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矿泉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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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凉意从建筑框架缝隙里渗入体育馆内，洒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又在嘈杂热闹的观众席间散尽。
一群男大学生聚集在篮球场上，为即将展开的球赛热身。
宽松的球衣背心套在长袖内搭外，未长过膝的球裤下套着保护关节的护带。
篮球砸到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在宽阔的馆内显得尤为刺耳。
周栎辞把阮承宇带到观众席前排，指着一个眼熟的黑色双肩包，示意他坐到旁边。
“那是我的位置。”他边说边把外套脱下，顺手递给阮承宇。
不能说话的人无法用言语反抗，只能乖乖坐下，充当物品看管员。
周栎辞的外套上浸满了“爵士酒廊”的气味，险些淹没了阮承宇的呼吸。
男生将近一米九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体态优越，走路姿势仿佛自带气场。
白色长袖紧贴着上身，透过宽松的篮球背心也能看出内搭布料勾勒出胸膛紧实的线条。
臂膀肌肉微微隆起，随着它的动作依稀可见肌肉起伏。
运动短裤下露出的小腿笔直，肌肉紧致，青筋隐现。
是绝佳的美术人体模特。
阮承宇职业病犯了。
他坐在观众席上毫不掩饰自己观察周栎辞的目光。
男生加入热身队伍，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额间。
汗珠顺着轮廓分明的脸庞滴落，滑过胸锁乳突肌。
阮承宇忽然手痒。
可惜他没有随身带绘画工具的习惯，否则此时会忍不住开始速写。
周栎辞如果靠脸吃饭，怕是能养活一只饕餮。
裁判上场宣读比赛规则时，场下依旧人声鼎沸。
场边架着专业的摄影设备，在体育馆内的LED大屏上实时转播赛况。
镜头忽然对着周栎辞，导播甚至毫不掩饰偏心，放大镜头怼脸拍。
观众席瞬间沸腾，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震得阮承宇一惊。
他下意识抬手轻捂耳朵，视线移回篮球场上后发现周栎辞正望着他的座位方向。
阮承宇缺少“自知之明”，不像其他Y染色体喜欢幻想自己是国旗，觉得人人都会行注目礼。
因此他不自觉回头看向身后的观众席，确认没有令他熟悉的面孔后才放心转身。
此时大屏上的周栎辞仍定定看着某处，薄唇翕动，好像开口说了什么。
阮承宇的耳膜再度遭受攻击。
“他在看谁！？”
“他在说什么！？”
“谁懂唇语啊啊啊！”
这种幼稚老套的青春校园人气男主角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
他难忍皱眉，抬眼看向LED大屏幕。
周栎辞再度开口。
‘我在看你。’
阮承宇读懂了他的唇语。
*
尖锐的哨鸣拉响比赛。
开球裁判单手拖着篮球，手臂伸直，眼神严肃扫视两边队伍，确保球员们各就各位。
紧接着手腕一抖，用力将球向上空抛去。
篮球在空中快速翻滚上升，双方中锋立刻同时起跳。
周栎辞身穿7号球衣，双腿用力蹬地，身如弹簧般腾空而起。
单臂伸直，轻松触球。
他凭借身高优势，四指一拨，将球拨向己方控球后卫。
队友眼疾手快，箭步冲上前，弯腰降低重心，双手稳稳接住球。
接着迅速确定好传球路线，高速旋转的篮球被传向靠近篮筐的前锋。
前锋接到球后顺势转身，用身体挡住对方防守球员，双脚交替快速向篮筐迈进。
跨进罚球线的同时前锋队员双腿弯曲蓄力，猛地向上跃，伸直手臂单手将球扣进篮筐。
随着篮球砸入框内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周栎辞所在的队伍率先得分。
观众席上瞬间爆发激烈的欢呼声。
竞技体育所带来的紧张与刺激在场馆内无限放大，渗入每个人的毛孔与神经。
那股振奋人心的感染力让血液飞速滚烫。
敌方队伍不甘落后，球权转换后攻势迅猛。
他们的控球后卫快速运球推进，弓背屈膝，眼睛紧盯前方。
篮球在他手下有节奏地上下跳动。
遭遇阻拦时他手腕灵活一转，改变运球方向，从对手身侧突破。
再度加速冲向篮筐时将球高高抛向空中，传给早已埋伏在篮下的队友。
队友反应很快，跳起接球落地后直接转身投篮。
却不料被同时跳起的周栎辞给盖了帽。
此番精彩瞬间点燃了观众席，掌声不断。
球权再度回到周栎辞所在的队伍。
阮承宇看得认真，视线紧跟着篮球走向。
场上防守方球员一个个死死盯着周栎辞的动向，脚步左右来回移动，试图抓住抢篮板机会。
周栎辞看上去毫不慌乱，控球站在三分线外。
没有多余动作和等待，他的眼睛如同探测器般精准扫视全场。
接着他右手持球，手臂微微弯曲将球护在身体右侧，左手则高高举起以假动作干扰对方判断。
就在防守球员试图起跳封盖的瞬间，他瞄准时机，双脚发力蹬地。
同时右手手腕迅速将球向空中高高抛去。
篮球带着所有人的目光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甚至不给篮筐下试图争抢篮板的球员们机会，快速落入筐中。
周栎辞投出了第一个三分球。
篮网在观众席间的喝彩声浪里也难以平缓余晃。
阮承宇眉毛一挑，眼神里难掩欣赏。
确实很帅。
以前读书时没少打球，他深知赢球拿分所带来的快感。
那种血脉偾张的亢奋反应是独属于竞技体育的。
思绪再度回到场上。
虽说是友谊赛，但能通过报名选拔或是被体院邀请，一定得是有实力的角色。
开场时的风头被周栎辞一个人占据，可势均力敌的比赛怎会让他独自大放异彩。
角逐愈发激烈，上半场结束时双方比分差距仅两球之差。
体育馆内突然响起强节奏感的旋律音乐，不知从哪窜出的啦啦队快速跑上球场，踩着节拍整齐划一。
阮承宇看得入神，老学长忍不住追忆往昔，没有注意到周栎辞已然从台下走上观众席。
直到周围的同学讨论声愈发杂乱，他才收回落在球场上的视线。
周栎辞站在他座位旁，朝他伸出手。
“水。”
呃。
还真被军师说中了。
可惜他没准备，手里只有那瓶自己喝过的矿泉水。
于是他抬头望向身旁微喘粗气的男生。
汗浸湿了周栎辞的长袖白T，微微透出肌肉线条。
结实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而明显起伏。
阮承宇耳尖听到身后传来手机拍照的快门声。
他沉默地摇头，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心虚地藏在另一侧。
周栎辞懒得跟他废话，干脆俯身越过他，伸手去夺那瓶已经开过的矿泉水。
还不等阮承宇掏出手机说明那瓶水他喝过，塑料瓶就空了一半。
他呆愣地看着周栎辞仰头喝水的样子。
嘴唇贴着瓶口，喉结上下滑动。
阮承宇甚至看到那块被他留下的口红印浅浅转移至周栎辞唇边。
矿泉水瓶被塞回他手里，男生把座位上的双肩包扔到一旁，自己坐到椅子上。
意料之外，没有浓重的汗味扑进阮承宇的鼻息。
估计这小子出门前用香水把自己腌入味了。
周栎辞从包里掏出纸巾，点摁式擦去脸上汗珠。
动作斯文，与在场边休息的那些直接掀起衣服下摆擦汗的男生截然不同。
外套还被阮承宇抱在腿上。
他恍然想起，猛地将外套展开，披到周栎辞肩膀上。
甚至伸手绕过他的背部，环抱似的拢了拢。
果然收获对方疑惑不解的眼神。
阮承宇捧起手机敲敲打打。
[肌肉需要保暖，受凉容易拉伤]
他此举出于常识、出于年长关爱、出于多管闲事。
易被曲解成出于暧昧、出于调情、出于口口口口。
周栎辞看向他时眉眼含笑，嘴角却不显弧度。
他被盯得心里发痒，于是低头按下删除键，输入新的内容。
[打得很好]
把手机屏幕递过去的同时，场上的啦啦队舞曲正进入高潮部分。
这四个字十分轻易地让周栎辞的单边梨涡显现。
阮承宇这才对他的年纪有了实感。
像幼儿园里得到夸奖就把开心写在脸上的小孩一样。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啦啦队表演七分钟。
表演结束后，馆内LED大屏开始随机捕捉幸运儿入镜。
周栎辞依旧被镜头偏爱。
坐在他旁边的阮承宇成了最大的倒霉蛋。
戴口罩绝对是伍佳逸提过的最明智的建议。
阮承宇甚至妄图把口罩上沿拉高，遮住自己整张脸。
还有什么比年近而立穿女装回母校上体育馆大屏更丢脸的事情吗？
没有。
他一想到坐在周围起哄的学生与他之间相隔2.3333循环小数个代沟，就头疼难耐。
周栎辞被他这副“无地自容”的模样逗笑，丝毫不在意大屏影响。
满足了自己喜欢捉弄人的恶趣味，周栎辞难得“善心大发”，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
翻过来将阮承宇连身带头裹住。
仿佛是在保护他不受镜头曝光。
突然失去视野范围的阮承宇满头问号，却无法用嘴发出疑问讯号。
周栎辞隔着厚实衣物抱住他。
起哄噪音透过加绒布料变得很闷很闷。
阮承宇僵坐在座位上，哪怕视线受阻也能感受到自己被成百上千的目光围攻。
无法言语抗议，更不敢轻举妄动。
27岁的男人什么困境没熬过。
但27岁的哥哥竟然被疑似“渣”了自己妹妹的年下男困在怀里。
隔着外套环抱着他的手臂正缓缓收紧，身侧的人似乎重心偏移，干脆靠着他。
周栎辞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软件，镜头对准大屏幕。
框住，对焦。
在嘈杂的八卦声中定格下他抱着阮承宇的瞬间。
接着凑近外套合拢的缝隙，低声开口的同时将人搂得更紧。
“发你微信了。”
阮承宇的手机屏幕在他话音落时亮起。
他在几乎黑暗的外套空间里打开微信，一条图片消息躺在聊天界面里。
照片上周栎辞好看的笑容里写满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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