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朋友 ...
-
那种漫画。
立花奈奈子用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都没能消化这句话。
直到第二天，她把画好的终稿扫描提交到教授的邮箱，才恍然察觉其中的意思。
那家伙，难不成在说……
为什么，只是提到牵手和拥抱而已啊。
今天的温度还要低一些，但窗外的光线很好，奈奈子裹着毯子趴在客厅的矮桌上，看向屋子中央正在忙碌的人。
虎杖悠仁在用吸尘器清理客厅的地毯，因为之前奈奈子已经清洗过一次了，所以现在只能吸出一点浮灰。
但看他的样子，像是要把家里都大扫除一遍。
为了做家务穿的黑色短袖，袖子卷了边挽到上臂，出的汗渐渐浸湿了布料，紧紧地贴着肌肉，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奈奈子抬眼的瞬间，他就顺着视线看过来了，瞳孔里的光亮亮的，带着一点跃跃欲试的凶狠的野性。
“给你煮茶喝？还是想吃饼干？要不要看电视？”虎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身边坐下。
奈奈子的水杯里还剩下小半杯热水，她端起来抿了一口，将视线转回笔记本屏幕：“不用。”
不知道该怎么问，特意解释好像又没有必要。
——好气！
杯子“啪”地在左手边放下，好在里面剩下的液体没溅出来。
桌子上堆了一叠打印出来的资料，其中混入了几张简约风格的四格漫画，粗粗画好了草稿，没头没尾的，看不出主要剧情，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很内行。
“我说啊，这个是作业吗？”虎杖悠仁拿起平摊在桌面上的画纸，“好厉害啊，说起来你以前就很擅长这些……”
奈奈子目不斜视，在搜索栏敲下几个字，语气淡淡：“不是。”
“不是吗？那是什么？”
敲键盘的声音突然停下。
“啊，可能是那种漫画吧。”
差不多有十几秒，虎杖悠仁没出声。
奈奈子突然很想看他的反应，于是索性摆出了十足恶趣味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就是你知道的那.种.漫.画哦。”
这次她刻意拖长了语调，声色由浅淡变得绵软，咬字也黏黏糊糊的。
周围的空气霎时静了下来，偌大的客厅，一时间只剩下电脑散热器运行的声音。
果然，再看一次她还是觉得很神奇，那样带着热意的颜色怎么能那么快就蒸腾上来，像是从头到脚都红透了。
还有，对方好像是真的觉得牵手和拥抱就很……
奈奈子目光下落，看向虎杖悠仁撑在大腿上的手掌，藏在袖子下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那他之前为什么那么大喇喇地就握上来了？
奈奈子有点走神，而在这之间，有什么东西似乎悄然变化了。
“……很厉害。”低沉的声音里残留了几分滞涩的余韵。
“嗯？”
奈奈子恍然抬眼，男孩子的神情在短暂思考的几分钟里变得坦诚又认真，见她看过来，又有点别扭似地把画纸举起来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那种漫画，人体要画得很好对吧……很厉害。”藏在画纸后的声音闷闷的，但他露出来的眼神是清澈的真挚。
隐隐的气闷像被戳破了的气球那样，一下子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处的、怦然的失序。
奈奈子为那一瞬间不寻常的波动而感到挫败，但她很快纠正了过来，“骗你的，就是普通的画。”
虎杖悠仁这下真的开始怀疑她的阅读量了，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这家伙完全变得坏心眼了。
她此刻的样子也有点陌生，长到腰处的头发都挽起来了，手上用着他叫不出名字的绘画工具，写写画画的动作有种娴熟的美感，偶尔眉间会蹙起好看的弧度，不和他说话的时候，面色又很沉静。
是很具有迷惑性的工作状态。
虎杖悠仁觉得有点新奇，不是路过草地看到一朵开得很好看的花，而是像猫猫捕捉到静止的毛线球那样蠢蠢欲动的新奇。
“虎杖。”在持续的注视下，奈奈子喝掉了杯子里所剩不多的水。
“是！”试探抬起的指尖猛地收了回去，藏在了背后。
“我想喝茶。”
“……哦。”
……
奈奈子一上午都没怎么休息，手边的画材不是很齐全，有些步骤操作起来会繁琐些，精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情况下，做饭就变成难事了。
她决定点外送。
虎杖对此没有意见，反正，会进入奈奈子菜单的食物，多半也是他喜欢吃的。
“辣炒乌冬两碗，再点一个拼盘披萨好了。”午饭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饭的期间，奈奈子出去接了一个电话，煮沸的茶声里，虎杖悠仁模糊听见通话的内容大概是在说某个具体的时间点。
“两点的话，时间很充裕，你直接过来吧。”
那头似乎说了句什么，她听后轻笑了声，软软地道了一句‘拜拜’，然后结束了通话。
回到客厅，奈奈子发现自己的杯子里已经倒好茶了，洋甘菊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淡淡的，很好闻。
就是茶水倒得有点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虎杖悠仁盘腿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用后脑勺对着她。
奈奈子走过去，打开笔记本准备继续上午的工作。
“奈奈子。”
“嗯。”
“……没什么。”
奈奈子抽空瞥他一眼：“可以看电视。”
她之所以选客厅作为办公地点，只是因为地方宽敞，并且方便用排插给各种设备充电而已。
对于工作环境是否安静这一点，奈奈子其实不太介意。
一个人的时候，她自己也会打开某些节目，当背景音一样听着，心情会变好。
“不是那个。”虎杖说。
——又不是高中生了，无聊的时候不看电视节目他也能坐得住。
奈奈子已经够到遥控器了，她快速按了两下，调好了音量：“电影频道怎么样，啊……有悬疑的类型。”
“……”是蚯蚓人2。
看电影的时间过得飞快，特别是在同一系列连播的情况下，意犹未尽的感觉会让分秒的流逝变得更难以察觉。
两个人的饭也在矮桌边解决了。
电影在一点五十分准时放完，屏幕开始滚动播放对应角色的演员表。
虎杖瞪着墙上走动的时钟，后知后觉地感到懊悔。
——可恶！蚯蚓人系列果然还是很好看。
奈奈子恰好做完手头上的事，往后靠了靠，伸了个懒腰。
在室内，又有毯子，并不需要穿得太厚实。
虽然没到像虎杖那样穿短袖的地步，但好歹她还是套了件薄毛衣的。
宽松的款式，随着伸展的动作，毛衣的领口垂坠下来，松松垮垮地露出一边好看的肩线。
虎杖悠仁听见自己神经“咔哒”绷紧的一声。
奈奈子打了个哈欠，转头对上了他又是防备又是指责的眼神。
奈奈子：“……干什么？”
“没什么。”怪里怪气的语调。
脸上也完全不是‘没什么’的表情。
她正要说什么，被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思绪。
奈奈子撑着桌子起身，但身边的人显然比她动作更快。
地板被跺得嗡嗡震动，玄关处摆放的花枝被冲过来的一阵风刮下了几片花瓣。
黑沉沉的杀意和阴暗的气息在此刻像是化成了实体，对比之下，天色倒是显得很明媚了。
虎杖悠仁在打开门的前一秒把放下的袖子又卷了上去，单手抄在口袋里。
聪明人看见这一幕，不用刻意说明应该也能理解其中的意义。
但虎杖并不在乎对面脖子上顶着的是什么东西。
到了要开门的时候，他反而变得安静下来，晦涩阴沉的东西敛在暗金色的瞳孔里。
铁门“吱呀”一声拉开了。
视线下移，视线再下移……
柑橘色头发的少女，红色波点的蝴蝶结发饰，黄色裙子搭配同色系的毛绒马甲……
——是女孩子啊！
“高中生……？”虎杖抄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拿出来了，挠了挠脸侧。
佐仓千代：“你好！在下高中毕业两年了！”
……
“野崎君那边怎么说？”
奈奈子拿起稿件，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最开始联动的剧情，就是很简短的小故事对吧？”佐仓千代坐在奈奈子给她准备好的软垫上，喝了一口茶。
“嗯，但是意外的反响很好。”
虽然是所属同一杂志社，又都是情感类作品的画家。
奈奈子自己比较擅长构思的是现实主义风格的内容，画面和分镜上会优先考虑反转和冲击感。
野崎梅太郎则是专攻细腻心理描写和少女情感的，浪漫主义色彩比较浓厚的漫画家。
两种风格融合创作出的漫画，用读者的话说，是类似薄荷冰淇淋的味道。
这种冷冰冰的甜味，意外的还挺受欢迎。
“剑先生的意思是，如果能拓展一下主线，以四格漫画的形式连载的话，说不定会很有趣，所以野崎君先准备了人物情感的部分。”
佐仓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向厨房那边张望。
奈奈子低头记录下几个重要的情节点，在纸上勾勾画画：“好快，上周才讨论过的内容，草稿就给出来了，他还好吗？”
佐仓千代不好意思地笑：“所以今天是我来了。”
野崎君完全累倒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厨房里探头探脑的那丛粉色头发实在显眼。
作为奈奈子国中时期为数不多，后来又升学到同一所高中的朋友，那些隐秘的少女心事，千代多少知道一些。
余光瞥向那边，她忍不住问：“话说，是怎么样感觉？”
和喜欢过的人一起住的话，感觉心情会特别微妙。
奈奈子低着头，摸了摸下巴：“总感觉，既有心动的部分，又有命运交错的遗憾……”
虽然只是草稿，但能看得出来，比起高中时期偏向于塑造少年少女之间青涩的感情，野崎君，不，梦野咲子老师的笔触更加成熟了，情感的描绘也更深邃了。
“果然，很复杂啊……”千代表示理解地点头。
“当然，也有很困难的部分。”奈奈子接着道。
因为感情的走向已经确定了的话，其它内容的安排相对来说就没那么灵活了，再想加入新的东西进去也会觉得束手束脚。
这还是千代第一次听见她用“困难”形容某件事。
奈奈子……
真是在经历一段很辛苦的感情啊。
佐仓千代双手捂住嘴巴，极力忍住眼眶的颤动看向她。
“我会尽快把主线的部分用邮件发过去的……”奈奈子把草稿小心翼翼地收进文件夹，低头就对上一双来不及收回去的蛋花眼。
“……”
奈奈子：“梦野老师的粉丝。”
佐仓千代：“到。”
奈奈子：“你在哭吗？”
佐仓千代：“……”
——原来是在说漫画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朋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