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惊雷奋兮震万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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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寂静的西河镇被一层厚重的黑暗笼罩，唯有街上灯火零星和树叶偶尔摇曳的低语。
提着酒壶的醉汉歪歪扭扭从巷口晃悠出来，不屑地嘟囔着“大官人们就是事儿多，嗝——好好的哪有什么危险？”。他意识模糊不清，昏然未觉背后跟着一物。直到那物离他越来越近，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吞噬了前方本就不多的光亮。
醉汉猛地一怵，停下脚步，僵硬地缓缓转头。
“啊！！！”
一声粗粝的尖叫划破天际，惊起林鸟四散飞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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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正盘坐调息的雪芜崖倏然睁开眼。他取下腰间闪烁不停的令牌，沉稳回道：“别急，优先保护百姓，我带人马上到。”
说罢，便掐了个缩地诀，消失在房中。
仙麟宗夜晚少有动静，此刻却反常地响起了急促又有序的脚步声。还有人举着火折子呼喊着“符咒丹药都带齐了吗，不够这里领！”
喧闹声甚至传到了竹林边的弟子斋，一夜未眠的小昭坐起身，和好几个被吵醒的同舍生穿了衣服走出去，拉住一个慌慌忙的师姐问道：“怎么了？”
那师姐匆匆道：“西河镇遭不明魔物入侵，那边人手不够，现下所有筑基以上弟子都要去支援。”
小昭瞪大了眼睛，算是明白这一夜的莫名心慌从何而来。她下意识道：“我也去！”
师姐却道：“别闹，那些魔物和一般的不同，结了金丹的才能，乖啊…”说完便迅速跑了。
小昭追赶不及，急得要哭出来。同伴知道她家人都在西河镇，安慰道：“不慌，我们叫季寒星一起去！”
“对，再叫上大家一起！”
自从季寒星被雪师兄亲点为师弟后，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可谓水涨船高，几乎要被当作领头羊了，有什么事都先找他。
小昭重重点了点头：“嗯！”
闻讯而来的季寒星本想劝大家遵守规定，但一想到作为大师兄的雪芜涯肯定会身先士卒，便犹豫地同意了。
他当然知道玉虚仙君实力非凡，但需要这么多弟子援助的境况一定很危险，而他...不想看到对方有任何闪失。
少年人的心思简单，全然没考虑修为尚低微的自己去了能帮什么忙，又是否会拖后腿。
一眼，就看一眼。
也许还带着点有段时日未见的渴望，总之，一行人偷溜上了师姐兄们乘坐的飞舟。
这艘飞舟的领队是丹门大弟子藿观，他用扩音符告诫大家普通火焰杀不死西河镇的魔物，必须用雷火，辅以净化咒。
“什么？居然还有不怕火的魔物了？”
“对呀，我听说前些日子已暗中调了一批人去那边，按理讲应该足够了，但没想到魔物变异了。”
“我还以为是没有防备，那之前那些人岂不是...”
心情沉重的众说纷纭间，飞舟停在了西河镇边沿上空。只见底下黑压压一片，正是驻守于此的同门们用生命围成最后一道防线，堵住魔物一批又一批的侵袭。来不及多想，众人连忙祭出自己的法宝武器，跳下飞舟加入进包围圈。
“师妹！”有抵挡许久的弟子看到熟悉的面容，忍不住热泪盈眶，“快用雷符！师兄要撑、不、住、了——”
那位师妹赶紧掏出一把雷符，洋洋洒洒抛在魔物身上，接替了自家师兄的位置。这样的场景在各处上演着，本已濒临绝望的弟子们瞬间又迸发出了新的力量。
魔物大军的中央，十几个修为更为磅礴的宗主掌门亲传弟子正不停地召发大型引雷阵，一时间，雷光紫电齐闪，似要将天空撕裂。
然而这些魔物皮糙肉厚，甚至力量、速度皆比以往强上一倍不止，双眼发红，只知不顾疼痛地往前冲。
“小雪，”若戕咬着牙对阵眼的白衣仙君喊道，“西河镇的百姓已撤离，但此地临近好几个村庄，如若让魔物闯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几个村子虽不在仙麟宗统治范围，但众生平等，身为比普通人更有力量之士，怎能弃之不理。
“我明白了。” 雪芜崖当机立断换了个手势，将阵法八卦五行重组，好让一个人能退出去，“小星，你去尽量让魔物聚到一起。”
“是。”乌落星起身，御剑飞向高空。他以灵力为源，借雷金石幻化出三尊统御万雷的青龙像。青龙出世，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虽为虚影，亦能震慑一切邪恶。三尊青龙口吐雷火，脚踏神电，驱赶地上魔物聚集一处。
而雪芜崖端坐于中，任由魔物向其疾驰，仍闭目存想。纯白羽睫遮住清透的蓝，他心无旁骛，通体静静流转着浅淡金光，那是灵气凝聚至极才会显露的有形之精华。
“师兄...”有师弟猜出他想干什么，喃喃道，“真是疯了...”
若戕声嘶力竭：“头回知道吗？快来为师兄护法！”
嘴上这般喊，心里却也再次为自家大师兄的疯狂所震撼。
以身为引，当真是只有他才做得出来的事！
不同寻常的魔物接踵而至，就在此时，雪芜崖睁开眼眸，双手于须臾间结出道道复杂的法印，丹田中不断吸收然后压到极致的灵气随之爆开，竟化作耀眼华光直冲云霄！
霎时，雷霆万钧，乌云翻滚，天地为之变色。天穹仿佛被撕开的深邃裂缝中，紫色的电光如游龙般穿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压抑震撼得似利剑般狠狠劈落。
闪电带着雷火的炽热和诛灭世间诸邪的威压，每一道都精准击中了魔物密集之处。雷火随之蔓延，将那些坚如磐石的魔物瞬间燃烧至魂飞魄散。这是加以净化咒的火焰，它能令魔物无法再为祸人间。
周围护法众人目睹了这一幕，无不心神俱震。近千魔物，仅凭一己之力，便尽数击溃！那灵威之可怖，让不知畏惧的魔亦悲鸣哀嚎！天地之力，不过抬手间挥斥方遒。
这，便是雪芜崖，是他们仙麟最受敬爱、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似有所感召，上方盘旋的三尊青龙也发出了响彻龙吟，它们围绕着白衣白发的仙君，时不时用须毛尾麟贴贴他的脸颊，与其周身闪动的小电花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雪芜崖还想伸手碰碰它们，结果乌落星毫不留情地将幻象消散。
“维持太久，灵力空虚。”他解释了句，也不知对方信没信。
“哦。”听起来是没信。
雪芜崖撇了撇嘴：“小气鬼。”
调息恢复间，他恍惚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冥思片刻，才记起来：“还有他们！”
若戕等人闻言又紧张起来：“谁？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算是吧。”雪芜崖没过多解释，“不严重，我去去就回。你们先查验下有没有什么线索，这魔物诡异，来得也怪异，十之八九是有人作乱。”
“是。”
“我跟哥哥一起去。”
后者自然是乌落星。雪芜崖看了他一眼，可有可无道：“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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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镇的另一边，七八个初入仙门的小弟子屏气凝神地缩在一堵墙后，怀中护着什么。他们虚汗涔涔，死咬着嘴唇。突然，有人感到头顶一阵微凉。
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少年挣扎着脖颈抬头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一只狰狞恐怖的巨大魔物正悬挂在他们头顶的院墙上，怪诞的脸如同烧焦的皮革，布满裂痕疮痍，八双灯笼大的眼闪烁着红光，嘴角滴下的涎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少年脑袋一片空白，只反射性地捞起身边队友，大叫：“快跑！”
小弟子们最厉害的不过练气中期，面对这样的庞然怪物，简直毫无胜算。他们见得也太少，慌乱中竟跑到了一个死胡同。
季寒星站在最前，将怀中白色的小奶狗轻轻放至身后。魔物一步步逼近，似乎令地面都微微颤抖。它的呼吸声宛如恶鬼的嘶吼，每一次喷出鼻息，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味，仿佛深渊中吹来的死亡之风。
众人僵硬着向后退去，很快便退无可退。为首的季寒星咬紧牙关，额头划过豆大的汗珠。
他心中正做着一个无比重要的抉择。
要还是不要？
不要，他绝对会和其他人一起死在这里；而要，也极有可能会死！
时间不容等待，就当小小的少年作出决定，身体将要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之时，一柄霜寒雪冷的黑铁剑刺穿了怪物的胸膛！
雪芜涯是故意等到此刻的。他旋身翩翩从屋顶降落，抽出那把漆黑的契剑，随手一甩，剑花便挽了个漂亮的弧度，滴血不沾。
“宵禁乱跑，不守规矩，这届新弟子好厉害呀，小星你说呢？”
跟来的乌落星半垂眼帘，使得冷漠的面容更显严峻，他应承道：“哥哥说的是，该罚。”
“那罚什么好呢——”雪芜涯故作苦恼状，可爱的让眼里只有他的乌落星心脏砰砰直跳。
“师兄罚我便好！”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冒了出来，是季寒星。他羞愧地低下头：“是我带他们出来的，要罚就请师兄罚我一人吧。”
小昭惊讶地看着他，没作多想便驳斥道：“不是！仙君，是我放不下家人才偷跑下山，他们是担心我...”
“好了。”雪芜涯无语扶额，“以为我和话本里一样，听到你们这样互相维护就很欣慰谁也不罚了吗？我告诉你们，仙麟第一条，大师兄的话不容置疑！你们每个人，都得抄《玉虚仙君传》二十遍！”
“啊？？”弟子们没想到是这样的惩罚，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惑。
“啊什么？”雪芜涯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个不是都当着我面说会好好记住的吗，怎么，说话不算话？”
“没有没有。”少年们连连摇头，经那一剑，他们对雪师兄的诚心更加天地可鉴，金石为开！他们发誓，救命之恩，当上刀山下火海，衔草涌泉，以身相许！
好在雪芜涯并不知这最后一句，不然定会让其再多抄三十遍。
这时，一直躲在后面的小奶狗忽然窜了出来，它仿佛知道是谁救了它似的，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蹭了蹭雪芜涯的靴面。雪芜涯稀奇地将它抱了起来：“你们就是为了救它？”
众人点点头。
雪芜涯道：“也算做了件好事，这可是很珍稀的灵兽，有机会能长成传说中的冰晶苍月兽呢。”
季寒星：“这、这不是狗吗？”
“小时候长得像狗。”乌落星不乐意见到哥哥和这个什么星说话，难得开口回答这么蠢的问题。
【这是天道之子的伴生灵兽，命运还是开始了。】
系统突兀地在脑海里说道，语气少有地带着一丝不确定。
因为那狗，不是，那冰晶苍月兽看起来太喜欢雪芜涯了，不停地嗅闻试图想亲亲，对于一旁的命定主人，反倒一点儿也不搭理。
既然是别人的东西，雪芜涯便没兴趣了，他将幼兽还给季寒星：“好好待它。”
“我会的！”季寒星珍重万分地接过，他本就想养这只小兽，但转了一道手，现在更意义非凡了，这可是雪师兄亲自送给他的！就好比得守护什么重要的见证一般，季寒星打算一定要把它培养成冰晶苍月兽，不让师兄失望！
同样心情轻松的还有乌落星，他早在那小狗被修长玉白的手抱起来时就看它不爽了，别以为飞禽走兽没有思想，小时候就如此，等长大修炼开灵智了还得了？
“小雪，原来你们在这。”等不及、跟着令牌定位找来的若戕快步走至二人面前，她取出烧毁的半张符咒和几块隐约刻着符文的碎石子，皱眉道，“这是我们在少许魔物残骸里发现的，但都不认得。”
那符咒确实不是现世间所用之一，否则仅凭半张，雪芜涯也能将它认出来。而碎石不过指甲盖大，纹理模糊，无法辨认。
他直觉不详，正色道：“先回宗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惊雷奋兮震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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