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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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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歌又恢复成在卧室内“躺尸”的生活状态。好几次无音走进他的房间,都是闷得像块儿木头,闷声进来又闷声地走。
如此情景一直持续到莫千然前来拜访,初歌才肯踏出卧房的门。
一见莫千然,初歌先表达歉意地拱手道:“都怪上次在茗香坊我们做事冲动,害莫少爷被关了半个月禁闭。”
莫千然惊讶道:“原来先生都知道了?咳!本来说好的不日就来拜访先生,一直没机会出来,我还怕先生误会我爽约呢!”
初歌当然知道,本来还纳闷莫千然为何一直没有来,不过无音前两日出门买菜的时候打听过了,回来以后让常平给他转述了莫千然被关禁闭的事。
“我当然知道莫少爷不会轻易爽约。”初歌笑道。
莫千然抓抓头,道:“先生别总一口一个少爷了,叫我千然就好。”
初歌一想也是,反正都是自己后辈,随便些也好,便道:“好啊,千然。”
无音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过来,他脸色不是很好,但依旧礼数周全地向莫千然抱拳道:“上次我冲动了,抱歉,千然。”
初歌斜他一眼,哼道:“何时轮到你对人家直呼其名了?”
无音抿着唇,低下了头。
莫千然忙挥手道:“这有什么,能结交到无音兄这般身手敏捷的壮士,实乃我平生幸事!”
眼见莫千然眉飞色舞的模样,初歌估计他是读杂书给读傻了,不过傻气之中倒有几分初歌羡慕的率真,想到莫千雪有他这么个哥哥,也难怪性格不同寻常。平儿性格温吞,哪怕最终和莫姑娘的亲事不成,若能交到莫千然这般朋友,对他也是福气。
念及此,初歌脸上不禁扬起了慈父笑。
没等初歌问起,莫千然已主动提道:“我和小妹提过平儿的事,她倒是很乐意先接触看看呢。”
“当真?”初歌的眼中闪现出多日来久违的光亮。
“当真!”
见莫千然比初歌更加激动,初歌笑问:“我怎么感觉,你这当哥哥的,对自家妹子的姻缘如此草率啊?”
“怎么会,她是我最亲的人!”
“你不怕我们骗财骗色啊?”
“要骗不是早骗了?何况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相信先生人品。”莫千然目光炯炯。
人心险恶,难道不知道有一种计策叫放长线钓大鱼吗?
初歌并不赞同莫千然的观点,但也不想让自己脑中那些糟糕思想污染了他的纯真,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莫千然确实猜对了,常平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孩子。
初歌笑道:“你妹妹若和平儿在一起,注定是要漂泊天涯了。到时候背井离乡,生活可比不得在深宅大院,她可想过?”
“她的梦想就是可以离开这里。”莫千然幽幽道。
人各有命,初歌不再多言。
莫千然道:“回头找机会,我再带她来先生这儿做客。”
初歌道:“不会又是半夜?”
莫千然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只能是半夜了。”
想到前两次莫千雪过来时的景象,披着黑色斗篷,半夜三更过来和做贼一样,哪里像来做客的?初歌沉吟道:“我觉得这样不好,再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三更半夜偷溜出门已经不妥,又是私下拜会男子,万一有风声传出去,总归对名声不好。”
“我们会安排周全的,绝不会被人发现。”
话虽如此,可初歌总觉得这样怪怪的,摇头道:“一切尚是未知之数,不应该太过鲁莽,你是男子当然觉得无所谓了,可你总得考虑一下你妹妹的名声,但凡走漏风声,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我......”
“我知你们兄妹个性刚烈,”初歌没给莫千然反驳的机会,“但我不想做不义小人,回头万一东窗事发,你们俩顶多被父母责骂,可我们小老百姓说不定就要丢了性命,到时候你和莫姑娘可能护得我们周全?”
莫千然不说话了,眉头皱紧,显然也为此事颇为烦恼。
初歌瞄了眼从窗户偷偷向外探头的常平,脸上不由升起一丝暖意,笑道:“更何况我儿是个正经孩子,他真心想追求你妹妹,只是碍于我们两家地位悬殊没这个机会,他需要的是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可不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正大光明,谈何容易?不只莫千然眉头紧锁,就连初歌说完这话以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无音的声音突然飘来。
“我倒有一个主意。”
二人同时看向无音,而无音却只主动迎接了莫千然的目光。
“听说西城河边风景秀丽,沿河有条集市,不少商贩都在那边摆摊。现在正直春季,是各家女眷外出踏青的好时节。”
说道一半,初歌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等他继续说完。
“不妨让平儿在那边摆摊卖些花草脂粉,再请莫姑娘去那边游玩踏青,这样虽然不能接触太久,但一来二去,总算可以互相先看看眼缘。”
听他说完,莫千然拍手叫好:“还是无音兄思虑周全。”
初歌斜睨无音一眼,笑道:“还行。”
得道初歌赞许的无音脸上瞬间荡漾起一股笑意,可这笑意尚未延展道眼角,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戛然而止。
不用说都知道来者何人。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初歌一直都把自己封印在床上,可飞雪还是每天都会准时登门拜访,他也不过多叨扰初歌,只和常平玩闹,倒像是提前把自己代入到了“继父”的身份上。不过常平一直都不买账,见他总是一个口一个“飞雪哥哥”地称呼着,对他和初歌是平辈这个说法表示抗拒。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初歌淡淡道:“无音,你朋友来了。”
无音僵在当场,完全没有想去开门的意思。不明觉厉的莫千然主动充当跑腿,拉开大门,飞雪明媚的笑脸就此映入他眼中。
“今天开门这么快?”飞雪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开门的是个陌生人,便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你是谁呀?”
莫千然愣了一瞬,自报家门道:“我叫莫千然。”
“哦,千然小弟,你也是哥哥的朋友吗?”说话间,飞雪说已经踏进大门,凑到了初歌身边。
千然小弟?
看着蹦蹦跳跳地飞雪,初歌哭笑不得,搞不清他这都是什么辈分。
初歌嗤笑道:“哪来的勇气,上来就管人家叫小弟?”
飞雪指指自己,又指指莫千然,咧嘴笑道:“我都要十七了,我看他顶多刚满十六,不是小弟是什么?”
被谈论的莫千然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反对道:“我也快十七了。”
“哦?你几月生的?”飞雪挑眉问。
莫千然刚要作答,却听初歌抢先问道:“为何要别人先答,你不妨先说说,你是几月生的?”说完还戏谑地瞟了眼无音,后者也立马记起当初被询问年龄的事情,不禁低头藏住满眼迷惘。
“我听哥哥的话,既然哥哥问了,那我就先说,”飞雪嘿嘿笑道,“我是八月初六生日。”
初歌道:“那不早着呢?千然,你呢?”
莫千然浅浅而笑,对飞雪稍微颔首道:“那我年纪比你虚长两月,我是六月十二生人。”
得知二人年龄后,初歌心满意足地笑道:“看看谁是小弟!”
飞雪见初歌笑了,便乘势抓住他的袖口,一脸痴相地摇啊摇,腻腻歪歪地说:“我是谁的小弟都行,只要哥哥开心就好。”
“把手拿开!”说话的是无音。
几乎在同一时间,无音已经去扯飞雪不安分的手,怎料飞雪早有提防,抢先纵身跃开,躲避了他的攻势。无音倒也没有捉空,而是正好又抓住了初歌的手腕。
初歌吃痛地龇牙,狠狠去瞪这个对别人手腕有着迷之向往的人,咬牙切齿道:“你想掐死我?”
无音一看抓错人,立马撒开手,“对、对不起,你......疼吗?”他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变得不知所措。
不疼,才怪。
初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跟这个飞雪究竟有多大的仇,恐怕方才连吃奶的劲儿都给使上了吧?
“哥哥让我看看。”
飞雪扑上来急着献殷勤,痛心疾首地想要去握初歌手腕,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初歌道:“离我远点。”说完徒自回了房中。
莫千然一看状况不对,觉得以后出门还是应该看看黄历的,避免总是碰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他不敢多言,忙进屋匆匆拜别初歌,准备回去和莫千雪商量踏青之事。
飞雪和无音显然不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和睦相处,他只好又去逗了一会儿常平,然后悻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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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歌晚饭是在卧房吃的。
吃饱喝足,常平例行过来收拾碗筷,在这期间他总是偷偷去看初歌,但是什么都没说。
初歌看穿了他拙劣的演技,淡淡道:“有话直说,平儿,你和我还吞吐些什么?”
常平低着头,好一会儿后方支支吾吾地说:“您可以不让他来了吗?”
初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谁?”
“那个哥哥。”常平依旧抵着头。
初歌沉吟道:“花飞雪?”
常平点头,用行动证明了这个名字。
初歌笑道:“你不喜欢他?”
常平点头,又摇头。
“到底喜不喜欢?我以为你们聊得挺好呢。”
“他是挺有趣的,但是无音叔说,他对您没安好心……”说完,常平紧紧抿住嘴巴。
初歌的笑僵在脸上,试探地问:“无音和你说的?”
常平点头。
“他怎么说的?”初歌突然有些紧张,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常平的脑瓜。
“也没说什么,就是我问他为何不理飞雪哥哥,他说飞雪哥哥不是好人,对爹您没安好心,”常平抬起头,面露忧色,“爹,您跟他说,让他别来了吧,平儿担心您。”
初歌笑道:“平儿,我曾经跟你说的,还记得吗?在这家你也是主人,若是你看他不顺眼,大可把他拒之门外,何必征询我的意见呢?”
“您一直任由他天天过来,我以为、我怕您对他是有好感的。”
“还是那句话,就算我对他有好感,和你赶他走,有冲突吗?”
常平仔细思索了一番,点头道:“要是您喜欢他,我赶他走,您不会生气吗?”
自己和飞雪手拉手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初歌只觉十分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平儿,你要学得自私一点,瞻前顾后的会很辛苦的。”
但见常平目光呆滞,显然并不理解,不过他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命嘛!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体悟的,便即认真道:“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你若不想见他,赶他走就是了。”
常平似乎松了口气,但还是慢吞吞地说:“不过、不过我希望还是爹您主动跟他说清楚,省得他再纠缠不休。”
初歌审视常平的眼睛,琢磨着问:“最后这句,也是无音教你说的?”
“没、没有。”常平目光闪躲。
这孩子就不是说谎的料,根本瞒不过初歌的眼睛。
面对常平,初歌的笑容很柔和。不过此时此刻,他脑子中除了无音的身影,便只剩下上百个为什么。
无音和花飞雪既是同窗,按理说他俩应该更亲近才是,为何他俩好像有仇一样?同窗之间有点矛盾也属正常,但是,为何无音会出现在随缘堂门口?并且行为举止还如此怪异?
初歌原本认为,假如无音是仙人,那么大概率和常平有点关系,如今看来恐怕不是。他本不想刨根问底,可怪事接连发生,他不敢相信都是巧合。况且得道书院......他太了解了,那里还真不是个寻常的地方。
初歌满腹疑问藏在心中,面上故作轻松道:“你爹我活了这么久,没什么好怕的,不用你担心。倒是你自己,从小就跟着我,也没什么朋友,花飞雪和莫千然他俩年龄都没比你大多少,你们可以一起玩耍,互相做个伴也挺好的。”
话音刚落,初歌脑中灵光乍现,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平儿,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常平应道:“快了,还有十天。”
常平的母亲当年把生辰八字缝在了他的衣服里面,他俩一直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从来没把这个日子当成节日庆祝过。
初歌略微思索,笑道:“说来惭愧,我好像还从来没给你庆过生日,这回给你补上。”
常平忙道:“不用麻烦的,爹。”
“不麻烦。”说完低下头,陷入了无尽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