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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徐艮的后脖颈被一只手揪住,猛烈的力道压下来,他整个头都被按进了水中,当水面浮现出一长串水泡后三五秒,才被提了起来。

      他的气儿还没喘匀,又被拎着瓮进水中。

      直到水缸中有血丝浮起。

      “我的好阿艮,你是真的胆子大啊。”

      魔教中的一尊三君今天集合齐整了,场上高手云集,但除了谈广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

      今日可能算是魔尊大喜的日子,他的亲母和亲弟弃他出逃,然后他最喜欢的那个男宠作了个大的,既杀人放火,又拎着剑和魔尊的心腹对着干,还窃取了出城令牌。
      至亲悉数背叛的戏码非常精彩,京都最火的戏楼现在都不敢编排这出。

      水珠在徐艮的脸上画出路径,又顺着他挺翘的鼻尖和精致的下巴尖滑落。他微张着嘴缓解呛水的痛苦,没有发出咳嗽的声音。

      徐艮对微表情的控制是一流的。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他脸上的线条也非常流畅迷人,些微的痛苦是美丽的点缀,而没有丁点儿显出狰狞难看。

      他自知美貌,他仰仗美貌,更着手控制美貌。

      像控制刀兵一样。

      远处有个人轻吞了口唾沫,魔尊平日里藏起来的人,骤然拿出来,冲击力有点儿大。

      但是他来不及感慨谈广涯吃的不错了,一把带黑雾的匕首斜插进他的喉管,帮他解决了大庭广众之下控制不住要咽口水的问题。

      鲜血飙出,似泉水涌动,溅了他旁边站着的人一身,但那人眉毛都没动一根。

      在圆瞪着眼的尸体面前,谈广涯笑着道,“我这宝贝儿确实长的不错,就是不听话了,不知道谁愿意帮本座调教调教?”

      “我没错。”

      站位最靠前的黑山君悄然后退一步,把他的两个好伙伴源途君和古暮君给露了出来。

      “尊上,我认罪认罚,但我没错。”

      “呵。”谈广涯的眼睛弯了起来,他的嘴角翘着愉悦的弧度。眼下卧蚕的堆出的弯弧都像是要化成去砍皇帝的刀。

      美人脸上的水流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以水滴的形式往下一滴一滴的掉落。很快眼泪做了补充,眼角飞红,泪如珠落。

      在魔尊那要死的目光下,徐艮向他走了一步,然后在当家都低头,既是避祸又是不忍看绝色佳人香消玉殒的现场的档子里,徐艮飞快地仰头吻了一下他。

      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私语,被他贴着谈广涯的耳际说来,“尊上,我幼失怙恃,自小没有体会过父母恩义,平时也觉得没什么,不那么在乎。但是偶尔看见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娘哄着宠着的时候,我心里也会难受一下。我想,要是他们也在,我会不会也有可能体会一把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我本意是为了您以后或许有一个念想,如果我让您现在不开心了,我任您打骂责罚。”

      徐艮看着他,泪光不遮眼神的坚定,尊上,您现在方才加冠,风华正茂,年富力强,但难保不会有一日思念母亲呢。

      “我加冠也没劳烦二老和族亲的手。”有些人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我必不会以后还念想着。

      只有弱者,才会天天念叨着,这样情,那样爱。试图用分文不予的方式,不劳而获,当然,能空手套白狼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可怜虫,不过是个自己找个安慰剂罢了。

      徐艮的目的不在于说服谈广涯让他去顾念什么骨肉之情,而是告诉他,我是为你好啊,我始终是向着你的。
      这一点,在谈广涯开口说话之后,他就确认这人收到了自己的信号。

      他却没有任何舒气儿的表示,只黯然神伤,“那是我多事儿了。”

      没事儿,我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指望着虚幻着度日的可怜虫,幻想着你能带给我一切。所以我拼了命的也要把但凡能对你有丁点儿好处的东西,捞过来。

      徐艮说话的声音小,但在场的哪位又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呢。现在脖子上还有血疤的源途君只想骂娘,这个杀千刀的难道还想尊上反过去夸他做的好吗。

      “尊上,这人大逆不道……”
      谈广涯手底下的一个人,接收到信号,今日是个把徐艮彻底按死的最好机会。否则再等他吹些枕头风,魔尊眼里还有他手底下的好狗们么。

      本就没有谈广涯高的白衣少年人,不等那些人把理据摆清楚,当即跪在了他身前,亲吻他带着伤茧,能在毫秒之内取人性命的手,徐艮神色虔诚,如供奉神祇,“尊上,我爱你,有胜天地山川,伦理纲常。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管有没有来日与未来。我只知道,尊上,我爱你,在没有您的命令之前,我负责保护您的安全和让您高兴。若天地不容,那天地该崩,若山海相拦,那山海可移。”

      “若尊上不相信我,我可以剖心自证。”

      我已经押上了我过往的一切跟着你,并且不贪图未来。不管你怎么怀疑我,我都全无怨言,甘心一次又一次地剖白自证。

      或许我爱您之心,您还不够满意,但跟这些毫无诚意的废物们相比呢。

      他用谦卑来辅证诚意,而“徐”之一姓和仙门的身份,是极致的贡品。顶绝的天赋和得天独厚的容色是蛋糕上的裱花。

      徐殷周夏,徐为前朝国姓,而前殷覆灭是魔教打的头阵。

      或许前朝旧事和谈广涯无关,但定然和姓谈的有关。

      我被爱意冲昏了脑子,献上自己所有的东西,从此靠祈求您的怜惜活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忘了,千夫所指之境,我受着。

      我是曾经的殿下,仙门的希望,历史的罪人,正道中最卑鄙的泥猪疥狗,但我对你的爱意无可指摘。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动容吗,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吗?

      今日之事,不是我拂了您的脸面,只是我太爱你了,发疯做了点儿无伤大雅的蠢事儿。这不是权力角斗,尊上您高台上的地位无可撼动,我只是请求您,挑选最爱你的我,而不是听这些废物点心们的鬼话而已。

      天神下凡了,徐艮也要把这场辩论,压死踩实在爱不爱的小儿女立场上。

      “是吗?那我送你一个好东西。”谈广涯俯身揩去他眼角的泪珠,然后托住这位可怜的殿下的手,把他半抱了起来。

      “是什么?”
      徐艮一下子就被哄住高兴了。

      明亮冲淡了水雾,美人的笑颜比美人垂泪更动折人的心魄,以致于谈广涯有点儿后悔撒手撒的太快,没把人头换成鲜花。

      挽着发髻,头戴金簪的女人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睁着眼睛看向了魔尊。

      他的母亲死不瞑目。

      但谈广涯只顺着抚摸徐艮发凉的手,抱怨,“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不当心身子,浪费我的药钱。”

      某个人不仅手发凉了,而且周身发凉,如果这位夫人都死了的话,那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团子,必不会有活着的可能。

      些微的动作都逃不过谈广涯的眼睛,更遑论,他骤然的惊变。

      “哦?阿艮不高兴,还是说,你更担心那个小的。嗯?”

      魔尊毫不避讳自己对人的喜爱和偏纵,关于拂了他意的母亲和弟弟坚决斩草除根,但做了更出格的事儿的徐艮,他当众跟他耳鬓厮磨。徐艮的耳尖被他咬住,“阿艮,我还以为,从此我和你一样,没有了父母庇护,你会高兴呢。”

      来我的世界一起做疯狂的孤鬼,不是正中你的意吗。

      不,该死的,我失态了,我必须要合理解释我的情绪变化。

      “不。”徐艮低头猛眨着眼睛。

      口中咒骂着,“我还想给你生个小的呢。”

      而某人被骂高兴了,眉尾微挑,笑了起来。

      徐艮挣开了他的怀抱,浑身僵硬,发着抖,状如魔怔,“不,这些人统统该死,一个都不能留。”

      “尊上,杀了他们!”

      我俩可以一起发疯,但是您不仅是魔尊,还是当朝国师。纵然皇帝是您的傀儡,但是有些祸根断不能留。世人注重孝道,弑父夺权,也不算鲜有,但是亲母没有做大恶之前就挥刃而向的,确实是世理不容。

      更严重的是,杀便就杀了,杀了像取乐般地拿来玩儿的。您就算不怕千夫所指,但是这是货真价实的把柄。

      徐艮一个儿吼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能带动着魔尊一起发疯。
      而魔尊,确实是,他们一起上也挑不赢的存在。

      谈广涯捉住要快动手的某人,但并不是表示对他动作的不满,而是安抚他的情绪。他把那个代他跳脚发疯的白衣人拢入怀中,将魔力中的魔气过滤掉,传递给他,“别怕。”

      魔尊怀里的人,没什么好怕的,但魔尊脚下的下属们,就是另一番心情了。

      在源途君还内心暗恨这个该死的徐艮,可真他娘的难杀时,黑山君首先出列,下跪表示,“尊上,属下愿发心魔誓,属下永世忠于尊上,今日之事,若有半字泄于属下口中,属下定皮破肉烂,尸骸不存。”

      他做了良好的示范,于是发誓声不绝于耳,而且一个比一个更狠,恨不得把上下十八代都拉齐整了。

      ……

      搭在台面上的手,避过白瓷瓶和里面的梨花枝子,把其余东西带着扫落。徐行藏跌坐到地上笑,不过是些心魔誓罢了。

      那种小玩意儿,也拿的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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