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贵妃的一生》闪闪发凉

45、不成器

　　燕国大主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冯氏却只是苦笑这摇头，“外祖母，于我而言，皇后和贵妃的位置差别很大吗？”

　　皇帝早就从她宫里绝迹了，燕国大主曾经建议她和皇帝再生一个孩子，缓解丧女之痛，就是皇帝也是这个意思。

　　可再生一个孩子，还会是她的凤声吗？

　　她永远都学不来外祖母和周焱的冷漠，在他们眼里，不管失去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补偿的，因为他们有那个能力。

　　可对冯婕妤来说，不是那样的，她女儿的一条命，不是可以随意就被替代的。

　　燕国大主希望她成为皇后，以后照拂舅家和母家，可一个和皇帝连话都不说的嫔妃，怎么成为皇后呢？

　　周焱不是可以被随意摆布的人，让连连成为皇后比让她成为皇后，要好运作的多。

　　燕国大主不知道冯婕妤还在坚持些什么，她低头对孙女道：“怎么没有区别，对于冯家和燕国公主府来说，这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只有你成为皇后，才能在我老了以后，继续让冯家和你舅舅家继续屹立不倒。”

　　她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不知道哪天就再也睁不开眼，等她走了，又有谁能照拂自己的儿子，照拂自己的女儿？

　　冯婕妤含恨：“我为什么要给周焱做皇后，要是连连生下皇子，我巴不得周焱早点去死！”

　　以前宫里没有皇嗣，邓太后只要一想起她诅咒过周焱的事，就把她弄到庆寿宫抄经念佛捡豆子，说要赎清她满身罪孽，这些年，仇恨越来越深，她把所有人都当仇人。

　　为什么连连一入宫，她就特意和连连交好？

　　那是因为她看中了连连有受宠的潜质，毕竟和皇帝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皇帝到底喜不喜欢一个人，她还是能揣度几分的。那个时候，只是想着两个人彼此襄助，在宫里过上几天清净日子而已。

　　谁知道连连居然怀孕了，她简直欣喜若狂，巴不得连连赶紧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来，然后周焱和杨皇后都早点死，连连成为太后，她替女儿报了仇，就可以悠悠闲闲的过自己的太妃日子了。

　　孙女油盐不进，困守往事死都不愿回头，燕国大主倍感凄凉，“我的儿，你的几个兄弟都不成器，你再不出息些，等哪天我死了，留下这一大家子人又该怎么办呢？”

　　她年轻的时候心气儿高，什么都要最好的，没有最好的，就把最好的抢过来给自己，就连驸马也是自己动手抢来的。

　　可是自己的外孙女，经受女儿的死亡后，却是这样的一蹶不振，燕国大主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深重的情感，谁不死孩子？她一样夭折过孩子，邓太后四个孩子只活一个，怎么她们就不像外孙女这样要死要活的？

　　“外戚封侯，也不过就是一代的事，值得您现在废这么大的劲儿吗？”冯婕妤和燕国大主有完全不同的想头，“让兄弟们一直沉浸在安逸里，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发愤图强？”

　　“外祖母，我和二姐儿交好，难道就是为了抢她的儿子？还说什么共同抚养……养娘哪有亲娘亲啊！现在她势弱，或许咱们抢了她的儿子，她不敢说什么，等她的儿子长大了呢？她还不会为自己出气吗？”

　　燕国大主深思起来，冯婕妤自己死了孩子，可没有给别人的孩子当娘的想头，这时候再接再厉，“还有陛下那里，外祖母，当今不是从前的宣宗爷了，您让他废掉原配，他就废掉原配，您让他立谁当皇后，他就立谁当皇后，退一万步讲，就是当今同意立我为皇后，谁都知道他心里是不愿意的，这时候把情分都用干净了，兄弟们，又该怎么办？”

　　冯婕妤确实说的头头是道，燕国大主无奈笑看她一眼，“你倒是聪明了，我不问别的，就一句，你不当皇后，你宫外的兄弟们难道就能得好？”

　　“要是外祖母相信我的能耐，您只管叫兄弟们安心读书，读出来了，我会不懈全力的提拔他们，就是他们不行，看在您的面子上，陛下总有恩荫下来，外祖母，您历经三朝，就占尽三朝宗室所有的风光，是因为什么，您比孙女更清楚。”

　　当初的摄政温皇后，现今的皇帝，燕国大主从来都是顺势而为，没有忤逆过上头的意思。

　　可还是不甘心啊，燕国大主抚摸着外孙女的脸颊叹气，“要是你能一直把陛下的心握在手里多好，杨皇后活不到现在。”

　　换皇后的事，她早就做过了，轮到外孙女，照样不差这一回。

　　只是周焱的确不如从前她那位庶长兄来的耳根子软，他无意封外孙女为皇后，自己也不能过于纠缠，最主要的，她老了，这时候还和人结仇，怕会报复到后人的头上。

　　“那您是要助二姐儿成为皇后吗？”冯婕妤试探外祖母的口风。

　　燕国大主只是笑笑，她对外孙女的提议显得兴致缺缺，也是，别人家的孩子要争后位，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逼自家的孩子，但也没那个好心帮别人做嫁衣。

　　可冯婕妤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燕国大主只能无奈摇头道：“不可能的，温氏好歹是商家女，成为皇后，也花了十年之久，王氏身份更低，且手段，心机都远逊于当初的温皇后，她没有成为皇后的福气。”

　　这么多年，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连连顶天了就是个宠妃的料子，作皇后，她会被人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那皇后呢？就没有人可以扳倒她吗？”冯婕妤失望不已，她和杨氏之间的生死大仇，只有死一个才能消掉。

　　燕国大主手包住暖炉，静静的笑着，“急什么，没有宠爱，没有子女，看着别人成为贵妃，她的孩子成为太子，这宫里的日子，是可以活活把人熬死的。”

　　杨皇后心气高，气量却不足，就这些事，她也能活活把自己气死。

　　灯花爆响，冯婕妤的脸半映昏黄烛光，泪眼中恨意明显，“有外祖母这话，那孙女就等着了。”

　　她等着看杨皇后无宠无子，最后绝望而死的那一天。

　　冯婕妤不是个成器的，连争皇后的心气儿都没有，可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血脉，燕国大主见自己的孩子深陷于丧女之痛中，多年不得安宁，哪有不心痛的？

　　她人老成精，哪里料不到杨皇后的结局，此时便温柔安慰孙女儿，“等着吧，无宠无子的皇后，杨氏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辞旧迎新，旧年过去，新年初至。

　　元旦日，皇帝带着皇后、太后先在前朝接受群臣的祝贺，后宫凤仪宫正殿，连连也正随诸人坐在一处，等着恭贺皇后新春。

　　这也是为数不多，后宫妃嫔们可以见到娘家人的日子。

　　只是这难得的机会，只对少数人开放，家中无四品上官员的，命妇不得入宫朝见。

　　宴席开启，许婕妤便早早离席，带着自己的娘家母亲回了自己的住所。

　　“母亲，来，宫宴不知要持续多久，女儿宫里单备了小菜，咱们母女也多聚聚。”

　　许婕妤笑吟吟的拉着许夫人，亲自为许夫人拉开殿门前厚重的毡帘。

　　宜和宫铺陈一新，也是一派繁荣气象，许夫人却不像许婕妤想象中那样，见到女儿就高兴不已。

　　她冷着脸打量宜和宫内里，见四处锦帐银屏，珠玉争辉，俨然一副宠妃气象，就冷哼一声，“娘娘在宫里好逍遥，仙宫一样的房子住着，见我进门，也不知道问问家里人，倒是你两个弟弟，家里破烂房子三间没钱修，心里惦记着你这个姐姐。我走时，他们好一顿叮嘱，叫我给娘娘带好——！”

　　许婕妤扶着母亲坐下，有些无奈，“您这话说得，咱们家房子可是陛下赏赐的，什么时候又是破烂房子三间了？”

　　还有她娘这胖墩墩的身材，哪家破瓦房三间还敢这么吃啊！

　　“你——！”被女儿不软不硬的顶回去，许夫人当时就立起了身体，可想想许太妃已经不搭理她们了，许夫人又收敛点，有些不甘心的说着，“纵使不是瓦房三间，你两个弟弟总是白身吧？说起来也是皇亲国戚了，手里连个实职都没有啊！”

　　她急切的拍手，“你说说，你这个婕妤是怎么当得？”

　　许婕妤有些头疼的揉揉自己的额头，“什么实职不实职的？娘，不是我说，把父亲哥哥提拔起来就行了，两个弟弟身上有个虚职，也不妨碍娶亲也就行了，他们两个什么德行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能当官的料吗？”

　　“什么德行？你两个弟弟还小，好好教不就行了？”许夫人见女儿骂儿子，当时就有些不高兴起来，“再说了，你争气，你怎么现在才是个婕妤？蛋都没给陛下下一个，要是你现在有儿子，我也能像于家的人一样，昨天就进宫了。”

　　想起今天于夫人在宴席上是如何众星捧月，许夫人心中一片火热，要是有孕的是女儿，两个儿子还怕没有前程？不说儿子，就是自己，也是皇帝正经丈母娘了。

　　许婕妤被亲娘堵了，就是知道亲娘一贯的德行，也有些受不了了，她和母亲争辩起来，“我怎么就不争气了？婕妤怎么了，婕妤也是陛下的正三品嫔御，宫里比我尊贵的有几个？一个手也就数过来了！”

　　“那你怎么不给陛下养个儿子？”

　　“我没有儿子，有仪总是我生的吧？没有这个外孙女，您还想陛下提拔父亲？”

　　“丫头片子有什么用？何况还是个短命鬼！”

　　“娘！”亲妈这样说女儿，许婕妤直接喊了出来。

　　“你喊什么！”许夫人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她瞪着眼睛，“难道我说的不对？你说你有什么用？生个丫头片子也就算了，好好的孩子你多用点心不就养大了？偏养到两岁上还没了，我要是这么养你，你还有进宫当娘娘的福分？”

　　“有仪是我的女儿，难道我就愿意她夭折吗？”

　　“你不愿意，你也是没能耐，我三个孩子都养大了，你呢？一个丫头都养不大！”

　　“我没能耐？”许婕妤活活被气笑，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反问母亲，“我要是没有能耐，父亲今天的位置是谁帮着争取的？还有您这一身诰命服，要是没有我这个女儿，您能穿上吗？”

　　“我为什么穿不上？没有你，也还有你姑姑，还有，难道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孝顺我难道不是应该的？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吗？”

　　许夫人见女儿气势汹汹，自己也生气了，她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想叫我给你跪下磕头谢恩啊？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分！”

　　说到最后，她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女儿何时说过要娘感恩的话，但是，娘，您总得体谅体谅女儿的辛苦吧？啊？”许婕妤红着眼拍自己的胸口，“姑姑不肯帮我，皇后又精明难奉承，您知道我在宫里过的有多艰难吗？”

　　“你能有多艰难？”许夫人没把女儿太放在心上，她直接道：“进宫就有你姑姑照应着，隔年就生下大公主，后来陛下对你也一直不差，你艰难在哪里？你可别忘了，要是没有我和你爹，你可进不了宫！”

　　“还敢当着你娘的面显摆！你可别忘了，当初进宫，你占得可是娘家的便宜，就是后来你得宠，也别以为就是你自己的功劳，没有我把你生的花容月貌，你能有今天的福分？”

　　许夫人把女儿贬得一文不值，“你可不是你姑姑，能把皇后侍奉的服服帖帖的，离了娘家人，你什么都不是！就是你姑姑，以后太后要是有个好歹，你看我们还会理她吗？”

　　许婕妤心里凉凉的，“娘，在您的眼里，难道女儿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许夫人一甩袖子站起来，神情冷漠，“想叫我高看你一眼，你就先自己登上四妃的位置，再拉拔拉拔你两个弟弟，我自然就服气了。”

　　看着不争气的女儿，许夫人随意的蹲蹲身子，“娘娘想见娘家人，这会儿也见到了，臣妇要回宴席上去了，讨好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我还不如去拜见拜见吴国夫人呢！”

　　这话说完，许夫人甩手就走。

　　她身后，许婕妤一把将桌上所有陈设都扫在地上，红眼恨声道：“不就是四妃吗？你们都瞧不起我，我偏要做一个贵妃给你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