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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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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工厂内重新归于静谧,仿若根本无事发生过一般。
边听白对待这位不速之客,出人意料地和颜悦色,毫无刁难之意。二人交谈之时,小毛不时偷瞄阿粒腰间,眼神中满是忐忑不安,仿佛那黑管随时会再次抵住他的脑门。他的心始终高悬着,直到边听白将略有破损的微型耳麦递过去,请求他帮忙修复。
他的眼睛瞬间一亮,急切地接下这差事,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边小姐就放心吧,我亲手改造的耳麦绝对不会被任何信号屏蔽。”
边听白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然而她内心其实并不在意毛文明的保证,即便他根本不会修理。
她所顾念的,是罗向书院,是宁欣。将人关起来终究有失光彩,倒不如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去解决。
毛文明被边听白安排在了距离宁欣住处稍远些的工作间。他望着工作台上拆解下来的各类电子元件,愁眉深锁,一丝笑意也无法挤出。
他并非愚笨之人,相反,大多时候都很聪慧,可正因如此,他不得不继续装傻下去。
光线透过积满尘埃的窗户,悠悠地投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柴火燃烧着,溅起细碎的火星子,陶罐子被煨得发烫,浓烈的苦味随着热浪升腾,附着于玻片,渐渐化为模糊的影。
边听白嘱咐完阿粒明日离开的相关事宜后,又在心中反复复盘有无遗漏之处。她的手心摩挲着那枚戒指,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宁欣的住处,轻轻敲响房门。
几米之外,宁欣隔着木门便听到了她的动静。一呼一吸间的落差起伏、踏步声的轻重缓急,皆如独特的音符,透露出一个人的心思与情绪。方才的脚步声,相较平日多了几分沉着。
宁欣将煎好的药灌入木碗,放置一旁晾凉。这新煎的方子,半小时前她已为自己试过一次,确实能稍稍缓解成瘾药物带来的依赖性痛楚。燃烧殆尽的柴炭带着余温,将房间烘得有些热。
刚放下盘子,敲门声便响起。宁欣的手腕莫名地颤动,那颤动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碗口不小心被荡出些汤药,那汤药溅落在地,如同她此刻烦乱的心绪。
故而,当她转身给边听白开门时,脸上更是没有半点温和之色:“真会挑时间来,进来。”
“嗯,好。”边听白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异样,莫非她知晓自己明日会留下她独自离开?她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若是在谈判桌上,她能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逐步接受自己的所有条件。而面对宁欣,在非必要时刻,她更多的是采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式。
边听白寻了处沙发,悠然坐下,她姿态优雅,目光满含欣赏地看着宁欣那双灵动的眸子,缓缓开口:“我已经安顿好毛老板,他会在这里陪你长住一段日子。”
“谁问你这个了!”
“站起来,你去那里躺好!”宁欣脸颊微红,酒窝悄然浮现。她指着房内中央那张大床,然后转身去拿柜内的医疗箱。
边听白瞬间会意,这几日来都是阿粒为自己换药。宁欣换药的手法总是过于疼痛,她本有意逃避,况且这种伺候人的脏活,她又怎舍得让宁欣来做。但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多半会触怒她的脾气,她索性乖乖地松开腰裤,大半个身子靠在白色床枕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
“看什么看!不许看!闭眼!”宁欣见她这副盯着自己消遣的模样,心中莫名有气,随即大声呵斥。
“嗯,好。”边听白不再逗她,听话地闭上双眼。她似乎全然忘记,自己不喜失去听觉、视觉,不喜所有事物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见这人如此配合,毫无反抗之意。宁欣心中又觉这人多半在盘算什么。没错,她总是如此,明明很在意的事,表面却装作温和坦然,之后又会以更巧妙的手段回击,且力度会加倍。
想到这里,她抽出边听白的丝质腰带,反手蒙住她的眼睛,同时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想偷偷睁眼框骗我!”
“………”
边听白耳边辨着她语调末尾的颤音,又觉得自己仿佛在惹一只炸了毛的猫。嗯,那猫张牙舞爪。
床垫中心陷下去一大块,在明盐山上无人敢惹的大师姐宁欣,此刻正伏在边听白身前。她轻轻撩开衣摆,动作小心翼翼,但在揭开纱布时仍是拉扯到了缝合线。
“伤口还是长得这么慢,是煎得药没作用吗?”
“没有喝,阿粒带过来的西药效果更快一点。”边听白故意说给她听,希望她别再白费时间与心力。就目前而言,抗生素、止痛药、镇定剂,更适合用来缓解红色药剂带给她的副作用。
“嘶”,话音未落,边听白只觉腰间伤口似被人用力撕扯下一块。她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当下实在难忍,发出了些许声响。她只觉源自脊椎处万虫啃噬的炽热感,正缓缓蔓延至全身血肉筋骨。
“乖…听话一些。”边听白就着眼前被蒙住的一片黑暗,白皙的手腕伸向她脸颊,替她将耳边的长发拢于耳后,修长有力的指节摩挲着她的酒窝,动作轻柔。
“所以你一直在吃那些药片,注射那些让你成瘾的鬼东西吗?”宁欣心中沉闷,如一团乌云压在心头,总觉不是滋味。她不清楚自己是因愤怒汤药被浪费,还是不满这人的所作所为。
“嗯,是的。”边听白指腹触到一滴泪,静静为她擦干。她回答她问题时,甚至带着些愧疚感,可心境却又平静如水,如同静谧的湖泊。
“大概从两三年前就一直在吃,跟你分开的时间里,我吃的更多。吃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不良反应,例如燥热、暴力、难入睡,所以闲暇时间会交很多女朋友来释放精力,消遣时间。后来吃得太多,医生说再吃下去我会疯掉,所以我就戒断了。我还得看着那些蚕食边家的人,怎么一点一点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我怎么能先疯呢?”
“你中枪那天注射的呢?”
“哦,那当然是自愿的啊?我要不想谁又可以来逼迫?”
“边听白!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以冷静地说出这种鬼话出来!”
怒意如火焰般在宁欣眼底燃烧,若不是顾及她的伤口,她早已将边听白揍了两回。
“我啊,我是那种有想要的东西,一定会不惜代价得到的。”
“包括对小宁欣也一样,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惜一切代价。无论是用哄的,骗的,抢的。或者是软的,硬的,讨好的。”
“因为你是我最珍贵的珍珠宝贝啊。”
话落,边听白将她拉至身前,凑近吻了上去,轻柔炽热,慢慢将她的眼泪一点点吻干。
“混蛋疯子神经病!有病早点看医生....”
宁欣手腕搭靠在她肩膀,反应过来后试图推开。
可怎么推也推不开。她用尽了脑海中所有能想到的恶劣词汇,攻击她,辱骂她。告诫她,不要痴心妄想。骂着骂着的,竟然也开始主动回应她的吻。
生涩的唇舌,总是容易擦出些莫名其妙的火花来。
“以后别再碰了好吗?”呼吸缠绕间,蕴热爬上她的耳垂。她揪着她的衣领,似乎在逼她发誓。
“嗯?那就好好盯着我啊。盯着我、缠着我、别放弃我。宁欣,以后永远永远都这样陪着我,永远都在我身边好吗?”边听白抓起她的手腕,又趁她慌乱之际给她戴上那枚戒指。
吻落在腰窝处,得到了几声隐忍。她此刻的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从在雷鸣市遇到她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样的性子只能由我来一点点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