，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开车送阮承宇前去F大看球赛。
原因是阮承宇不想三次拒绝周栎辞询问是否要送他的“好”意。
正好借机看看二十出头的男大会选择什么样的交通工具。
由于上一次周栎辞说不希望他穿裙子，于是他……
拜托莫晨珊帮他把行骗装扮从短裙换成了长裙。
简单的高领宽松内搭配上黑色薄呢大衣，不显身材的同时衬出他高挑瘦削的身形。
下半身是长款格子裙，仅露出纤细踝关节。
头上那顶长卷假发的浅棕发色恰好营造出韩剧女主氛围感。
虽然扮相看上去与女生别无二致，但这张脸加上穿鞋超过一米八的个子放在哪里都会成为人群视线焦点。
“哥你要不戴个口罩？”
伍佳逸的车子里还保留着疫情期间常备的一次性防护口罩。
“不用吧？我前两次都能忍住不说话。”
阮承宇会错了意，以为伍佳逸这个建议是帮助他维持间歇性失语症的人设。
一次性口罩的包装已然被伍佳逸撕开：“什么呀，我是担心哥你顶着这张脸去看球赛，下周就成为他们现在这些小屁孩儿最喜欢用的那个什么……”
他一边叽里呱啦一边伸手帮阮承宇戴口罩。
“……表白墙还是什么的常客。万一霏霏刷到了，你怎么解释？”
阮承宇僵在副驾驶座位上，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抽搐。
“还是老六想得周到。”
他敷衍地竖起大拇指，接着从兜里掏出手机。
伍佳逸的车停在F大最靠近校体育馆的校门外，此时正是下班晚高峰时期，周末这个时间点学校周边的人流量也十分可观。
阮承宇事先并未告知周栎辞自己会赴约，本打算杀他个措手不及，可到了校门口又担心自己突然前来会意外和阮云霏打个照面。
如果让那“渣男”出来接他，对方定会算准阮云霏这个时间会在哪个地点出现。
他打开微信应用分身——为了行骗方便他甚至把备用的安卓机改成主用机——主动给周栎辞发了条位置信息。
[（定位：F大北门）]
对面秒回的内容十分简洁。
[ 7分钟 ]
阮承宇却看懂了这是需要等他7分钟后来接的意思。
“看人打球需要准备什么吗？”
他忽然放下手机，向车里另一位活人提问。
“呃……”伍佳逸握着方向盘，“你确定要询问一个男人的意见？”
“难不成我现在发微信问姗姗吗？”
嘴上这么说，手上早已点击屏幕切换微信。
莫晨姗几乎秒回。
[矿泉水？运动饮料？]
阮承宇把手机聊天界面展示给伍佳逸看。
后者尴尬一笑：“嘿嘿，我只会回答避孕套。”
“……”
口罩兜住了阮承宇的无语。
“但是送水也太老套了吧？”
伍佳逸一边吐槽，一边摁下车窗四处张望哪里有便利店。
可惜F大北门近地铁口，附近无任何商铺。
“欸我车上那瓶……”
伍佳逸想起自己座椅背后收纳袋里常年塞一瓶矿泉水，正想伸去去摸。
阮承宇淡淡开口：“我刚上车的时候口渴喝了。”
“……那你记得带走。”
矿泉水瓶孤零零地躺在车门储物格里。
他顺手拉过伍佳逸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指针位置。
距离约定好的“7分钟”仅剩35秒，但他想起周栎辞不是一个守时的人，于是决定暂时待在车里避风。
结果伍佳逸眼尖，越过阮承宇的身位看到了正往校门外走的熟悉身影。
“问题学生来了。”他甚至贴心地调下车窗。
“你干嘛？”阮承宇当即转头略显慌乱地拨起开关，“让人家看见我坐在一个男人的车里，什么下场？”
被还没驯服的“野狗”发现自己身边有更听话的“宠物”？
被还没开始发展的暧昧对象发现自己身边有“障碍物”？
伍佳逸抬眉努力思考。
“醋意大发、妒火中烧、吃干抹净？”
阮承宇白眼一翻开门起身，给他留下一道重重的摔门声响。
没有听见他在车里幽怨：“哎哟我价值八万大洋的小电车疼着了吧……”
*
下了车，阮承宇想起周栎辞左眼5.3、右眼5.1的优秀视力。
怕是刚才自己窘迫的模样早已被人尽收眼底。
他佯装镇定，口罩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他安全感。
“等很久了？”
周栎辞快步迈着长腿，走到他面前，视线越过他，直抵那辆正打着转向灯缓慢驶离的绿牌车。
阮承宇摆了摆手，顺便拉高自己的衣领。
男生收回视线，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他骨骼分明的脚踝处。
“你就这么喜欢穿裙子吗？”
事到如今，他只能咬牙承认，像提线木偶一般僵硬点头。
周栎辞毫不掩饰地叹了声气，又抬眼看着他被口罩遮挡的一半面容。
眉毛、阴影、眼线、假睫毛。
这些都显不出他原生长相的优势，却也美得引人注目。
“怎么突然戴口罩？”
他果然会问。
阮承宇早有意料，掏出手机面不改色地敲下回答。
[感冒了]
对方好似并不怀疑，眼神又再度向下瞟，最终扔下一句无奈：“走吧。”
阮承宇捏着被他喝了1/4的矿泉水瓶，瓶身里的冰冷液体随着他的步伐而在瓶内不停晃动。
周五傍晚的校园要比工作日热闹，在这天安排晚课的课程较少，文娱活动明显增多。
还未走到校体育馆，便能听见嘈杂人声，偶有篮球砸到地面的回音传出。
阮承宇跟在周栎辞身后，回想起自己大学时参加过院里篮球赛，有些好奇这次比赛的规模。
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周栎辞的袖子。
后者忽然停下脚步，他险些撞上人家的手臂。
[这个算是校赛吗？]
阮承宇没头没尾提问。
“嗯，友谊公开赛，不分学院，想参加的自己报名或者体院篮球队邀请。”
周围环境过于吵闹，周栎辞微微俯身偏头，凑到他耳边。
[那怎么定输赢？]
毕业多年的老学长跟不上年轻人花样百出的玩法。
周栎辞看完他在屏幕上输入的问题后并没有直接回答。
“你希望我赢吗？”
他们的对手分明不是彼此，却总是博弈一般来回抢夺投篮的主动权。
阮承宇抬眸与他对视，心里庆幸自己戴着口罩，可以毫不害臊地承受对方赤裸的目光。
在他思考应如何给此题一个妥当的解法时，身后突然传来单车轮快速碾过水泥路的声音。
并伴随着急促的叫喊：“让一让！让一让！”
阮承宇还未掌握情况，只感到腰后一紧，不知何时横在他身后的臂弯微微施力。
他像早年青春偶像剧里必备的慢镜头互动一样，被周栎辞搂进怀里。
下一秒，那辆鲁莽的单车从他身边经过。
因速度过快而造成的空气排挤流动吹起了他的假发发梢。
27岁的男人什么世面没见过。
但27岁的哥哥不允许疑似拐跑自己妹妹的“渣男”对自己做出这么亲昵的肢体接触。
他正想用力推开，不料周栎辞的手竟攀至他后脑勺，强迫他靠上自己胸膛。
接着阮承宇听到不远处一个哪怕他聋了也辨认得出的声音。
“霏霏，快点，车到门口了！”
阮云霏正从阮承宇背后路过，朝走在前方的舍友招手。
“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矿泉水（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