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97、第90章 西城别宫

　　等秦长川从别院出来时天色已晚。
　　本来秦长川上马车后准备直接回府上，然后就多余问了一嘴鹿棠钰，结果就得知这人这会儿还在西街乱逛，差不多要逛进勾栏了。
　　秦长川沉默了半晌后马车转到往西街去。
　　鹿棠钰要是真去了勾栏秦长川还没必要管他，只当不知道就是。但是京府的勾栏旁边还挨着一条巷子——瓦舍。
　　这个时间点正是瓦舍开夜市的时候。
　　瓦舍别的没有，稀奇玩意儿最多。且最主要的——鹿氏派来的有一拨杀手正好就潜伏在瓦舍，底下暗卫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落脚地。
　　鹿棠钰只要往瓦舍门口一站，想来鹿氏培养的那群人不可能不认识自家少主，哪怕他一身女装，甚至头戴幂篱。
　　武者识人不看脸，看骨。
　　鹿棠钰便是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往瓦舍里窜还是太显眼了，不说异于中原大部分人的身量，便是那一身白衣，稍有点眼力价儿的都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简而言之就是鹿棠钰长得太瞩目，根本藏不住。
　　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么？
　　随着他们北上之路越发近了，鹿氏那群人也是越发疯狂，最近一个月出来的杀手都过于不要命了，每每都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全都是秉持着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想法来刺杀的。
　　他还舍不得他手下的人用命去为鹿三少的闹脾气来买单，非必要的伤亡能省便省了。
　　秦长川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对，他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心疼底下人无畏的伤亡，绝不是关心那个蠢东西。
　　秦长川靠在马车上随着马车晃动，耳边听着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手指攥着腰间垂下的白玉九尾玉佩，玉佩底下刻着一枚“秦”字。
　　秦长川不断地用指腹在字体上摩挲着，心里如玉一般地寒凉一片。
　　一只手抬起，在脖颈上划过。
　　早晨时那个蠢东西劲儿还挺大，感觉他再用点力他脖子就该断了。几个月以来，偏数今日气性最大。
　　但是得逼一把了。
　　鹿棠钰学习得很快，但是手腕不够。还是太过心慈手软。
　　本来按照他最低的尺度来算，今日激怒他后便是杀不了他，起码也该让他伤一下，但是鹿棠钰这个人火气太压抑，甚至到最后下马车时都不敢摔帘子。
　　太心软的人，在秦氏是活不下来的。
　　秦长川有些头疼，要让一个坏人拥有好人的脾性很简单，但是要教坏一个人，怎么偏偏这么难呢？
　　还是他挑中了唯一一个意外？
　　秦长川的马车走得很快，在鹿棠钰被声响吸引进瓦舍的前一刻刚好拦住人。鹿棠钰虽然看见春以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还是压着气拉着脸转身上了马车。
　　当然，不是跟秦长川同一辆。
　　行宫那边秦长川打算亲自走一趟，尽早将事情处理完以后继续北上，所以他接到人之后就没有多余的关注了，回府之后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休息。
　　鹿棠钰反而落在了后面。
　　看着这人进了房间关了门，鹿棠钰沉着脸把护卫们手里提的东西自己抱回了房间，进门前还对着秦长川的院门磨了磨牙。
　　迦罗恰好过来给秦长川送药，见此也是笑眯眯地挑了下眉，念了句佛号，只道是人在红尘，心在人间，魂却系在了旁人的身上。
　　鹿棠钰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今日看这个秃子格外不顺眼，于是把房门摔得“哐！”的一声。
　　但是赖于秦府门的质量太好，这一甩直接把门弹了回来，听着鹿棠钰被反弹回来的门撞得“咚！”的一声，迦罗边走边感叹一句:好头。
　　路过的春:……
　　秦长川看了眼旁边负手而立寒风中的迦罗，习惯性地抬手想拢一下大氅，抓了个空，低头才想来他没穿大氅出来。
　　秦长川又看了一眼迦罗，转头将手上的玉令递给春，道:
　　“带人把行宫清理干净，别闹出太大动静，留个嘴巴。”
　　“是。”
　　春接过玉令退了两步，转身走进了黑暗里。
　　秦长川押着窄袖扣上金色护腕，一袭墨底金线莲的中领盘扣束腰袍低调修身，秦长川往月下一站显得长身玉立，英姿飒爽，但是迦罗一袭竹青的僧袍往他身边一站……秦长川平白矮了半个头，再和迦罗僧袍都遮不住的健壮身躯一对比，秦长川更显得小巧了。
　　秦长川随手一抬，有青衣暗卫从暗处走出来替他搭上一条墨色的薄绒连帽披风，同色的锦带上坠着朱红的翡翠。
　　秦长川整理好仪容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的迦罗，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道:
　　“你到底想干嘛？”
　　“老衲不想干嘛，”迦罗双手拨着念珠，笑眯眯地说道:
　　“只是老衲的病人又打算趁人不注意出去打架，老衲作为一名合格的医者，有必要跟着保证我的病人竖着去竖着回来。”
　　“你就是闲不住了想看热闹对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叫看热闹，这叫有备无患，义不容辞。”
　　“一点妇姑勃奚的小事，佛子就不必惦记了，你这一走怕不是一会儿那个蠢东西也偷摸跟上来。”
　　秦长川抬手在迦罗肩膀上拍了拍，挑了下眉后直接出门去了。
　　迦罗看着秦长川走远的背影，往旁边的树上看了过去，道:
　　“她要去哪？”
　　“主子去西城行宫。”暗处传来暗卫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声音。
　　迦罗手上动作一滞，眉心微蹙，问道:
　　“她去行宫干什么？”
　　“主子怀疑老皇帝在行宫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想去一探究竟。”
　　“莽撞！”
　　迦罗冷下了脸，屁股下石凳还没坐热又站了起来，直接走出了院子，只是在跨出圆拱门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身后黑漆漆地屋子，眼睛眯了眯，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晌后，一抹朱红的身影从窗户跃出来，悄没声儿地沿着墙根儿摸出了府，轻功带起身形往西去了。
　　人影走远后，迦罗顶着锃亮的脑门儿从屋檐上“飘”下来，看着人影远去，脸色有些僵硬，喃喃道:
　　“还真让你给猜中了，这也是个不老实的。”
　　摇了摇头，迦罗在脑门儿上摸了一把，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