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Bella mattinata a Venezia ...
-
一夜无梦。一直到天明。
其实，纲吉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在阴冷灰暗的仓库里时，昏昏沉沉，但就是不愿睡去。而刚到威尼斯的那三天，他也没怎么睡好，时常被噩梦惊醒。
那三天，Giotto带着他住宿在威尼斯一家普通的小旅馆中，定了两间房。
他一个人占据了一间房间。
虽然房内的空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狭小，但他仍是觉得像是要溺水一般，那种缺失了什么的感觉，很讨厌，很难过。汹涌而逼仄得令他无法肆意地呼吸。
那是缺氧的感觉，好比鱼离开海洋，人离开空气。
但是，这一夜却什么都没有。爱捣蛋的梦魇小鬼终于不再来打扰他。
他已经把所有不甘、懊悔、痛苦、迷惘通通吐了出来，畅快淋漓地落够了泪。真的轻松了许多，像是将身上所有沉重的枷锁和铁链一个不落地，全部掰断了。
Giotto说，沢田纲吉的犯下的罪，Giotto会陪着他，一起承担。
然后，行走于己道，贯彻沢田纲吉自己的觉悟。
金红色的荣光，正在经历更迭的过程。
金红色的火炎，还将继续地传承下去。
彭格列的黄金时代，最初的信念，属于彼此的光辉，都会一一降临。
＃＃＃
第二天，下了一整夜的雨还留下了些潮湿清新的味道。外头的天空已经放晴。
当日上三竿之时，纲吉才迷茫地睁开了眼。甫一睁眼，他就看到了一颗衬着阳光分外灿烂的脑袋。沢田纲吉又迷迷糊糊地闭了会儿眼，深深地呼吸了次。
然后，再次睁眼，“啊——”
随即是什么东西被砸中的声音。
金发男人把几乎要嵌进自己脸中的枕头用力扒下，露出稍显狼狈的俊俏脸蛋，一双海洋色的眼眸泛着水光，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不委屈：“小纲吉，你是把我看作什么了……”
这软软的口气让纲吉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眼中清清楚楚地反映出了一个信息：他闯祸了。赶忙一下掀开被子坐起上身，然后对上那双蓝眼睛……好吧，他承认，他陷入了无言的境地。
“……”他要怎么说，才不会让面前的男人更生气？真的要如实告诉他，其实他以为见鬼了么？
这时，得不到回答的Giotto还真的和纲吉杠上了，眯起了眼，一只修长的腿已经蹭上了床。他勾下头，上半身凑得近了。
说实话，海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的模样，真的很……魅惑。这个形容词才从脑中蹦跶出来，纲吉就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棒，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边紧张地留下了冷汗，一边努力再努力地向后靠去。
然后很狗血很常见的桥段上演，他撞上了床头板，已经没有了后路。
于是，金发男人笑了，精致的脸庞近在咫尺，他鼻翼中呼出的气息将纲吉包围。他笑得还忒和善忒通情达理，“说吧，小纲吉，我不会怪你。”
这也太道貌岸然了吧！
超直感告诉沢田纲吉，这绝对是骗人的！绝对是最低级的谎言！
看纲吉似乎铁了心不说，Giotto露出一副很困扰的表情，他蹙起了形状姣好的眉，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了。”
“……”诶？——
“但是，想反的，小纲吉你得献上一个充满感情的早安吻哦！”
“……”啥？——
“否则，你要我怎么平复受伤的心呢？”
“……”你哪里受伤了啊！Giotto！
“所以，不要再犹豫了，你逃不过的小纲吉。”
幸好，一个枕头没有了，还有另一个枕头。
几乎就在当下地，沢田纲吉抓起身下的枕头，用了他平生最大的力气，猛地按上了那张形象在他心中已经DOWN到了谷底的脸孔上。
画面定格。
清净了不少。
在盥洗室洗漱完毕，楼下的餐桌上早已摆上了早餐。
意大利番茄包，金色的托斯卡纳。其实是很简单的料理，但是做得很精致，漂亮且诱惑。纲吉坐在餐桌前，桌角的镂空雕花栩栩如生，桌面上铺着暗红色的餐巾，古老的历史感再次浮现。光阴一瞬间便倒流了几百年。
就好像……曾经坐在这里，就在这个位置，在威尼斯一个普通的和煦的清晨，和大家坐在一起享受着早餐，看看报纸，聊聊天，然后有人煮了醇正的黑咖，苦涩仿佛还遗留在舌尖。
“怎么了，小纲吉？”Giotto似乎有些诧异，疑惑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五指微张，光线透过了指间的空隙，留下淡淡的一圈金黄光晕。
乍然回神，深色的桌面被接近午间的阳光照得透亮，纲吉愣愣地看着金色的背景板上两道相似的影子。从来不曾意识到过，自己和Giotto的轮廓竟如此相像，毕竟他们两人的脸孔和气质差别还是挺大的。自己的幼稚和对方的成熟。
诶……这么想来，看真觉得不太爽。
这就是血缘的联系么……？还有，刚才时间好似倒流的错觉……是什么？
“啊，没什么。”赶忙应了声，纲吉把刚才胡思乱想的一些东西撇开，专心对付起自己的早餐来。前几日的食不知味造成现在满满的饥饿感，纲吉手中的银色叉子一刻不停。
到后来由于吃得急了，被片状的法棍面包给噎到。
他捂着自己的喉咙开始猛咳，Giotto行动迅速地递上一杯白开水。他微微仰头喝下凉白开，冲破梗在喉咙间的阻碍。同时，Giotto的手掌也在纲吉瘦削的背后轻抚着帮忙顺气。
当然，我们要相信他的目的绝对不纯。
当纲吉终于缓过来后，Giotto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下了定论，“肯定有什么。不然，小纲吉你在紧张什么？还被噎到了，这是心虚的表现。”
纲吉在内心默默腹诽，怎么这么精明呢？莫非这就是存在了几百年的和普通人的差别么？
往嘴里塞进一块小番茄包，纲吉咀嚼了两下：“其实，我是在想今天的行程。对了，刚才就想问，今天我们去哪里？”说着，眼睫轻眨，面带疑惑地问Giotto。
哦哦哦，转移话题和吹牛不眨眼的本事进步了啊，亲爱的十代目大人。
Giotto掏出怀中的金色怀表，弹开表盖。然后又啪嗒一声合上：“今天的行程差不多在下午开始，反正已经临近中午，再休息会儿吧。至于去哪里……”他绕到纲吉另一侧相邻的椅子边，从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那纸被折成了一小块豆腐干的样子，Giotto慢慢将其展开，动作看上去竟认真得像纲吉平时对待文件一样。他盯着纸片看了会儿，然后说：“今天要继续南行，拐过弯向东边去。目的地是圣马可区域。”
“圣马可区？威尼斯最著名的地方么？”
Giotto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柔化了阳光的微笑，“对，拜占庭风格的威尼斯主教堂圣马可，水都美丽的门面圣马可广场都在那里。还有总督宫、曾经关押危险罪犯的灰井，以及连接了两者，水都最有名的——叹息桥。”
“听上去都很好……不过Reborn说过那里有家酒吧他以前去过，他推荐我去那里尝试下。好像是叫……Harry’Bar的？”纲吉听着Giotto的叙述，在喝下一口清冽香甜的托斯卡纳后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而且英文发音还有几分别扭。
“……”Giotto沉声问：“尝试什么？”
纲吉显然没发现Giotto语气突如其来的沉重，诚实地照搬了恩师Reborn的话：“泡吧。Reborn说那是黑手党首领必备本领。”说罢，还满意地点点头，表示一个字眼都没差。
沢田纲吉一口一个泡吧说的是义正言辞。
然而Giotto却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懂得其中的意味？——
“——驳回。”最后，他冷声搁下这两个冰冷的字眼。
纲吉内心那股好奇地热劲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Giotto变脸的速度简直抵得过东方中国的京剧脸谱了……他到底是哪里说错话了？
此题暂时无解。
下午一点后，阳光在水面上笼罩下一层耀眼的金色薄纱。威尼斯褪去了雨天的潮湿，厚积薄发的积雨云已经散去，只有少数几缕白净得几近透明的浮云从头顶飘过。
两人离去的身影挨得很近，一高一矮，分外契合。
别墅大门上镂空的雄狮雕花图腾还滴落着昨晚延绵了整夜的雨珠。
让我们祝福他们新一天的路程，能够美好得毫无瑕疵。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Bella mattinata a Venezia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