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贵妃的一生》闪闪发凉

46、邓美人

　　隔天，宫中仍旧是宴席歌舞不断，连连怀着孩子，有些嗜睡，就请了皇后的恩旨没往前头去，徐美人也报了头疾，和连连一块儿缩在宫里听女先儿说书。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正自在着，外头有人掀开帘子进来报喜，“美人，徐美人，宫里大喜啊，陛下给陈王和安王赐婚了！”

　　“什么？”徐美人一下子就从榻上坐起来，“赐婚？给安王指的谁，给陈王指的又是谁？”

　　连连也紧张起来，周焱还真挺自信的，他就这么肯定这一胎是个儿子？

　　“安王指婚知谏院陈洄陈大人之女，陈王指婚太常寺卿之女，还有韩王家的二公子，也指了京东经略安抚使林克俭家的女儿。”

　　徐美人迅速理清思路，“韩王家的孩子先不提，他娶媳妇和咱们无关，太常寺卿是个闲官儿，一向是由皇亲国戚担任，我倒是忘了，是谁来着？”

　　“宣宗爷的三公主有三个儿子，现掌着太常寺的，就是她老人家的大儿子。”于守义补充。

　　“这不是差辈儿了吗？陈王可该管公主的儿子叫表哥呢。”连连目瞪口呆。

　　“宫里不讲辈分儿，”徐美人给连连解释着，又道：“这门亲倒是没什么可说的，近枝儿宗室配自家亲戚，亲上加亲，安王怎么就配了知谏院家的小姐呢，这可是正经陛下的重臣，难道是太后说的？”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皇帝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了，居然心疼起侄子来。

　　“回美人，可不是这样的，”于守义提起这事也咋舌，“臣听席上的人说，是安王他自己，当着一众大臣向陛下求得亲，说什么久慕陈家美名，誓要求取陈家娘子为妻，要是陈大人不答应，他就等着，宁愿不成婚，也一定让陈大人看到自己的真心。”

　　“安王是不是疯了？”徐美人不可置信的问着，“这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吗？他这时候求取陈家小姐，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于守义却是一拍手，“美人，今天这事可奇了怪了，原本臣和您一个想头，想着你这拉拢势力怎么着也不能蠢到拉到皇帝的亲信身上去吧，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陛下不活撕了安王才怪！谁知道，陛下听到安王的话，居然高兴的不得了，当即就给安王赐婚了！”

　　“陛下喝多了？”徐美人猜测着，或者安王是他的私生子，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

　　“或许陛下就喜欢安王这幅儿女情长的样子呢？”连连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总比惦记着当太子好吧？”

　　一个人突然做不符合常理的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徐美人和于守义齐刷刷地转过来，连连被盯得发慌，摆手讪笑道：“我…我随口乱猜的，你们别当真啊。”

　　徐美人一手撑着下颌，若有所思，“我也在太后宫里见过安王，文弱无刚，胆气不足，想出这种主意避祸还真是他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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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人个顶个的会揣摩上意，就是连连也未能免俗，猜来猜去总有猜对的时候。

　　皇帝把陈洄的女儿指给安王，还真是有那么几分无所谓的意思在里头，陈洄在先帝朝做过侍御史，以敢于直言被戏称为“陈铁嘴”，这样的强项人物，在先帝晚年之时，之所以没有把自己的脑袋给折腾掉，完全是因为他在那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凭借着东宫署官的身份，得到了当今的庇佑。

　　性命都是当今一手救下的，后来又是当今亲自下谕，指陈洄为知谏院，这样深厚的君臣之谊，不是一个女儿就能动摇的。

　　安王要是真的陷入儿女情长，皇帝只当宫里多养了一个闲人，陈洄的女儿作亲王妃，本就是应当的。安王要是想拉拢人，那皇帝更高兴，从前没有机会，现在是安王开口，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把钉子往安王府里埋。

　　宫里人猜测四起之时，皇帝却是游刃有余。

　　只是皇后处，见连安王都丧了志气，她的心就彻底不安起来。

　　许婕妤过来给她请安，大家围炉闲话，许婕妤说：“臣妾听说常宁宫欢声笑语不断，您瞧，王美人身子骨将养的多好，却偏偏恃宠生娇，不出席娘娘辛苦操持的宫宴，再则，她总捧着肚子装可怜，引得陛下怜惜，天天往常宁宫跑，咱们无所谓，娘娘和陛下可是正经夫妻。”

　　皇后坐在一张铺了虎皮的坐塌上，身上是大红色织团凤穿云花样的衣服，底下是暗红印梅花绸裙，发髻正面凤簪上的滴珠随她偶有回眸，便微微颤动。

　　她笑得四平八稳，岔开话题，“过几天是邓美人的生辰，她进宫也三年多了，一直都安守本分，从来不以太后侄女的身份自矜，按我的意思，该给她好好过个生辰才是。”

　　许婕妤一时搞不懂皇后为什么提及这件事，可还是笑着奉承，“邓美人不仅是一家姐妹，更是太后侄女，您照拂邓美人，就是孝顺太后，娘娘如此体贴，臣妾们远远不及。”

　　皇后还是笑笑，“学好三年，学坏三天，王美人和冯婕妤住得近，难免就和冯婕妤处的好些，本宫瞧着她倒该和邓美人多相处相处，也学学邓美人的好处，也看看阖宫其他的嫔御们，哪个不是本本分分，远比冯婕妤来得好交好些。”

　　王连连和冯显淑交好，一个或将有子，一个背靠燕国大主，这一切实在是叫人不安。

　　王美人为什么和冯婕妤交好，不就是看中了她出身好吗？

　　没关系，她可以给王美人推荐一个更好的靠山，去交好邓美人吧，邓美人的靠山可是太后呢。

　　还有就是，王美人或许没有恃宠生娇的意思，但是冯婕妤绝对有倚仗母家，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的意思，她不能容忍王美人在冯婕妤身边耳濡目染。

　　“哪个不是本本分分……”许婕妤重复着皇后的话，若有所思，突然，她眼神亮起来，“是啊，咱们侍奉娘娘，哪个不是本本分分？就徐美人和王美人敢偷懒，叫她们去大家面前转一圈儿，也免得她们真以为自己做的是理所应当的。”

　　宫里人多，什么事都讲一个公平，谁不知道侍宴累，就你偷懒，既然偷懒，那就去听听别人的闲话，也好让你自己瞧瞧，自己有多讨嫌。

　　已经是婕妤了，还只知道看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皇后掩住眼底的不屑，又笑着夸奖许婕妤，“还是你懂事。”

　　“娘娘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办妥当了！”

　　皇后出了主意主持公道，许婕妤心潮澎湃，对着皇后下了保证。

　　皇后还是笑模样儿，“芳姐儿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美人，我虽有心帮她张罗寿礼，又怕到时候王美人过生，挑剔此事，不如这样，这事儿我就托了你，到时候我就只管去喝一杯酒了，怎么样？”

　　“娘娘这话说得！”许婕妤对着皇后亲热的笑，“您是国母，有什么事吩咐臣妾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们哪敢说一个不字呢？”

　　讨好太后的机会她一个人独享，她当然愿意啦！

　　她们在这里相谈甚欢，邓美人知道消息，却难得去找了邓太后，“姑母，我只是美人位份，就是许姐姐来帮我办寿宴，是不是也太过逾越了？”

　　邓太后却在想皇后说的话，要是王美人能够舍弃冯婕妤，投向庆寿宫，那她日后的子嗣也必定顺势依附祖母，这样的话，皇子与安王交好，或许她的两个孙子都可以保全呢？

　　邓太后明白皇后为什么这样替她着想，很简单的一件事，邓太后出身名门，又和冯婕妤有隙，未必就愿意冯婕妤凭借王美人的孩子登上皇后之位，就是王美人，太后也会嫌弃她是舞姬出身，更加不可能容忍她登上凤位。

　　可燕国大主不同，她和宣宗是同胞兄妹，生母不过是后宫普通的宫人，后来，又拥立商人之家的温氏成为皇后，这样荤素不忌的人，不会讲究出身，她们，只看利益会不会归属到自己这一方。

　　但话又说回来，皇后的话的确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这些年殚精竭虑，不就是想保全所有的儿孙吗？

　　所以邓美人来找她，她只是笑着道：“这有什么逾越的，许氏前程未定，你日后却肯定是四妃之一，现暂且居美人之位，不过是你自己谦逊守礼，你既然这样不安，那正好趁着你过生，我叫皇帝封你为贤妃好不好啊？”

　　邓太后说这话是当真的，连连一旦生子，就会进位九嫔，那自己的侄女儿，只有成为四妃，才会有被依附的价值。

　　邓美人却摇摇头，嘴里换了称呼：“娘娘，师出无名，臣妾就是当了贤妃，也会落忍口实，还是就作美人吧，就是只当美人，也从没有人敢冒犯妾。”

　　她从不仗势欺人是她的事，但后宫也没人不长眼到敢得罪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清闲又尊贵，她不想折腾旁的。

　　说她冷漠也好，说她绝情也好，她不愿意进宫，就是后来不得已从太后诏命入宫，她也不想成为太后的左右手。

　　太后还以为自己是谨慎的原因，所以从来不往庆寿宫来，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她不来，是因为她不想来。

　　太后不知道邓美人有这样的想头，她还在笑着说自己的打算，“……我实在是厌恶冯显淑，又怕她带坏皇嗣的母亲，你要是能和二姐儿交好就好了，这对邓家有益，对你自己也有益。”

　　邓美人保持笑容，直接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去和燕国大主夺食儿，太后嫌她命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