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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番外 ...

  •   早上谈广涯起身时,徐艮眯眼看了他一下。

      谈广涯笑了,“吵到你了?我轻点,你继续睡。”

      他低声说完,果然放轻穿戴的动作,然后笑着看了看窝在床上又合了眼的人,压着脚步出去。

      等他一走,徐艮知道这觉是睡不下去了。

      虽不欲起床,但他更不愿在衣冠不整时被人找茬。

      徐艮起身,腰上的系带在他指间的几下起落翻飞间,便被单手解开。

      他身上披的衣服不像寻常衣物有襟领袖衽,其在失了衣带约束后,便直坠地上,而非垂挂于两肩。

      可能尚有廉耻之心留存,徐艮一改先前慢吞吞地动作,空着的那只手,抓过置衣架上挂着的绸缎,几下就将一块布在身上裹成造型别致的衣物。

      他又将搭在架上的腰带扯下,绕着腰捆了两圈,两头的余带经手指一过,便成了个花儿似的结。

      这与中州迥异的衣饰,与礼俗有悖。这府上也无人擅于此道,但穿好之后却更严实飘逸。

      衣服穿好,徐艮的动作又缓下来。

      头发梳顺后,他没有戴冠别簪的想法,只将左侧额前的一缕头发辫好做绳,那灵活的手指再一拢,其余头发就被敛顺约束齐整。

      置衣架上最后一块布,也被取下裹了发,遮住大半头脸。

      外间桌上有人温好的粥食,但由于徐艮净面洗手漱口的动作太慢,他还没去到外间,就有笑闹声传来。

      早食用不了了,但他却没有不悦的表情,手上的动作也未加快分毫。

      稍使了点力气将床铺整理平顺,徐艮才绕过屏风,看那些人今天又想出了什么新鲜的把戏。

      同将自己裹得像个白蛇精一样的徐艮不同,这些姑娘们娇俏鲜艳,衣着齐整大方,高髻式样精致,笑靥如花,环珮叮当。见他出来了,也丝毫不惧。

      还朝他打招呼,“小郎君晨安呀,你看,尊上多喜欢你。就你的早膳和我们的不一样。”

      徐艮没理他们,慢吞吞地挪到廊下的柱旁靠着,看她们的下一步动作。

      那些人见徐艮没什么反应,撇了撇嘴,将一旁的调料看也不看,一股恼儿地就倒进碗盅中搅和匀,然后笑嘻嘻地看向徐艮。

      “小郎君快过来吃啊,这可是尊上的一片心意。你若不吃,说不定尊上知道,会不高兴呢。”

      徐艮移开了眼睛,不再看她们。

      那群人没找到乐子,极不心甘。

      其中两人眼神一对,不知想到了什么,推出了一个模样没那么好看,衣着也较为简朴之人,颐指气使地说,“你,去喂给他吃。”

      她们自徐艮住进来起,就开始找茬了。
      虽然日渐变本加厉,但前几日都局限在言语奚落,折损外物上,至今还没在徐艮身上动过手。

      今日这情况看起来是要放个大招。

      被点出的人唯唯诺诺,低头支支吾吾,手上却没什么动作。

      “你怕什么?这人不过是尊上图个新鲜,玩玩儿的罢了。要是真心疼,会不差人侍候,派人看护?”

      那人说得极有道理,徐艮这院子一个固定伺候的人也没有,都是到点有人进来送餐洒扫。

      至于刚开始那些人说的早膳,就更好笑了。

      别的院子不说十样八样的,至不会只有清粥和一些酱料,连点小菜也没有。且据她们观察,这人的午膳晚饭也是清粥,偶尔会有些清炒的菜叶子或是削皮切块的瓜果。

      无人侍候、餐食寡陋,哪怕说是新宠,待遇都够呛。所以尽可随意作弄。

      “云夫人,奴,奴不敢。”

      云夫人闻言笑着,用尖长的甲套抚上了那位小姑娘的脸,轻轻地拍了拍她。

      “小桃花,我记得尊上说过你笑起来跟桃花瓣儿一样。你真不敢吗?”

      云夫人手上的动作轻柔,甲套在脸上划过时,只有些许酥麻痒意。

      但是她那甲套的尖峰从人的眼角划到下颔,仿佛就是画师起稿时的描点定位,罪犯行凶前的踩点。

      这一下,仿若给小桃花灌注了莫大的勇气,她盛了粥,走到徐艮面前,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徐艮不说话也不张口,就看着她,眼中麻木空洞,没什么情绪。

      这小桃花年纪不大,又是被硬推出来,到底气势不足。一下子竟没忍住流了眼泪,又怕被人看出,她稍侧过身,赶紧抹了去,低声连连道,“对不住,对不住。”

      在她要缩手回去时,徐艮略低头,咬住勺边,将那混有“百般滋味”的粥喝了下去。

      周围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低头看不出表情。

      小桃花喂完这口粥,便要回去,云夫人旁边那位女子挑眉历声道,“站住!小桃花,你消极怠工啊。只喂一勺怎么够?小郎君还没吃饱呢。”

      那云夫人笑着拍了拍说话女子的手,“丽妹妹,你可不知,安不是这小桃花见这小郎君模样不错,春心泛滥了呢?”

      这话传出去是会要俩人的命。

      两个爱宠之间能生什么情义,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该清楚那是谁的。

      小桃花瞬息之间都忘了刚才甲套贴在脸上的凉意,立马自证,“云夫人,丽夫人,奴没有。”

      “那你还不喂?”

      这下小桃花的眼泪就不是能遮掩得住的了,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旁边几人见她久无动作,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唏嘘之声。

      丽夫人又笑着道,“那我们明天早上也去看看小桃花吧。今晚谁侍侯尊上,记得帮小桃花表明一下心意,毕竟大家姐妹一场,总乐意成全她段良缘。”

      “小桃花你说呢?”

      这话像是戳中了这位小姑娘恐惧的源泉,她直战栗着,哆哆嗦嗦地又舀给了徐艮一勺。

      徐艮依旧没有表情,汤匙递来,他便张嘴受着。

      喂粥的人泣不成声,喝粥的人却没什么反应,直至碗见了底。

      小桃花不敢再看徐艮一眼,端着空碗就要跑,却不知谁向两人泼了盆凉水,又推搡了她一把。

      和这位新获宠的小郎君倒在一处,会是什么下场,她知道。
      身体的潜能爆发,小桃花死咬着牙,狠狠地踉跄几步后,勉强维持着平衡站立住。

      反而是只受了少部分凉水的徐艮,靠着柱子都站不稳,身子往地上一砸,整个就蜷在一处咳的半死不能活。

      没一会儿,他的头纱,衣布就被血沫染红。

      这群人再胆大包天,也只敢背后捅刀子或是做些蝇营狗苟之事,当面要人的命,也是万不敢的。

      更何况这位还是谈广涯的新欢。

      虽说谈广涯对他不甚上心,但这几日晚上除了找云、丽二人,也就会到他这院中了。

      照理,众人是不敢这样,但这人沉默寡言,又是男子之身,注定长久不了。更何况,不论众人干什么,都没事,便知尊上并不袒护于他。

      众人作鸟兽散,小桃花也不敢多留,但倒底不忍心就这么让他躺在地上,过了去,伸手想扶他,就听那人道,“想活命就赶紧走,别说出去,有人问你,只哭便是。”

      小桃花懵懵懂懂地点头跑了,在出院门时,才惊觉的那郎君天上神仙般的样貌,声音却是真不好听,像经年不用的锈蚀簧片,勉励振动而发出点音调,低哑的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

      众人走了后,徐艮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摸索着爬起来,扶着回廊进屋。

      没人给他准备第二块干净的布,于是他将晚上作睡袍那块换上,至于头纱,他将枕巾掀下,用作裹头。

      徐艮今早虽被闹腾了一遍,午膳和晚膳却用的比前几日舒心。

      晚间,谈广涯回来,见人仍同往常一样出屋在回廊下等他。

      不过今日徐艮似乎有些困倦,坐在长凳上,靠着栏杆就睡着了。

      谈广涯起了逗弄之心,将手伸进他的头纱中扯了扯他柔顺的头发。

      徐艮闭着眼略偏头,“夫人们,别闹了,尊上要回来了。”

      他声音仍有哑音,却是恰到好处,病弱清冽的味道。不像跟小桃花说话时那么低沉粗哑,像破锣那般难听。

      谈广涯收了手,脸上的笑意也尽散去。

      这时,他才发现徐艮今晚穿的衣袍披的头纱,不是自己让人准备的那一套。当即,脸色更不好了。

      没有听到回应,徐艮有些迷茫地睁了眼。

      他看着谈广涯愣了一眼,随即无神的双眸聚焦,仿佛发现了世上最奇瑰珍稀之物,亮若星辰。

      “尊上,您回来了?”

      声音里洋溢着喜悦,如得遇春风,沉疴顿消。

      “嗯。”

      谈广涯并指碰了碰的他的额头,有些发烫,又握了把他的手,非常凉爽。

      这人冷着脸,抄着徐艮的膝弯将他抱起来,“你身子不好还在外面吹什么风?”

      谈广涯将他用被子团好,又将他扶起靠在床背上,转头去吩咐人煎药,才坐在床沿看着他,“有人欺负你,为什么不说?”

      徐艮的目光暗了一瞬。

      谈广涯望着他的目光也随即趋向晦暗。

      在谈广涯怄火前,徐艮才望着他开口,“夫人们也是喜欢尊上您,才有些吃醋嫉妒。”

      谈广涯闻言笑了,略凑近了问他,“阿艮,你不吃醋嫉妒?”

      徐艮略张唇,稍偏头,烛火晃漾下,绯色爬上了他的脸侧、耳垂。

      “我,……。”

      “嗯?”

      “是有一点,但爱屋该及乌,我不与她们计较。”

      谈广涯笑了起来,“阿艮,你这么大度,我都恨不得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

      说着他又朝徐艮靠近了些,几近耳鬓厮磨。

      徐艮眼神中虽有愕怔之意,却并未躲闪。

      就要得逞之时,徐艮却猛得偏头捂嘴咳嗽了起来,一如他被凉水浇身上般时的撕心裂肺。

      不一会儿,咳出的血沫便捂都捂不住,顺着指缝直流。

      谈广涯当即给他把脉,输灵力来理顺他的经脉。事实上,这人的内府、灵脉混乱得都看不出是个人的,现在还活着能喘气儿,都算是个奇迹。

      但谈广涯显然不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了,经验十足地安抚下那些作乱的血肉、经脉、骨骼后,帮他将唇边多余的血沫星子拂去,又端来盏茶水,“漱漱口。”

      徐艮就着他的手将水含入口中,他又端来盏,“润润喉。”

      不论是腕上命脉还是内府灵脉,谈广涯想摸想碰之地,徐艮都大敞开任由他,所以他的灵力也几乎不遇阻碍。

      同样,谈广涯递上的茶水吃食,徐艮更是照单全收,看也不看就高高兴兴地往嘴里送。

      谈广涯对他也尽力尽心,毫不吝惜灵力,只为稍微理一理他作乱的经脉。价值连城的丹方灵药,眼也不眨的都一应倾在了这无底洞中,却未见有半分悔意。

      仿若佳偶天成。

      有些感动人心。

      徐艮回味了下那带有甜意的茶水,任由困意席卷,手脚麻软。

      冥冥之中,唯有靠近谈广涯,似乎才能平复周身的疼痛。

      就在真正失去意识前,他想,“不好意思了,各位夫人们。虽然大家都是这姓谈的玩意儿,但是我比较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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