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难为》寒山独见月

15、潜伏（一）招财 旺宝

　　贾宝年下狱之后，贾家虽未被抄家，可府中下人早已是抢的抢，跑的跑，贾府上下一片混乱狼藉。
　　贾元早失了从前翩翩公子的矜贵模样，整日在房间内消沉度日。
　　他无法接受，前几日父亲还是权倾朝野的右相，他亦是受众人恭维攀附的右相之子。
　　然而短短数日之间，昔日辉煌的贾家便一夕沦为阶下囚。
　　这几日来，仆从们频繁进出他的房间，将值钱的物品洗劫一空，而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木然地靠坐在床边，讽笑世态炎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直到屋外的喧闹声彻底消失。
　　许久未进食的他只觉身体虚弱，双眼模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一道刺眼的亮光从屋外射进，房门被推开，几声杂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两双有力的手架起他，将他一路拖到府外，粗暴地扔进一辆马车，贾元瞬间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缓缓醒来，冰凉的触感从双手传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眼上的布条被扯下。他尚未完全恢复神智，狼狈地趴在地上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幽暗的密室。
　　前方的微光从小窗透入，映在上首一位男子的身上。贾元微微皱眉，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仔细打量，才发现坐在那里的竟是贺临崎！他正懒懒地倚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剑。
　　身旁站着一个黑袍少年，身形修长，腰间悬着一柄长剑，斗篷覆面，看不清容貌。
　　眼前的情形让贾元终于稍微清醒过来，他双拳紧握，羞愤涌上心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便瘫软了下去，闭上眼，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座上的贺临崎垂眸瞥了他一眼，仿佛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收起短剑，惊讶道
　　“贾元？你怎么在这儿？”
　　贾元苦笑，心中虽不知接下来会受到怎样的折磨，但已不再在意，是死是活对他而言没有区别。
　　见贾元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贺临崎顿时失去了兴趣，脸色微微不悦
　　“祈神节妖物闯入神祠刺杀陛下，混乱中贾相之子贾元惨遭妖物毒手，血溅当场。那么，你又是谁呢？”
　　他撑着下巴，玩味地看向贾元
　　“依我看，此人定是妖物所化，企图借机逃走。”
　　说罢他拍了拍手，暗处走出两名仆从，各自牵着一只体型巨大的恶犬，尖牙外露，喉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显然饿了许久。
　　。
　　贾元冷笑，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贺临崎，你们父子禽兽不如！竟与妖物勾结弑君！陷害我父亲，毁我贾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贺临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意，指节敲击扶椅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中回荡，每一声都仿佛敲在贾元心上。他恨不得将贺临崎碎尸万段，但心中又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
　　寂静中，贺临崎微微前倾，俯视着贾元，直到贾元因恐惧而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才笑了起来
　　“贾元，我改变主意了，不拿你喂招财和旺宝了。”
　　贾元依然止不住发抖，冷汗已浸湿了衣襟。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只会是更加可怕的结局。贺临崎转身对身旁的少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
　　“张公子，做术士当是不能杀人的吧？”
　　那位被唤作“张公子”的少年愣了一下，片刻后回道
　　“族规，的确不允。”
　　贺临崎听罢，大笑起来
　　“贾元，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骗我去神祠，我也不会得楚阳张家公子相救。虽差点丢了命——”
　　说到这里，他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但也因祸得福。待我学会术法，你便是我的大功臣，所以我不杀你。”
　　那日晏肃在神祠外救下那少年时，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那日在万鹤楼外见到的那位公子，却没想到他正是那害了三大家族的奸臣贺宇中之子。那日听他谈到三大家族，但没想到这少年竟对术法如此痴迷，自从亲眼见晏肃用术法与黑气缠斗之后，便将他奉为座上宾，留在了自己身边。
　　将父亲所害之人的亲族留在身边，晏肃不明白贺临崎究竟是傻，还是另有所图，可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如今崇皇昏迷，父亲被囚于皇城牢狱，只有留在这里，才有机会接近皇城。
　　不过此刻他的身份，是楚阳张家的公子。
　　贺临崎见贾元依然抖个不停，笑意更浓
　　“贾公子可别吓尿了裤子。说起来，你祖母娘家还与张公子有几分亲戚关系。张公子可是我贵客，也不能怠慢了你。要不这样吧，让你和我的招财旺宝同吃同住，张公子，你觉得如何？”
　　晏肃心下一紧，稳住声音道
　　“贺公子自己决定便好。”
　　他知道此时只能暂且保住贾元的性命，也许还能设法救他脱身。
　　那日过后，晏肃便暂时留在了贺临崎身边日。可是一天天过去，他却一直未有机会见到贺宇中。他每日瞎画几张符纸应付贺临崎。符纸自是施不出任何术法，可贺临崎只当自己天赋不佳，尚未能掌握术法奥妙，于是便日日握着张黄纸站在院里，集中精神浑身发力。来往的下人看着自家少爷这副滑稽模样，连连摇头叹气。
　　终于，在几日后，久未归家的贺宇中回到了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召见贺临崎。贺临崎有些懊恼，自己留下张家公子本就违抗了皇命，若被父亲知晓，别说学术法，甚至连张公子的命都难保。正当他准备让晏肃暂时出府躲藏几日时，没想到晏肃却主动要求一同前去见贺宇中。
　　“那怎么能行！我留下你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若让父亲见到你，他必定会杀了你！”贺临崎只觉这张公子是疯了，却还是忍着脾气劝阻
　　晏肃却不慌不忙道
　　“若每次丞相回府，我都得躲避，那若他日日在府，我岂不是要日日躲藏？”
　　贺临崎思索片刻，似有所动。晏肃继续道
　　“不如用一个合适的身份留在府中，只要过了丞相那关，也便不用再躲藏了。”
　　贺临崎有些犹豫
　　“那你有何办法？”
　　晏肃笑了笑
　　“公子可曾听说过，楚阳有一专收身世凄苦之人的武馆，唤做‘五道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