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难为》寒山独见月

14、阴谋（三）我的诚意

　　絮弗眨了眨眼，稍稍正色道
　　“看来是我手法拙劣，没能骗过晏大公子。不过公子既知是陷阱，又为何要步步紧随，甘愿入局呢？”
　　她狡黠笑笑
　　“收集茹娘的故事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那些个信件亦花了我一番心思，以为公子已然全信，没想是在引蛇出洞呢。”
　　晏随面色微沉，面对眼前这个事到如今仍毫不在意的女子，他并不愿多作纠缠
　　“所以，从妖物伤人到茹娘之死，都是为了分散我们对祈神大点的注意力？“
　　絮弗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漫不经心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公子猜猜看呢？”
　　晏随看着她，眼神有些冷，盯得她有些发毛。察觉出他的不悦，絮弗不再卖关子，将真相全盘托出。
　　”妖物伤人并非刻意安排，不过是让那幕后之人看到了机会，便顺势而为。仙门插手看似是为掩盖真相，实则是为崇皇下令秘密打开妖界结界铺路，以便“恰好”在临川办案的仙族弟子辅助三大家族共同守住妖界大门。那个人想要的，是崇皇殡天，忠于崇皇的术士家族覆灭，让自己的势力彻底掌控整个人界。
　　絮弗沉声道
　　“那个操纵一切之人，想必公子心里也很清楚。”
　　晏随当然清楚，这一切的最大的受益者
　　“贺宇中。”
　　他咬牙吐出三个字。眉头轻皱，紧握的指节微微发白，隐忍的怒气萦绕周身。
　　真相既在意料之外，也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仙门的参与；情理之中的，是贺宇中的野心。然而，晏随并不全然相信，面前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在伪装。
　　絮弗微微靠近几步，对上晏随的双眸认真道
　　“我知是我引导你入局，可即便我不这么做，你们的今日的结局也不可避免。再者，若要使其灭亡，必得先嚣张他的气焰，这样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更惨。”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却很快被她掩盖了去。
　　她又走近几步
　　“你对我有疑心，但我今日所说，皆出于诚意。也希望我的诚意，能换得公子几分信任。”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很亮，宛若今晚的明月般皎洁澄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似是有迷惑人的魔力一般。
　　晏随怔愣了一瞬，但也很快回过神来，他别过双眼，避开了絮弗的对视。他读不懂她，也许她伸出的橄榄枝，不过是利用自己的又一个手段。可他此时已无退路，至少，自己对她来说，该是有利用价值的，即便不求她倾力相助，只要能伸出援手，便足矣。
　　思忖片刻，晏随才开口道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见他松口，絮弗才又露一丝笑意
　　“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但在这之前，我愿意先助公子一臂之力，待解决了公子的麻烦，再谈也不迟。毕竟只有双方互相信任，合作才能更顺利，不是么？”
　　晏随颔首，不再质疑。可心中仍有疑问
　　“若笱呢？茹娘之死的真相又是什么？”
　　絮弗心下只觉有些好笑，这位晏公子，即便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这个案件。倒也不隐瞒，仔细娓娓道来
　　“若笱啊，的确是茹娘的表亲呀，不过他与茹娘从前从未见过面，不过是在家乡落魄了，跑来投奔茹娘而已。一个穷怕了的人，只要给他一点蝇头小利，便能收为己用，他替我办事，我便许了他一个安身之所。我只是要他装疯卖傻，你们却把他当证人好吃好喝供起来了，这很简单的。”
　　她仍是一派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不过是说件同吃饭饮水般轻松的事，可见晏随脸色有些阴沉，絮弗忙收起了说笑的姿态
　　“我是利用他给你传递了些假消息，可我如今所说，是真正的真相呀。”
　　晏随未予回应，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长久一阵沉默，絮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关于茹娘，那些故事真假掺半，不过茹娘之死，真相就藏在真正的故事之中。还有，除却妖界的妖，公子别忘了，仙门亦收妖族弟子。无论是屠户之死，还是茹娘，都是同一人所为。
　　絮弗顿了顿，未再继续透露
　　“我的诚意已尽，那么现在，咱们可以正式开始合作啦。”
　　待晏随回到府中，门口的负责监守的守卫东倒西歪一片，皆是昏昏欲睡。见他从外头回来径自进了门，亦无人抬头，众人皆只当没看见。
　　堂内灯火依旧通明，晏瑜面色担忧地在堂前来回踱步，张行则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见晏随回来，晏瑜方才松了口气，忙上前检查兄长是否平安。
　　晏随面色有些疲倦，却还是安抚地笑了笑
　　“不必担心，咱们尚有一线生机。”
　　晏随将来龙去脉告知晏瑜，她点了点头
　　“絮姑娘愿提供此等消息，想必是真心想要合作，她虽的确仙门若知晓她在暗中帮助咱们，也不会放过她，我愿意相信她。”
　　晏随倒并不完全赞同，毕竟被絮弗欺骗过，如今哪怕答应合作，他也无法完全信任她。不过为着那一线生机，迫不得已只能做此选择。
　　不过他倒也没反驳，只继续道
　　“据她所说，莲昱及仙藻宫识得咱们的弟子已被秘密召回寻找妖皇。而目前负责监守晏家的是以她为首的霜飔宫弟子，正好有利于放我们离开。”晏随原以为絮弗应与莲昱同为仙藻宫圜慧座下弟子，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莲昱会对她有所忌惮——毕竟二人非师出同门，不愿轻易得罪。
　　“妖皇当日通过仙门的传送阵离开临川，并未使用临川的传送阵，至于传送的具体地点，恐怕只有仙门自己知晓。”
　　晏随取出地图，铺展开来，指向一座小城
　　“依照絮弗姑娘提供的消息，莲昱率领仙藻宫弟子直奔太渊城，此地临近璧京，而太渊城的天山，万丈山脉，峰顶正是仙门所在之地；当时负责护送妖皇的葳蕤宫弟子则前往了最东边的圣光谷。”
　　晏瑜凝神细细观察着地图
　　“这两个地方都可算仙门的地盘。我猜妖皇与几位长老当初是被直接带去了仙门，只是他们的失踪却是在仙门掌控之外。”
　　晏随点了点头，目光紧盯地图，沉思良久，方才向妹妹郑重道
　　“此去凶险重重，阿瑜，我们已无退路。”
　　若是他的猜测有误，妖皇并未持有崇皇诏书；亦或是途中发生任何变故，都将是无法承担的后果，这一行，既是豪赌，也是不得已的决断。
　　晏瑜目光坚定地点头，为了父亲，为了整个术士家族，她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