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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黑蛇 ...

  •   钰灵童转身望过去,前方一位白衣男子正挥手向他走来。

      那人面带喜色,与他视线相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未走近便开口道:“灵童兄,果真是你!方才你从酒楼走出来时我便看见你了,只是你换了一身装扮,我都不敢认你了。”

      “敛知兄!你怎么在这里?”钰灵童欣喜地打招呼,来者正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敛知。

      于敛知道:“我与两位师兄专门过来捉拿水妖,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两位师兄?前段时间你们不是还有一大帮子人吗?”

      “那日降服了八爪火螭之后,我们本来要去大行山替师父送贺礼,却在途中遇到了祸乱村民的水妖。经商量决定,我和大师兄二师兄三人在此搜寻水妖的踪迹,其他人赶去大行山送贺礼,以免耽误行程。待降服了水妖,我们便要回师门复命了。”

      “原来如此……”

      钰灵童伸长脖子向前张望,不远处站着两名白衣男子,那二人与于敛知装束一致,头束白玉发冠,锦带缠腰,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细看,锦带与发冠上都雕刻着仙鹤展翅的图案,搭配着祥瑞云纹,仿佛彰显着主人的高贵身份。
      想必那天台山南阳派定是仙门大派,所以才能培养出如此出类拔萃的弟子。

      “蓝河镇有水妖吗?”钰灵童纳闷,“我在这里已逗留许久,从未听人提及过水妖之事。”

      “不是蓝河镇出的水妖,而是那水妖被我们一路追寻逃到此地。”于敛知解释,“水妖之前与我们过招,我师兄将它打伤,如今它身受重伤逃不了多远,应该就躲在小镇上。”

      “哦!”钰灵童恍然,“那可要搜查仔细了,以免伤及无辜。”

      “灵童兄请放心!”于敛知抱拳,一脸严肃道,“哪怕把这蓝河镇翻个底朝天,我们也要把水妖找出来,断不会让它伤害镇上的百姓。”

      钰灵童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乐了,心想,自己放哪门子的心啊?不就随口那么一说,这人居然还当真了?

      “若不是有事在身,我还真想跟你们去涨涨见识。”钰灵童无不惋惜,“我还没见过水妖长什么样子呢。”

      于敛知不解:“水妖无恶不作,丑陋不堪,有何可看的?”

      钰灵童晃了晃脑袋,顽皮地一笑:“管他丑的美的,我就是想看看。”

      于敛知忍俊不禁:“妖天性为恶,四处作乱,祸害苍生,降妖除魔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钰灵童不太赞同这样的说法,“难道妖里面就没有好妖吗?正如人也有好人坏人之分呀。”

      “嘘!小点声,此话万万不可随便乱说。”于敛知把手指竖于唇边,做了个禁言的手势,“近年来,各路妖邪频频现身,结伴为祸人间,闹得人心惶惶。仙门八大派联合江湖上的各大势力组建了降妖联盟,眼下正在四处搜寻妖邪的下落,意欲除之而后快。灵童兄,你方才那番言论,若被有心者听去,怕是会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我说我的,关他人何干。”钰灵童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

      于敛知倒是很欣赏他这种性格,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不由得一顿夸赞:“灵童兄胸怀坦荡,敢做敢为,敛知自叹不如。”

      “哎呀,你别文绉绉的,咱们说话都随意一些,把称呼里的‘兄’字也去掉,左一句灵童兄,右一句敛知兄,叫起来多麻烦。”

      朋友之间轻松自在便好,不用在意太多礼节。
      钰灵童真心把于敛知当朋友。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于敛知也就表面上看着仙气飘飘,其实就是个小古板,正直善良且毫无心机,和这样单纯的一个人做朋友,不用担心被算计。

      于敛知自幼知礼、懂礼、习礼、用礼,刻在骨子里的教养礼数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但为了让钰灵童开心,他还是附和着说道:“嗯,听你的便是。”

      “敛知,那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我还要去找阿墨。”钰灵童伸手往前一指,“我们就住在前面的桥洞下,你得空了便来找我,到时候再与你把酒言欢,聊个痛快。”

      “你有事快去忙吧,我也要和我师兄他们会合了。”于敛知拱手告辞,话音刚落,钰灵童便一溜烟地跑远了。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于敛知摇头笑笑,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前方的转角,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一转身,就见两位师兄走了过来。

      大师兄顾擎安走近了问道:“敛知,你向他询问了八爪火螭内丹的事吗?”

      于敛知如实回答:“没问。”

      顾擎安闻言,眉宇间染上一层薄怒,“为何不问?”

      于敛知道:“没机会问。”

      顾擎安脸一沉,呵斥道:“妖兽的内丹乃不祥之物,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觊觎,岂可落入奸人之手?必须销毁殆尽,不留于世!这般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还有你那朋友,疯疯癫癫,不成体统,打听到内丹的下落后就不要再和他来往了!”

      于敛知被训得不敢作声,沉默片刻,终是没忍住为钰灵童鸣不平:“大师兄,据我观察,钰灵童此人秉性纯良,天真无邪,也就性子过于直爽了一些。况且他只是一个逍遥散人,应该和沉乃空他们不是一路人,内丹若真在他手上,我们也不必过分担忧,我相信他自有分寸的。”

      “他说他无门无派你就信了?你怎么这么糊涂?!”顾擎安直接下达死命令,“给你两天期限,两天内我一定要看到内丹!”

      长者为尊,于敛知明知大师兄的做法太过武断,却不能违背,只得闷声闷气地应道:“我知道了。”

      顾擎安睨他一眼,拂袖离去。

      二师兄戚怀风则叹了口气,张口欲言又止,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追随着顾擎安的脚步而去。

      于敛知望着师兄们的背影,沮丧不已,在原地怔愣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钰灵童走遍了整个小镇,就连犄角旮旯也没放过,始终不见阿墨的人影,不得不回到桥洞下,等着阿墨自己回来。

      从白天等到黑夜,钰灵童连根人毛都没等到,最终抵不过困意的来袭,窝在阿墨刨的土坑里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钰灵童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

      “小公子……小公子……”

      声音忽近忽远,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时而在耳边低语,时而在天边呼唤。

      钰灵童从梦中醒来,睡眼朦胧地看向四周,入眼一片漆黑,除了晚风在耳边拂过,周遭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得出奇。

      钰灵童探头看天,一弯月牙挂在半空,散发着惨淡的微光。

      夜已深沉,傻子却还没回来,钰灵童不免有些担心。

      就算是贪玩,也玩不了这么久,想起他身上带着八爪火螭的内丹,并且很多人都在打这颗内丹的注意,钰灵童立刻起身,欲出去寻他,不料身后再次传来女子微弱的呼唤声。

      “小公子……救我……”

      钰灵童循声看去,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看见桥洞下的河岸边趴着一个人影。

      “你是谁?你怎么了?”钰灵童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略带戒备地看着那道倩影。

      “有人要杀我……小公子,求你了,救救我吧……”

      那女子说着,嘤嘤哭起来,哭声凄凉,蕴含着道不尽的委屈。

      钰灵童见不得旁人流泪,一流泪他就束手无策。

      “谁要杀你?你是何人?从何处而来?”

      “小公子你能过来扶我一把吗?我小腹被歹人刺了一刀,伤口还在流血,我好痛,好痛啊……”

      女子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伸手向钰灵童求救。
      她半边身子趴在岸上,半边身子埋在水里,身下的河水已被鲜血染红。

      直到此刻,钰灵童才看清她的容貌。

      如果说阿墨让他对男子的美貌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那么眼前这名女子便让他认识到男子与女子的不同之处。

      同样是美得浑然天成,阿墨的美中带着男子独有的刚毅与坚韧,而这名女子却将女人柔情似水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钰灵童默默感慨,为何有人连哭都能哭得如此美艳动人?

      一枝梨花春带雨,我见犹怜何况他。

      不由自主地走上前,钰灵童蹲下身打算扶她起来。

      手刚碰到她的胳膊,竟被她一把抓紧。

      钰灵童心头一惊,只听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在耳畔传开。

      “呵呵呵……小公子,谢谢了!”

      身前的女子忽然面露凶光,瞳孔瞬间缩放成竖瞳,原本漆黑的眸子被金色替代,如同蛇眼一样,阴冷可怖。

      钰灵童被吓了一跳,翻腕推掌试图摆脱手腕上的禁锢,却没想到她的手劲大得离谱,钰灵童用尽全力也挣脱不掉,反倒连另一只手臂也被她紧紧扣住。

      拱桥下水波涌动,一条粗壮的蛇尾猛地从水中窜出,以极为迅猛之势,缠上了钰灵童的身体。

      蛇尾一圈一圈地缠绕,一点一点地收紧,钰灵童被甩到半空中,又狠狠砸向地面,额头撞在桥梁上,顿时血流如注,五脏六腑好像被震碎了一般,疼痛难耐。

      一切来的太突然,钰灵童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妖怪着实狠毒,完全没给他留一丝活路。

      头又痛又胀,伴随着昏昏沉沉之感,钰灵童努力睁开眼皮,朦朦胧胧中,他看见那妖怪显现出真身。

      那是一条黑色巨蟒,蟒身有大十余围粗,身长数十丈,立起来仿佛能碰到天。硕大而坚硬的鳞片覆盖着全身,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犹如铠甲般坚不可摧。

      此刻这个庞然大物正盘踞在他身前,冲他“嘶嘶”吐着蛇信子,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垂死的猎物,似乎在等待他做最后的挣扎,只要他稍稍一动,便将他一击致命。

      喉咙里不断有腥味涌出,钰灵童在心里苦笑,出宫后他总共遇到了两次妖怪,为何每次遇见的妖都是这种毁天灭地的级别?

      不知是运气极好,还是倒霉透顶?

      吐掉口中的血,钰灵童仰头直视那只蛇妖,兀自咧嘴一笑:“妖孽,连我你都敢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尚未落定,钰灵童陡然拍地而起。
      他脚下发力,向后飞跃至桥栏之上。眨眼之间,便与那蛇妖拉开了一段距离。

      夜色下,立在桥上的少年,身披皎洁的月光,仿若自遥远的天宫而来。

      那蛇妖晃了晃神,大概没料到一个将死之人居然还能重新站起来。
      对上少年睥睨一切的目光,貌似被激怒般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去。

      钰灵童凌空一跳躲过蛇妖的袭击,再落下来时,一脚踩在蛇妖的颈脖处,一脚对准蛇头用力踢去。

      蛇妖躲闪不及,头都被踢歪了,呲牙发出愤怒的嘶吼。

      “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爷爷!!”

      钰灵童挥臂画圆,手掌所到之处,带出一圈刺目的银光。
      他口念咒语:“天罡地煞,日月五星,凝气结剑,斩尽不留!”

      “妖孽!受死吧!”

      霎那间,银光汇聚成无数把利剑,径直刺向蛇妖的七寸。

      一声痛苦的嘶鸣划破长空,银剑纷纷穿透蛇妖的身体,旋即隐入夜空。

      蛇妖元气大伤,从半空中跌落,它还来不及歇一口气,银剑又旋转回来,齐刷刷地悬于蛇头之上,散发着冷冽的寒芒,仿佛它只要动一下,便会轰然而下,把它刺得千疮百孔。

      “小公子,饶命啊!”

      蛇妖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褪尽蛇身,化为人形。

      “小公子,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披着人皮的蛇妖,又恢复成初见时的那副娇弱怜人的模样。

      钰灵童才不会上她的当,愤愤道:“方才你可没给我留活路,现在居然还有脸求我放了你?!我俩无冤无仇,是你先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小公子,我错了……嘤嘤嘤……”

      蛇妖说哭就哭,连情绪都不用酝酿。
      她面前的沙地,不一会儿就被晶莹的泪滴砸出了无数个小坑。

      “你别和我装蒜!我是不会再中你的圈套了!”钰灵童怕自己心软,狠下心操控着银剑往下落去。

      “不要啊!!”蛇妖将自己蜷成一团,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泣不成声地求饶,“小公子,求求你,不要杀我……求你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冒犯你了……”

      唉——

      钰灵童幽幽叹气。

      明知不可对敌人心慈手软,可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手。

      银剑随着他的意念分散成银光,渐渐随风湮灭。

      钰灵童喉头一阵翻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本来就是凭着最后一口气放手一搏,现在气散了,人也快支撑不住了。

      蛇妖好似察觉到他的身体已岌岌可危,此时若痛下杀手,他几乎无力抵抗。

      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蛇妖留下一句话,化作小黑蛇游走了。

      “小公子,感谢今日不杀之恩,兮颜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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