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指鹿为马 ...
-
可如果即位的不是扶苏的话……
莫非扶苏后来又干了什么事情，惹了他的怒火，让他换了继承人？
不等秦始皇就着这个念头细想下去，天幕的那个女声又继续道。
【提到这位候选人，就不得不提大家耳熟能详的那个指鹿为马的典故】
“指鹿为马？这鹿怎么会变成马，莫非中车府令竟会什么仙人手段。”有老臣听了后骇然不已，下意识的联想了起来。
从天幕降临之后，他们便认定了这世间当真有仙神的存在，不然无法解释天幕这般宏伟手段。
但仙神存在和会仙神手段的人就在他们身边那还是两码事。
没听天幕说吗，那赵高可是能把鹿变成马的。
能把鹿变成马，那能不能把人变成马？这可由不得人不深思。
同朝为官，万一他们不小心得罪了中车府令，被他给用手段变成牲畜了那还了得。
不过……秦朝众臣倒是有些想明白了对方的丞相之位是怎么来的了。
当今的陛下一向向往长生之道，若赵高真有这手段，哪儿还用等二世皇帝上位，法术一展示，陛下岂不是要什么给什么。
“如此倒是也不奇怪为何陛下会升他做丞相了。”
这手段他们真的学不来。
众臣在底下议论纷纷，只有被认为会仙人术法的赵高本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然不知道天幕所说的指鹿为马是什么，但他到底会不会法术，自己可是知道的最清楚的啊。
赵高暗暗觑了觑秦始皇的脸色，见到那如常的神色，竟然猜不透始皇此刻的想法。
他觉得陛下的想法好像和众臣想的不太一样。
偏偏这时，公子胡亥一脸期冀的看着赵高，凑近了他，小声道：“老师，我不想学秦法了，您教我学这个吧。”
赵高：“……”
要怎么说，你们才会相信，他真的不会仙人法术。
好在天幕没有让他久等，用短短的一段话，把这个误会解释得清楚明白。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者,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
【用白话来讲，就是说呢，这个赵高有一天拉来了一头鹿，然后对着秦二世说：“陛下啊，我给你寻来了一匹千里马。”
秦二世一听，好啊，千里马，他正缺一匹千里马呢。可是东看看西看看，马呢？就是没找到马在哪儿。
千里马没看到，只看到一头鹿，连忙问道：“丞相说的千里马在哪里呢？”
赵高一听，笑了，指着那头鹿就说道：“陛下，这就是我献给你的千里马。”】
【指鹿为马，怎么指？就硬生生告诉秦二世，这头鹿就是你找的那匹千里马。
扯这种没边的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你们说能干出这事儿来，这赵高牛不牛？
几千年历史里，这可是首屈一指的，独一份。】
【在他说完这头鹿就是千里马之后，秦二世……秦二世也没傻到家，他也不信啊，但他觉得是赵高傻，把鹿认成了马。
结果，赵高就让当时在殿上的朝臣们来辨认，说是鹿的站一边，说是马的站一边。大多数人都附和赵高，对二世皇帝说，这就是马，上好的千里良驹。一部分人呢，说自己见识太少，认不出是鹿是马。
这下子搞的秦二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儿有什么问题，把马认成鹿了，可他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头鹿哪儿像马来。】
【当时整个朝堂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站出来，说这就是鹿。赵高也就根据这个，判断出秦廷上有谁和他是一条心的，谁不是。提拔了愿意跟他一起指鹿为马的，暗暗处理了那些反对他的。】
【自此，整个秦王朝的权力都落入了赵高手中。】
其他时空里，早就已经知道的听着这段典故还是感慨不已。
汉高祖刘邦坐在大殿上，底下是他的开国功臣们，他对着萧何、曹参他们忽然道：“你们说，这座天幕是只有我们能看到，还是其他朝代也能看到？”
萧何不愧是大汉相国，追随刘邦最久的人，很快意识到了刘邦心里想的是什么：“陛下是说……”
“不光我们能看到，在我们前面的朝代或者后面的朝代也能看到这方天幕？”
作为大汉王朝的开国功臣，殿内的萧何等人可是亲自见证了秦朝的覆灭，自然不会认为大汉朝能够永久的存续下去。
有秦朝，有他们，自然也会有后来者。
而萧何更是清楚刘邦方才的话真正意在何处，他在意的可不是后来者，而是……
“秦朝！”
舞阳侯樊哙双目圆睁，先一步领悟到了萧何话中的未尽之意。
刘邦拊掌大笑道：“相国与舞阳侯知我！”
萧何也笑着道：“不知是后世何人记史，指鹿为马一幕当真活灵活现。”
“也不知始皇陛下看到这一幕会如何做想？”刘邦不由得畅想起来，不管怎么想，这一幕应该都会很有意思。
可惜啊可惜，他是见不到了。
“可是陛下，若是始皇帝也能看到天幕，方才天幕上不是说了要按照朝代顺序来盘点，万一说到了咱们大汉，岂不是……？”一旁一直没参与话题的夏侯婴琢磨过味儿来，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对他们来说可不一定是件好事。
谁料刘邦睨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就算说到又如何？”
那是那个时代的刘邦应该担心的问题，不是他这个已经坐上开国皇帝之位，建立了大汉的皇帝应该担心的问题。
简而言之，一句话：与我何干？
大家都是跟着刘邦打天下过来的，对他的性格脾气再了解不过了。刘邦刚开了个话头，大家就能领会他没说的后半句的意思。
于是都纷纷沉默了。
这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陛下，那好歹是年轻时候的你，真的不用多在意一下吗？
……
同样能臣武将汇聚的时空里，汉、隋、唐、宋、元、明……甚至很多可以被归总分类为乱世的时空里，和刘邦他们做出同样猜测的可不止一位。
不聪明的如徽宗赵佶之属，还沉浸于天降神迹的狂喜之中，根本想不到其他。
你说为什么天幕点评宦官还点评的是秦朝旧事？
神仙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听着就好了。
他可真是治世明君，连上天都赞赏他，专门赐下神迹来给他显圣来了。
宋徽宗赵佶一边美滋滋的想着，一边狂写了几篇献给天幕神迹的祭文。
聪明人如汉武帝君臣、唐太宗君臣等明君贤臣们的组合里，已经开始暗暗猜想起了秦始皇听到赵高所作所为后的脸色了。
他们和汉高祖刘邦想法类似。
就是想看热闹。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秦朝人，对历史可都清楚着呢。
赵高干的可不止指鹿为马这一件事。
这可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管是沙丘矫诏之事，还是后面怂恿秦二世杀兄弟姐妹的做法，都够秦朝君臣们好好品一品的了。
虽然他们看不到别的时空内的情景，但想一想总归还是可以的。
看热闹嘛，总是不嫌事大的。
……
此刻的秦朝时空的人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信息。
光看到这段平铺直叙的文字，就足够秦朝的大臣们惊掉下巴的了。
能随着秦始皇一起上泰山祭天的大臣大多是有文化的人，但就算没有文化，有天幕的特殊之处在，他们也能毫无障碍的读懂上面的文字。
定睛一看之后，他们简直能直道一声“好家伙”。
不是说不可以，但……这是不是有些太离谱了点？
他们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指鹿为马”，竟然……竟然是真的凭一张嘴直接说的这种指鹿为马。
赵高，他怎么敢的啊？
还有这个二世皇帝，你就这么看着赵高这么干的吗？
他们这些人难道也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跟着赵高指鹿为马不成？
秦朝群臣们面面相觑，心中眼中已经满满的都是小问号。
好好的大秦朝堂，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这个二世皇帝……他们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下子，琢磨出味的人也多了起来，这做派可不像是扶苏公子啊……
能信了赵高这话的，得是个三岁小儿吧。
朝臣们窃窃私语了起来，私下里交换着自己的看法。
一旁的阳滋公主更是确认了自己先前的那个猜测。
甚至于……
她不愿意深想下去。
以胡亥为首的众公子们意识到即位的不是大兄扶苏之后，不免开始有些心思浮动。
虽然天幕说的这个秦二世看起来仿佛傻了点，但他是二世皇帝啊。
当皇帝那多爽。
他们大秦可没有分封这一说。
不然就算不能即位，有封地可以去也还算不差。
可惜没有。
那么，能争一争这二世皇帝之位，当然还是要争一争看的。
始皇却还没有想过让其他儿子即位的可能，毕竟立嫡以长不以贤，是千古流传下来的至理。
为的就是避免宗室为了王位争斗导致内乱不息。
大秦刚刚一统没有几年，本就有些不安定，若是因储位之争乱了起来，岂不是给了六国之人可乘之机。
纵观整个周王朝，子克之乱、子颓之乱、子带之乱、子朝之乱……以小宗代大宗的危害可不小，周王室的庶孽之乱是明晃晃摆在他眼前的前车之鉴。
所以，要越过扶苏传位给其他人，他从未想过。
但……
听到天幕所说的这些，秦始皇稍微皱了皱眉。
和大臣们的猜想一样，他觉得这个二世皇帝应该是个不懂事的孩童。
他的这些儿女们都已经不小了，就算是一向跳脱的十八子胡亥即位，估计都不至于这个样子。
竟然会受赵高一个宦官的蒙骗。
能让“指鹿为马”这样的荒唐事发生，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了这个二世的御下能力不行。
所以……这个二世皇帝是扶苏之子？因为上位的匆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好好教导为君之道？
倒是也能说得通。
秦始皇嬴政收回了放在儿女身上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扶苏身上。
但，如果是扶苏之子即位的话。
扶苏又去了哪里？
……
看到天幕上新出现的文字内容是什么的那一刻，赵高顿时意识到不好。
他眼前一黑，俨然已经步了方才那儒生的后尘。
如果不是做不到，赵高真的恨不能把众人的记忆抹去，让所有人都从未看见过这一段。
这……还不如误会他会仙人法术呢。
至少那样，始皇帝还不会要了他的命。
别说这只是未来发生的没有影的事，作为秦始皇近身之臣的赵高最是清楚始皇帝的性子不过了。
若他是李斯、蒙恬他们那样的大臣也就罢了，在朝廷上举重若轻，始皇帝对他们会稍微多几分容忍，能够等到看过后续之后再做定夺。
那样的话，一切尚有回转之机。
他这样的人，虽然有些才华，但更多以阿谀奉上为幸君王。
权势也好，地位也罢，都来源于始皇。
一旦惹了皇帝的厌恶，未来的前程就已经成为了泡影。
更别提……他现在距离天幕所说的那个高度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不过赵高现在都不求什么前程了。
能活着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始皇帝的神色骤然变化，四周的氛围也随之凝滞了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赵高的脸色霎然变白，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俯身跪倒在了地上，主动请罪。
企图能够换取一份活路。
……
一个个始皇在位的平行时空中，不同时期的赵高都和泰山封禅时期的赵高一样跪倒在地，不敢起身，战栗不已。
无数个时空里，赵高几乎是在用尽毕生功力哭诉道：“……陛下，这……臣不敢啊……望陛下明鉴！”
他甚至不敢提到“指鹿为马”那四个字，生怕更激起了始皇和周围大臣们的怒火。
……
与此同时，九年后的时空里，沙丘之变发生前夕。
比泰山封禅时期更绝望的，这个时空中的赵高。
已经快要走入生命的最后时刻的大秦帝国的主人，看着天幕上的文字，就像是被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劲儿吊着，陡然间，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也许是回光返照。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越清醒。
和泰山封禅时空中的他不一样，沙丘时期的秦始皇已经能从天幕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了某种未来。
即位的不是扶苏，应该也不会是扶苏之子。
可他原本是打算传位给扶苏的。
这样的结果，一定是传位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
“赵高……”
秦始皇望着天幕，念出了这个名字。
不管这差错是什么，这里面，定然和赵高脱不了干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指鹿为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