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性病人［无限］》南星七

30、第三十章

　　谢奉把匕首还给迟宁。

　　主动解释道：“这具身体在接受实验时被植入了芯片，有道声音刚才在我脑子里重复同一句话，‘欢迎回来。’”谢奉平静回忆，“对方和录像里的那个男人有着同样的音色，具备一定智力，至少听得懂我的威胁，但除了产出噪音外，暂时还看不出有别的危害。”

　　男玩家重复了一遍，“欢迎回来？回来……我知道了，你原本就是这个实验室里的！哦不，我的意思是说A-13号这个身份，不是说你，差点忘了你也是玩家了。”他摸着头道歉。

　　见他这么笃定的样子，谢奉没有纠正话里那明显的错误，或者说懒得纠正。

　　迟宁：“我在研究所总部看过有关实验室的资料，这座地下实验室在十三年前就因为意外爆炸而废弃，研究员无人生还，录像里的人没道理还活着。”所以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唤醒了芯片并且装神弄鬼。

　　【系统：主线进度3/10】

　　系统提示音同时在玩家耳边响起。

　　有人已经搜集到了部分实验室遗留资料，主线进度同步提升。

　　只能是荀伽他们有了新进展。

　　男玩家这才想起来，一拍脑袋，“对了，我们还要找资料。”任务完成度和个人表现可是和最终积分奖励挂钩的。

　　他开始在房间里仔细翻找，和之前类似，只找出两张印有单词的白纸。

　　分别是“排异”、“实验体”，结合最初的“温室”、“心脏”、“人体”以及他们看的录像，男玩家尽情发挥想象力，用尽自己整个高中学到的阅读理解知识，做出了合理推断——纸张的主人实验进展不太顺利，实验体出现排异，死亡后的尸体都被丢去了温室，当作栽花的养料。

　　男生为自己的脑补感到恶寒，立刻强制中止了幻想。

　　迟宁打开抽屉，里面落了层厚厚的灰尘，他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他捏住那还算干净的一角，抽出掩盖在灰尘下的纸。

　　上面被人用黑色签字笔写了一小段话，最上方是描画加粗了几遍的四个字。
　　【温室计划】

　　迟宁缓慢念了下去。

　　“我和助手最终敲定了实验项目的名称，比起人体改造、生物实验，我更愿意将人的身体称作温室，多么美好亲切的词，让我想起了我的妻子索菲亚。我曾在她的温室里种下一朵美丽的玫瑰，可惜玫瑰的根系长得太长太密，占据了过多土壤，她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进化带来的痛苦，整夜的哭泣让我心痛。所幸我的实验得到了总部的支持，我还有很多试错的机会。”

　　他将目光从手里的纸张上移开。

　　“最后的签名是维卡斯·威尔逊。”

　　男玩家:“好熟悉的名字啊。”

　　迟宁点头，“总部发的手册中提到过，他是实验室负责人。”

　　“原来如此。”

　　谢奉正站在他的克隆体面前，靠那几张脸外玩找不同的游戏，回头就看见因为翻找资料而变得脏兮兮的迟宁，目光凝住。

　　他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包湿巾，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抬起迟宁的下巴开始擦脸，神态认真得仿佛在干什么大事。

　　男玩家目瞪口呆，“哪里来的湿巾？”说实话有点羡慕，他也想擦擦手。

　　“来之前准备的。”
　　废弃实验室，单是废弃这两个字就足以让谢奉提前警惕带够清洁和消毒用品。

　　“手。”

　　迟宁乖乖伸出手让他擦拭，注视着谢奉低垂的睫毛。

　　他正看得专注，突然感觉有些热。

　　“谢奉。”迟宁皮肤薄，耳根很快就染上了颜色，他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你有没有觉得气温在升高。”

　　他蹙着眉撩起脑后的碎发给脖颈降温。

　　“有吗？”谢奉看着他擦汗，强迫症犯了，忍不住伸手给他捋顺头上翘起来的发丝。

　　迟宁惊讶地发现，“你身上好凉。”

　　谢奉用手背贴了下他脸侧的软肉，“是你的脸太烫了。”

　　“出去看看。”显然不会只有这一间房在升温。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温度又上升了几度。
　　机械工厂里更热。

　　男玩家不耐热，人显得很焦躁，他胸膛起伏喘了几口气，边走边扯开衣服领口透气，“这温度都要赶上我们那儿夏天没开空调的室内了，至少有三十度。”因为温度是缓慢提升的，等到人脱离温水煮青蛙的感知迟钝，反应过来时，温度变化已经十分明显了。

　　“这是想把我们蒸熟吗？”他苦闷不已。

　　谢奉没说话，他对气温不太敏感，住在疯人院时也是这样，往往要医生提醒才知道已经到了换病服款式的季节。

　　倒是迟宁见他太焦虑而安慰道：“正中央有通风口，那边可能会凉快点。”

　　男玩家远远看了看那些占据通风口位置的白茧，放弃了这个选项，他还没有勇气去和它们抢位置。

　　所幸温度没继续上升，维持现状尚能忍受，只是难熬罢了。

　　“我们快找出口吧。”男玩家脑袋昏沉，因此最开始发现有颗白茧摇晃时还以为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

　　密封的白茧里传出咔嚓咔嚓的细响。

　　起初只是有三两个在轻微晃动，在三人的注视下，晃动幅度加大，随后像有个无形的开关被打开，所有的白茧都开始同频摇晃，里面的东西有苏醒的迹象，不安地在茧内无声蠕动着。

　　男玩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颤音，“呃、它们不会是要跑出来了吧。”

　　“啪嗒”一声，第一块肉团从裂开的白茧中掉落下来，男玩家恨不得给自己的乌鸦嘴直接来一拳。

　　它的身体没有形状可言，分辨不出四肢，除了头尾就是中部庞大粗苯的躯体，脊背一节一节由黏糊糊的液体和白肉组成，呈半透明状，可以窥见里面的钢铁脊柱。

　　这座地下实验室的负责人似乎特别偏爱于将毫不相干的机械和血肉组合起来，而且路线越走越偏，已经偏离了人类正常审美，制造出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

　　怪物如同无头苍蝇般四下嗅了嗅，最后精准地锁定了他们。

　　接连几声黏液滴落的闷响，所有白茧内的生物都被催化完成，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

　　工厂里温度的变化使它们提前苏醒。

　　谢奉很少会为外物产生过大的情绪波动，但那刻他首次体会到玩家们面对怪物追杀时的心情，表情难得严肃起来，如果他身体哪个部分不争气地触碰到了这些脏东西，他都无法跟自己和解。

　　身后不知何时开了扇暗门。

　　“进那扇门。”谢奉提醒。

　　肉团怪物们已经加速冲了过来，也顾不得是不是请君入瓮的陷阱，反正再没有比被恶心黏液淹没更恐怖的结局了。

　　男玩家碍于腿软晚行动了两秒，奔跑中他甚至可以闻到来自身后的恶臭味，他面如菜色，胃里不住地翻腾，间接影响了跑步的速度。

　　进门的第一眼，他就瞥见了左侧的按钮，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危险紧接而至。
　　他眼睁睁地看着怪物穿过即将闭合的大门，头部裂开，露出里面黑色的金属尖齿，密密麻麻排列一整圈，臭味直冲脑门。

　　“啊——”男玩家被人拎着领子往后拽了把，怪物的牙齿贴着他面部划过，潮湿滑腻的触感使他出了满臂的鸡皮疙瘩。

　　大门紧闭，怪物夹在正中央，直接被夹爆了身体，黏液稀稀拉拉淋了男玩家一头。

　　玩家惊疑不定地跌坐在地上，心脏疯狂跳动，足足缓了半分钟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狈。

　　如果不是谢奉出手帮了他一把，他的脸肯定会让怪物给啃烂。
　　“谢谢。”他忍着恶心抹了把脸，回头道谢。

　　面前的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后退。

　　男玩家内心凄凉地又把头转了回去，好吧，现在的模样是有些糟糕。

　　他欲哭无泪，尝试用手清理怪物的体.液，效果不太好。

　　一整包湿巾被丢在了手侧的位置，男玩家露出感动的表情，还以为要顶着满头的奇怪液体直到副本结束。

　　他再次回头道谢，心想谢奉真是个好人。

　　好人谢奉默默站远了点，抬手捂住鼻子对着墙自闭。

　　怪物爆浆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里回荡，消散不去，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他怕对方再不收拾得干净点，自己就要忍不住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