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再来》慕尘

6、第05章

　　凭着记忆找到了刘妍的家，还好我的记忆虽然不佳，记路的能力却还是很强的，不然以前一个人背包旅行早就走丢了。
　　保安居然认识我，我还未开口，他便替我按下了门铃。
　　刘妍没有开门，而是先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朝我挥手：“快点上来吧！”
　　从下面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她的头发比原来长了。
　　开门的是刘妍的妈妈，笑着对我说：“穆雨辰，怎么两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啊……是吗？”我笑了笑，“阿姨身体还好吧？”
　　“好得很，就是家里总我一个人儿，没什么意思。”
　　刘妍的妈妈说的是实话，家里没有孩子在总显得空，我的母亲也这么说过。
　　我正换鞋，刘妍已经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还算是英俊的男人。
　　刘妍冲上来抱着我的脖子看了许久，热泪盈眶。
　　“看到我就这么感动？”我笑道。
　　“我一看见中国人就激动，你不知道我呆那个城市，因为不是移民城市，几乎见不到中国人啊，连亚洲人都少见。对了，这是我男朋友，跟我同校的。”她转身介绍。
　　我朝那人点头。
　　刚一到她家就拉她去谈那些“往事”似乎不太好，于是我便在客厅坐了下来。我们谈着每一个同学的去向，都很惊讶仅仅两年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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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刘妍的爸爸从书房走了出来，我先前以为他不在家的，因为他是个绝对的大忙人，每天几乎只是回来睡觉。
　　“穆、雨、辰。”他一字一顿叫出了我的名字，随即也坐在沙发上，加入了我们的谈话。
　　“爸！雨辰她要留在北京工作呢，我真是没想到！”刘妍兴奋地说。
　　“是吗？找到工作了没有？”
　　我摇摇头：“没有，都要有工作经验的，太难找了。”
　　刘妍爸爸点头表示同意：“没错，公司都不想培训新人，因为一般一个应届毕业生到公司来，没两年都会跳槽。因为这个时候有了真正的经验，又有了其他公司想要的‘工作经验’。这对于最初接收他们的公司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觉得哪个公司会这么傻？”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对我们来说也不公平，有经验的未必有我们刚毕业的能胜任工作。”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你的真实能力呢？你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我无奈地笑笑。
　　刘妍爸爸又说：“其实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如果你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我的公司。”
　　我忽然想起，刘妍爸爸跟我是同行，也正是这个原因刘妍报了这个专业。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我觉得最好等参加完刘妍的婚礼。最近我都会在家里忙她婚礼的事，不去公司。等完了之后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公司还是很缺人的。”
　　我连忙点头答应。
　　来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一次朋友的见面却可以解决我工作的难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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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她家人一起吃过饭后，刘妍才把我拉进了她的房间，并把门反锁了。
　　“这样聊天就不受打扰了。”她跟我说。
　　刚才吃饭的时候，主要是在谈我的工作问题，我们并没有单独说多少话。
　　“刘妍，我有一件事想问你。”我迟疑着说了出来。
　　“什么事？”
　　“你知道我失忆过吗？”
　　刘妍愣了一下，随即陷入沉思，过了好半天她才回答我：“这么想来也许有吧，大四的那个十一，你说回家一趟，结果一个月以后才回来。从你回来开始，记性就比以前差很多了，那时候我还笑你复习考研复习傻了呢。不过我完全没有朝失忆方面去想啊，你不是还记得我们吗？而且我总觉得失忆是那些港台言情剧里才有的情节。怎么回事儿？你失忆过？”
　　我点头：“我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从我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应该是选择性失忆吧。”
　　“哦，那你想问我什么呢？你忘记的事情？”
　　“不管是忘记的事，还是忘记的人，只要你能让我想起的都好。”
　　“你等等……”刘妍转身跑去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摞相册，“这三本是大学时候的，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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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相册，那里面都是我们大学同班同学的照片，有单人照也有合影。不得不承认刘妍是个仔细的人，每张照片都标注了时间地点。
　　看着我翻到最后一页，刘妍急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不认识的人？”
　　“都认识。”
　　“那说明你没有失忆嘛。”刘妍松了口气。
　　“可是咱们班之外的呢？我有没有别的朋友？”
　　“你的朋友我怎么会知道？有时候你的高中同学来找你也碰到过几个，可是我记不清名字。”
　　“只有高中同学？”
　　“我不确定。”
　　我有些失望，如果真的都是高中同学，那么我又一次失去了线索。因为我已经翻过了高中毕业照，那些同学我也都记得。
　　“没事，我再问问别人吧。”既然刘妍不知道，我也就没必要跟她提起我忘记的那个“她”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挺奇怪的，你本来要考研，可是十月回家之后就改了。”
　　“计划不如变化快。”我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是父母让我出国的，他们一定是觉得如果我换一个环境，就可以把她忘得更彻底。
　　刘妍皱着眉头思索着，同时口中小声嘟囔：“可是之前你明明很确定地说是要考研的啊，我总觉得你不是那么没长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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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刘妍家走出来，我又一次陷入绝望。刘妍这条线索也不在了……
　　或许从理性的角度，或者父母这些爱我的人来看，忘记她是再好不过的结果。那么我呢？真的要一直这么执着下去吗？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心烦意乱，脑海中有万千头绪，却没有一条是关于她的。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夜弦。
　　我刚一接通电话，夜弦便迫不及待地说：“我辞职了，再做一些收尾工作，可能下周就能到北京。”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没有从刚才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怎么了？难道不是你让我又勾起了去北京打拼的念头？你的那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既然我那么不甘心，就应该给自己多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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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庆祝找到工作，我决定晚上请唯和蓉儿出去好好吃一顿。其实仔细想来，找到工作也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儿，只是刘妍爸爸的一句话便解决了。之前那么久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究其原因，不过是没有想到一个像刘妍爸爸这样的“后台”而已。
　　给唯打了电话，她匆忙答应便挂断了，显然又是在忙。唯曾说，她并不在乎工作有多忙，也不在乎薪水多么可怜，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就够了。唯说的是实话，在这样一座高消费的大城市，唯的薪水也就勉强能养活自己，因此我就更不可以在唯那里长住。
　　距离晚上吃饭还早，我打算先找房子。
　　记得大四学法语的时候，有外地来的同学在东直门附近找房子似乎挺容易，价钱合理，条件也不错，离我将要上班的公司不算太远。于是我便乘车来到这一带，只要看见房屋中介便走进去瞧瞧。
　　房屋中介比较喜欢我这样的人，很容易跟房主谈妥。他们乐此不疲地带着我到处看房子，我还真看上一间。那是在一幢小高层里的房子，十一楼，五十多平米，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还有必要的家具。最主要的是房屋的布置很温馨，装饰画上后来添加的一支干花、冰箱旁磁板上随意摆出的英文短句、波浪形壁挂书架却摞满了500ml小啤酒瓶、沙发旁立式台灯的手工灯罩……无不显示出房主的心思。我想，倘若她还活着，这当做我们的爱巢一定很合适。
　　中介的人告诉我这房子先前并不是租出去的，房主因为被派去外地工作，几年内不会回来住，这才托中介出租。房主要求是租给未婚女生，一个两个都可以。
　　橙色的墙纸使得整个房间暖暖的，我很喜欢这个感觉，当下就答应租了，甚至忘记先问问租金。
　　中介给房主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的基本情况，然后便代她签订了合同，一切都很顺利。忽然，对于北京，我又有了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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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提前到了饭店，要了一壶茶自己先慢慢喝着，看着窗外过往的行人并不觉得无聊。这家饭店的座位都像是火车餐车，很有特点，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口味纯正。
　　终于，唯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
　　唯看见我，跑了过来。
　　我笑道：“原来编辑都这么年轻啊。终于看见你了，久仰大名！”
　　蓉儿腼腆地一笑，跟唯一起坐下。
　　唯一把抢过茶壶，自己先倒了一杯喝下，然后跟我说：“你是第一次见蓉儿，不过蓉儿昨晚可是观察了你半天呢。”
　　听到这里，蓉儿用胳膊肘碰了唯一下，让她住口。
　　唯吐了一下舌头，转而问我道：“怎么今天想起来请客了？”
　　“算是替我庆祝一下，一来是为我找到工作，二来是为我找到房子。”
　　唯瞪大了眼睛：“效率够高的！我还以为你今天只是去找同学玩呢。庆祝是一定要的，看来今天要好好宰你一顿了。服务员！麻烦来瓶红酒！”唯转身喊道。
　　服务员走了过来。
　　我对他说：“先来四瓶吧。”
　　蓉儿惊问：“不是真的吧？”
　　“要喝就喝够。”我说着朝服务员指了指酒单上的某一种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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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唯不过是虚张声势，酒量并不大，两杯下肚就已经面如桃花。倒是蓉儿，看起来斯斯文文，酒量却不错。
　　关于我的工作，没什么可说的，说到底也就是“运气”二字。
　　忽然，我想起了下午接的那个电话，于是对唯说：“夜弦又快来北京了。不过她跟你比跟我熟，应该先告诉你了吧？”
　　看见唯惊讶的表情，我知道猜错了：“难道……没告诉你？”
　　唯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来干什么？”
　　“她说辞职了，要来北京重新打拼。”
　　唯一脸的疑惑，却没有问下去。
　　我们又随便聊了些别的。随着红酒一杯杯下肚，蓉儿的话也多起来。她告诉我，其实她当编辑的真正目的是可以免费看所有的文。听到这个，唯笑得很夸张，“骂”她没出息，这样的事儿在家里说说就好，竟然拿出来丢人！
　　很明显，唯喝多了。
　　忽然，唯一手拍我的肩膀，很郑重其事地跟我说：“我觉得夜弦是冲着你来的，真的，你要好好待她。”
　　“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我皱着眉头又喝了一杯酒。
　　“那你就不要招惹她。”
　　“你放心，我不会的。”如今的我哪有心情去谈情说爱呢？
　　“你保证？”
　　“我保证。”
　　我的话音刚落，唯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仿佛如释重负。
　　蓉儿拿出手机，说道：“我要把她现在的样子拍下来，明天拿出来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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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完帐，我们架着唯走出饭店。
　　蓉儿对我说：“唯这个人啊，太喜欢管闲事了，我总说她有英雄情结。”
　　“这样也蛮好的。”
　　“以前常听唯提起你跟夜弦，没想到忽然之间就都在北京聚齐了。”
　　我问蓉儿：“唯怎么会跟夜弦那么熟的？”
　　“哦，有一段时间唯每晚都跟夜弦私聊，有时候聊得连饭都忘记吃。最夸张的一次，我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到最后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哭了半宿。”蓉儿连连摇头，仿佛很不可理解。
　　我在心里暗笑。或许夜弦正是有这样的感染力才会拥有那么多读者吧……
　　唯垂着头，对我跟蓉儿的对话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