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系统》柯郁

16、任务中断

　　最后的一百天冲刺，叶梧十分平常地度过。
　　结果很不错。叶梧成功被国内著名双一流大学录取，他作为艺术生，本来专业有限制，只是他并没有很明确的倾向。
　　于是他顺其自然地去了新闻传媒专业。他与叶家的关系有所缓和，至少叶昀峰对于他的学校挺满意的。
　　叶梧，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按预设好的进行着。他除了去找王之烨那次出现了极大的情绪波动，从那以后情绪稳定的不正常。
　　但一切都说得过去，因为他是叶梧。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理应算是完成了第一项任务。
　　系统却迟迟未做回应，仿佛所谓的“完成学业”毫无休止。叶梧不太在意这些虚设，他这些天，每一天都是一场完美的演绎，他演绎着别人的人生，不知休止。
　　叶梧站在卧室卫生间的镜子前，镜面被洒了一些小水滴，叶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良久，叶梧眨了下眼睛，这是他的脸，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他却是别人。
　　“嘭——唰啦——”两声，面前的镜面已然碎的不成样子，碎片掉落在洗手台上，叶梧收回手，手上扎了几个碎镜片，略微渗血，随后直流。
　　他是别人，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思绪，甚至是自己的行为。
　　失控的感觉，很明显，无论如何都抹不掉，他恨透了这种感觉。他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所谓的命运牵引。
　　叶梧收回手，眼神淡漠地盯着渗血的伤口，一点点拔下碎片。
　　系统没有任何动静，因为这面镜子碎过数不清多少次。几乎每一次系统都会在不久后继续修复。第一次，镜子刚碎，0704就进行了修复，下一秒又碎了。
　　叶梧抬手解衬衫领口的扣子，蹭了一层血渍，声音冷冽，“我要洗澡，要是被我知道你在线的话，这个世界就完了。”说着就往浴室里的隔间里走，拉上隔间的门，抬手开水，温热的水流入浴缸里。
　　【是，请问宿主有什么需要么？】系统的声音集中在浴室外，传进叶梧耳里。
　　叶梧抬手在解剩下的衬衣扣子，听到话，动作没停，只是说，“要一篮玫瑰花瓣，一瓶红酒。”
　　【好的，这就为您兑换。】
　　系统声音仍旧是从外边传来，下一秒，浴缸里就多了满浴缸的花瓣。一瓶开封的红酒，一杯已经倒上了，放在一个高凳上，浴缸旁边。
　　叶梧面色平静，脱下衣物放置一边，穿过浴室里早已放好的浴衣，酒红色的，届时浴缸的水放得差不多了。
　　叶梧走近关了水，拿起高脚杯，一仰头把杯里的酒一灌下肚，又重新到了点。随后自己跨进浴缸里，躺下，红艳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温热的水面，蒸腾起氤氲的热气。
　　叶梧一手搭在浴缸边沿，手里拿着酒杯，轻晃了晃，另一只手抓起一把玫瑰，随意抖落。
　　下一瞬，叶梧指尖绿光闪过，转瞬即逝，一柄青绿色的匕首出现在他右手，猛地刺向自己……毫无预兆。
　　血红喷涌而出，立马将浴缸里的水染红，叶梧手上的匕首再度消失，左手上的酒杯晃了晃，掉落。
　　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灵器弑主，可是会反噬消亡灵散的。
　　叶梧不会死的，死的则不是叶梧。又是这样，生命气息在极速流逝着，逐渐微弱，却微弱到永恒，永远不会消亡。
　　血渍遍布在浴室的墙上，有些瘆人，寂静的夜，寂静的灵魂，透明，消亡，破散。
　　他可没说遵守了就不毁灭世界，叶梧确实没有毁灭世界，他只不过毁了原设好的人生轨迹。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只要他想，就可以改变一切，不过是难度系数问题。
　　系统的确没及时做出反应，但既然系统绑定了，自然会有些许感应。
　　系统绑定有了松动。
　　叶梧陷入沉寂之前，还是听到了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却听不清系统在说什么。
　　【警告。检测到宿主行为违规，立即采取救助措施。】
　　【第一项任务临时中断。即将跳跃下一项任务。】
　　【第二项任务即将开始。世界类型：冥界玄幻。宿主名称：叶梧。任务：打破冥妃传统。宿主身份：冥妃。】
　　……
　　叶梧再次睁眼，他躺在陌声的床榻上，床架是木质的，帘纱质朴。与上个任务完全不同的装饰背景。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重新解释了一遍叶梧来到这里的原因与新任务。
　　【系统向宿主保证，不会再出现原身情绪影响您的情况，请宿主综合考虑任务执行。】
　　叶梧身上没有任何痛感与不适，他颈侧的伤口已然不见，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开启了新的一项任务，不对，第一项任务只是临时中断并不意味着就此跳过。
　　那又如何，叶梧的确没再感受到原身身上的命运牵引，这才能叫作完全意义上的他。
　　叶梧坐起身来，身上穿着略显高雅，却并不显得贵气，相当温润的装扮。
　　叶梧下床穿上鞋，他的适应能力一贯的强，房里木桌上摆着一个椭圆的铜镜。
　　叶梧瞥见铜镜里的自己，面容基本没有变，只不过看着小了，十六岁的模样，文质彬彬。
　　忽然，门被敲响，是府里的下人，询问叶梧是否醒着，“少爷，老爷唤你去厅堂。”
　　叶梧此时散落着长发，还未来得及束发，先回了话，“醒着，这就去。”话音刚落，他的头发束好了，系统的提示音回荡在他耳边。
　　【宿主，您的身份比较随意，无需做的还原。】
　　叶梧难得看着系统的荧光屏幕顺眼，情绪变化得也快，抿唇轻笑，却不见笑声。
　　叶梧出门，下人在门口侯着，见叶梧从房里出来，暗自松了口气，赶忙将人请到府里的大堂。
　　【宿主，现在冥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前阵子，您同父异母的妹妹，叶璟萱接到了冥妃邀约的梦，并且脱颖而出，已经成为冥妃的待定人选。】
　　【但叶璟萱心有所属，并且认为冥婚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您将会替代她前去。】
　　【另外，您是庶出。叶璟萱是正房所出。】
　　叶梧有些许意外，系统0704就像是转变了性格似的，将他的处境解释得很是妥当。
　　叶梧到了大堂，还没进门就听到哭泣的女声，楚楚可怜，还有些凄凉。
　　“爹爹，女儿不嫁。您让我去，就是送我去赴死！爹爹求您了……”叶璟萱一面用手帕擦眼泪，一面上前拽着叶老爷的衣袖。
　　叶老爷于心不忍，但还是斥责道，“冥王选妃，二十载一次，你去了就是保我叶氏乃至整个城平安。”
　　叶璟萱继续哭丧着，一抽一噎地求情，一旁的叶夫人同样为她劝到，毕竟是自己所出，总不能苦了自己孩子。
　　叶璟萱早已与景家公子定了娃娃亲，况且这冥妃传统送出去的人，都是下落不明的，不知生死。
　　“可是冥王已经选定了你。我还有什么法子？是你自己在梦里通过了选妃法则……”叶老爷眉头紧蹙，思索半分，一时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可是，不通过就会死的，女儿不想死……她们都，都死了。”叶璟萱回想起自己的梦顿时花容失色，她上过私塾，琴棋书画略有通晓，而梦里选妃法则的最后一项是，对出带“花”字的诗句。
　　她急得脑子一转，脱口而出，随后通过了，醒来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自己身边多了个脚环铃铛。
　　此消息一出，第二天那些进梦的没被选上的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各有各的欢喜，忧有各的忧愁。
　　叶梧被下人领进大堂，下人向叶老爷叶夫人行礼，“老爷，夫人，少爷带来了。”
　　眼下三人顿时像抓到一丝希望似的，将视线转向叶梧，没等叶梧说话，叶老爷笑眯眯地盯着叶梧，语气温和不少，“叶梧，事情你也见着了，萱儿是你妹妹又有了婚约，你替她嫁了可好？”
　　叶梧是庶出。庶出有几个可以受宠的，在这个尊卑有序的社会，恐怕找不出一人。
　　叶梧面色平淡，抬眼扫过叶老爷，神情自若，“只要冥王允了，孩儿愿意。”
　　叶老爷眼底划过一丝意外，出现点点迟疑，如何能够联系得到冥王，要是联系到了可还了得？
　　就在这时，院外下人来报，“老爷夫人，门外有自称是仙婆子的，来接应冥王妃出嫁的，说是时间定在月圆之夜。”
　　叶老爷一听，坐不住了，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遣人将人请进来。
　　确实是个仙婆子，衣着素朴，却别着翡翠簪子，满脸皱纹，含笑给人一种怪异又慈祥的感觉。
　　慈祥给的是众人。
　　怪异给的是叶梧。
　　下人扶她到椅子上坐着，好生沏了茶，刚坐下就笑呵呵地开口，“冥王妃，可是这位小姐啊？”疑问，却像是客套的招呼。
　　叶老爷脸色一僵，眼底闪过晦暗的神色，违抗的话，没有好果子吃。
　　二十年前，他可是听说邻城有一户人家的女儿作为选定冥王妃，但那女子誓死不从，最后闹得个家散人亡。
　　后来又选中一个，有了先前的教训，谁敢不从，那女子出嫁时，冥王府派人送了金银珠宝的聘礼，堪比宫廷女子出嫁的阵仗。
　　叶梧坐下来，仿若无关事人一般，想看看叶老爷到底要怎么做。
　　叶老爷犹豫不决，坦言是否太过于直白了，到时候惹怒了冥王，他叶氏可不就要家破人亡？
　　“不是萱儿妹妹，是我。”叶梧侧头看着仙婆子，接了她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得去的，何必在此绕圈子。
　　仙婆子一顿，转而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哎呦喂，是老婆子我有眼不识珠，原来是叶家少爷，还真是俊俏郎儿啊。冥王定是对你倾心，才选的你。”
　　叶梧抿唇轻笑，点头示意了下，余光瞥到叶璟萱他们三人。叶璟萱惊讶的表情都没收住，叶夫人暗自松了口气，叶老爷眼神震惊，转瞬即逝。
　　叶老爷他可还没说话，就被叶梧蒙混过关了？他同样松了口气，这下不仅不耽误与景家的婚约，到时聘礼还是照样下。这泼天的富贵，他可要接住了。
　　仙婆子微笑着打量着叶梧，最后只是说，“冥王妃可不容易当，少爷可要记得带冥王大人给你的信物。今儿十三，过两日可就是十五，王妃可要好些准备。今夜，冥王府就会有人送聘礼来了。”说完，站起身往外走。
　　“嗯。”叶梧应了声，自始至终都是这般从容。
　　叶老爷一阵欣喜连忙让人送仙婆子出去，随后又有些许惭愧地看着叶梧，轻叹一声，“可是要委屈你了，叶梧。”
　　叶梧没心思拆穿叶老爷他们一伙人，点了下头就先回去，走到门前侧头有意无意说道，“妹妹，信物也赶快送来吧。毕竟，往后这聘礼也有你的份。”
　　叶璟萱瞪了他一眼，不就是个庶出，能够顶替她出嫁是他的福气，嚣张个什么劲。
　　在叶夫人的劝导催促下，叶璟萱让人将那信物送至了叶梧房中，邪祟的东西，她早就恨不得有多远扔多远。
　　这下好了，省得她每天心惊胆战。
　　叶梧刚回房不久，就有人送来了东西，冥王给的信物，脚环上边扣着个金色镂空铃铛，用红布包裹着。
　　叶梧拿起这信物，打量片刻，轻晃了下，丁零当啷地响。他感受到，这信物上不平常的气息，很是怪异，甚至比仙婆子身上的怪异感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