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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三十七章 逢此百忧(一) ...

  •   船已离岸许久,景明才走进船舱。看他忧心忡忡,凌芸不解地问:“何故如此发愁?”

      景明摇头,“没什么,你别多心。”

      “方才我可看见你递给冰莘东西了,你若不说实话,我自然是要胡思乱想的。”凌芸假装生气,撇嘴道:“还不赶紧老实交代。”

      “是小五给她的信,我代为转交。”

      “一封信而已,你在外面站那么久干嘛?”

      景明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其实看的不是冰莘,而是萧旻岐,看凌芸这样子,应该是没有看见他,正好借冰莘这个由头,掩饰自己的心虚。

      景明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我是怕她急不可待,渡口人多势众的,就那么直接把信拆了。”

      凌芸敏感的察觉景明眼神闪躲,一听他这话,恍然意识到,景晟这封信并不寻常,“你知道信里写了什么是不是。”

      “小五没说,我哪里知道他写了什么,”景明叹了口气,“不过,我猜,八成是诀别信吧。”

      “他又要和冰莘分开?”凌芸惊道,“为什么啊?”

      “还能因为什么,瑞宪姑母呗,她那么强势,从始至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日成机智过人,哪里都好,可不知为何,却是个瞻前顾后的性子,就直接去求父皇赐婚,不就行了吗。”

      “皇祖母还在,父皇也不可能越过瑞宪姑母,让小五强娶冰莘的。再说了,小五求过,父皇也不答应。”

      “为什么?”

      “还是因为瑞宪姑母。”

      看凌芸一脸诧异,景明解释道:“小五有军权,阮冰華也有军权,瑞宪长公主府背后又是嘉氏,两方一旦联姻,对大哥很不利,所以父皇对这桩婚事慎之又慎。”

      “你的意思是,怕日成威胁到东宫?”

      “不,是怕嘉氏只手摭天。唉,这要是阮冰華解甲归田,小五和冰莘肯定能成。”

      冰莘终是忍住,坐在马车上,没等到回家就把信拆了。读罢,当即把信攥成了纸团,吓得冰蕊大气不敢出。

      “姐姐,怎么了?”冰蕊觑着冰莘铁青的脸色问。

      冰莘猛地起身捡起纸团,塞进冰蕊手里,“你自己看!”

      冰蕊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定睛看去,心悸一瞬。

      只听冰莘在旁愤愤道:“他还真以为我是唐婉,他是陆游,人家有《钗头凤》流传于世,他却搞个破打油诗糊弄我!

      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吗,自己文采不好,还硬生生的写数字,又不押韵,驴唇不对马嘴,简直是东施效颦!”

      “姐姐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回信怼他!我不过就是个庸俗的小女子,我不想听他那些大道理,那些不着边际的争斗!我决不允许他悬崖撒手!想要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可是,爹爹从来都没有对娘说过那样的重话,姐姐,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一点都不怀疑、不害怕爹爹说的都是真的吗?”

      冰莘长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爹爹说的那些事,我早就有所耳闻。”

      “你知道?”冰蕊震惊不已,瞪大眼睛问道:“那你还、还敢和他在一起,你就不怕,他利用你算计咱家吗?”

      “傻丫头,他要是真的算计我,就不会给我写这封信了,他要是真的利用我,我可能已经嫁给他了。”

      “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他为什么身为皇子,不在宫里养尊处优,却化名林日成,跑去前线吗?”

      “这难道不是陛下的安排吗,听说他天赋异禀,用兵如神,他去边境,不正是人尽其才吗,但是皇族不可领兵,所以他才隐姓埋名?”

      “他其实,是被外祖母当做人质,带到襄城行宫抚养的。”

      “什、什么?”冰蕊惊诧道。

      “外祖母为何离宫,你知道吧。”

      “听娘说过,外祖母因宸妃之事,和陛下交换条件,假死出宫。”

      “外祖母昔日擅权,看出他天资不凡,就把他当做筹码带在身边。为了培养他,又把他送进阮家军。”

      “那这么说,他是外祖母的人,那不正是向着我们家吗,娘为何还要纠结往事,处处为难他?”

      “他没有替外祖母做过任何事,镇国将军父子还朝之后,外祖母与陛下和解,不再执着于权位之争,决定放下,颐养天年。

      他恢复自由身,没有选择回宫,而是继续留在军中,守护边境。但是我们的娘,没有变,她仍旧希望我们的婚事,可以帮助她获得更多的权力。

      他是唯一一个有军权的皇子,如果他和娘是有同样心思的人,娘怎么可能成为我和他之间的阻碍,我又何必离家出走,跑去无归城找他呢。”

      “姐姐,听你这样说,我觉得,他是难得的好人,沙场刀剑无眼,他竟然舍下天家富贵去守疆土,他是心怀大爱的人。”

      “蕊儿,你如今帮我,也不过是站在妹妹的角度,心疼我,同情我,却不能完全理解我为何非要违逆娘,非他不可。”

      “是,我看不懂。我只知道,娘说的话很难听,做的事很过分,我只是不希望,娘那么难为你。”

      “你还小,你还没有遇到心动的人,等你再大一点,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能明白了。”

      “明白什么呢?”

      “明白你害怕的不是失去他,而是你和他没有抓住机会努力争取,就都主动放弃了。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注定身不由己,可我比他幸运太多,我心疼他,我想去无归城陪着他。

      可就算最后我和他还是被迫分开,我也要拼命和这不公的运道争一争。我不甘心做娘揽权谋利的棋子,更不想自己懊悔遗憾一辈子,即便是撞上南墙,头破血流,才不算是辜负自己。”

      与此同时,景晟正在皇极殿向烨帝汇报宁州军务。

      “阿嚏!”

      听景晟已经连打三个喷嚏,烨帝移开眼前的奏疏,看他揉着鼻子,便道:“刚入夏不久,昼夜温差大,雨水也多,你重伤刚愈,仔细添衣,别着凉了,免得你母妃挂念。”

      景晟拱手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会注意的。”

      “你这次调钧天部军与玄武军换防,厉兵秣马,时机刚好,做得不错。”

      “谢父皇。”

      “除了无归城的战后奖惩,”烨帝顺手将奏疏放在一旁,“另有件事,朕一直想问问你的意见。”

      景晟忙提起精神,站得笔直,“父皇请说。”

      “朕想公开林日成的真实身份,恢复你身为皇子的所有待遇。”

      景晟一怔,随即跪下,“儿臣斗胆,请问父皇是想儿臣卸甲还朝吗?”

      “非也。”烨帝摇头。

      “那为什么要公开儿臣的身份?”

      “你在襄城的事,朕都听说了,你和你母妃以前在她那里受的委屈,朕也都知道。一切皆因你的身份,叫他们看低了你,这是朕的疏忽。

      如今你母妃平安生下你弟弟,顺理成章晋升妃位,你也应该得到本就属于你的一切。你为国征战数年,战功卓著,理应获得奖赏。”

      “父皇,既然您要赏赐儿臣,儿臣就在这里再恳求一次,儿想娶冰莘为妻。”

      “你清楚,朕为什么一直不应你的。”

      “儿臣知道,但既然要做回景晟,儿臣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领兵,儿臣愿意提前交出兵权,来换取和冰莘的婚约,万望您能成全。”

      “朕知道你不是恋栈权位的孩子,但是,现在是朕需要你,无归城离不开你。”

      “镇国将军已经去宁州了,有阮家,父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是说,您不放心阮家?”

      “朕并非不放心阮家,而是不放心彧兹。朕怕他们与滇西勾结连攻岭北、海西边境,那样单凭阮将军也难以应付,只怕连凌君都要再回去了。”

      “父皇莫要太过忧心,滇西王羸弱,怕是不敢和彧兹结盟,就算起了战事,不是还有奇小王爷协助阮将军吗?”

      “奇宥锡倨傲自负,又是爱以战绩炫耀、邀功之人,你也知道,他一向不服阮将军。一旦和彧兹开战,朕怕他在阵前,为了抢功而冒进。

      所以,朕还是愿意相信景昶、凌君你们这几个,曾经都在阮家军做副将的去配合阮将军,这也是守住边境的万全之策。”

      “父皇思虑周全,是儿臣一时冲动,把事情想简单了。”

      “所以,你还要用兵权换冰莘吗?”

      “儿臣自然是想的,但儿臣不能辜负父皇的信任和重托,更不能为儿女私情弃边地百姓不顾。”

      “如此,朕才要把你这些年的功劳都告诉世人,不许某些人再借身份欺负你。”

      “父皇,那儿臣可否用多年军功,换别的恩典?”

      看景晟眼中含泪,烨帝问:“你想换什么?”

      “不要让冰莘嫁给四哥,不要让她嫁进宫里,可以吗?”

      “若朕许你娶冰莘,她就不是嫁进宫吗?”

      “不瞒父皇,其实,儿臣和她早就想好了,要一起守无归城。只可惜,这永远都是我们的梦想了。”

      “看样子,你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辜负冰莘了。”

      “是,儿臣已写诀别信给她,做了了断。”

      “你这是彻底放弃了吗?”

      “儿臣如今的念想是希望冰莘忘了我,然后过她想要的自由生活,却不想将来悔恨自己胆小无能,连这样的恩典都不能替她求来。”

      “你甘心吗?”

      “自然不甘心,但儿臣身为守护北境的将士,为家为国,心甘情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又何惧做负心人。身为皇子,更该以大局为重。”

      “棋局焦灼,落子无悔,是你等不起,还是冰莘等不起?你不是跟朕说过非她不可吗?怎么,遇到这点小事就畏畏缩缩,你们之间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看来也不过是游戏人间,逢场作趣罢了。”

      万万没有想到烨帝会下此结论,景晟急忙辩解,“不是的,冰莘一直很坚定,儿臣对她的心也从未动摇!”

      “那你为何偏在此时露怯,要那些人如意呢?”

      “儿臣思虑再三,不愿给您添乱,不想连累母妃,更不能让冰莘为难,在我和她母家之间做选择。皇姐说得很对,形势逼人,当断则断,这样对冰莘最好。”

      烨帝斥责道:“你糊涂!你皇姐性情执拗,行事乖张,她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当年瑞宪长公主和嘉氏极力赞成她和亲奭黎,她一直怀恨在心,且瑞宪长公主对她再婚也颇有微词。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她就已先入为主,认定瑞宪长公主府脱不了干系了。她说形势逼人,倒也不假,可绝没有严重到,因你一人之婚约而毁全局的地步。”

      “皇姐也是为儿臣考虑,都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不要怪皇姐。”

      “朕当然不会怪她,她作为长姐,自然不会害你,可这也不是你的错。晟儿,你本就天资过人,足智多谋,但你却把自己看得太轻,宁可委屈自己,也要让身边的人舒坦。你这样,太累了。”

      景晟羞愧地低下头,“儿臣让父皇失望了。”

      “你从来就没有让朕失望过,说到底,你是自卑,是不自信。这是朕的过失,是朕亏欠你,是朕没有尽责教导你。”

      见烨帝如此坦诚,景晟泪目,叩首道:“父皇言重了,儿臣愧不敢当。”

      “人无完人,上天赐你颖悟绝伦,却让你生在紫微宫里,被迫寄人篱下,流离漂泊。你自出生便与生母分离,皇后大智若愚,教你的都是明哲保身,而非算计人心。

      后又跟随和淑太后离宫,和淑太后高瞻远瞩,看重你有将帅之才,悉心教导。你久经沙场,见过尸横遍野,生灵涂炭,心怀悲悯。你又师承越奚,学的是悬壶济世。

      如此集合养成了你牺牲自我,顾全大局的心性。你习惯了察言观色,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你随你母妃,秉性纯良,与世无争,朕知道,你当真从未将自己皇子身份和过人本领当做谋划的资本。

      你这样的性格看似难得,实则是弱点,皇子身份与生俱来,是在紫微宫里的立足之本,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绝非枷锁。

      朕做不到对每个儿子都一样关心,所以有些东西,朕若顾及不到,却本该是你的,你就应该去争。这一点,你应该学你三哥。”

      难得温情,景晟受宠若惊,破涕为笑,“学三哥对您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吗,儿臣可不敢成天惹您生气,我怕讨您嫌。”

      烨帝笑道:“怕挨骂,那你不会学他的好处吗,他虽是别扭性子,可从来没有轻易为了所谓的大局,随便舍弃小我的感情。他怎么娶到媳妇的,你不是很清楚吗。你该学他,矢志不移。”

      “三哥三嫂有缘相见,天生一对,还幸得父皇赐婚。”景晟说完自己愣住了,“父皇您......”

      “两心相悦,是这世间难得。朕还不想真的对不住你,做棒打鸳鸯的恶人。朕的五皇子,乃天之骄子,朕给他们机会高攀!”

      景晟欣喜若狂,叩头谢恩,“儿臣,多谢父皇!”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朕作为父亲,单方面答应了你。重查沉船案,到底会翻出来什么,一切还未可知。作为皇帝,朕也无法跟你保证,可以把控住全局,让你如愿。”

      “父皇仁爱,有您这席话,儿臣就已经很知足了,至少不是毫无指望,就此连个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但朕以为,你还是暂时将此事瞒下,先别给她希望了。”

      “儿臣明白,即便您点头答应,也总要过瑞宪姑母那一关。”

      “晟儿,你记住朕的话,从今往后,不可再苛责自己了。朕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重蹈覆辙,切忌像朕一样自私,非把自己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追悔莫及。”

      次日凌晨,天未明,凌芸景明夫妇,凌君景昕夫妇回到镇国公府。

      羲氏看着景明抱着凌芸,从马车上翼翼小心地走下来,眼泪霎时夺眶而出,默默向后退步,紧接着拉住荷心快步走近角门里。

      她躲在门后,紧贴墙站着,凝望景明怀抱凌芸的背影,无声呜咽,不敢让他们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镇国公府一如往昔沉寂,但从前院往后园走,所行经的甬道、连廊,都灯烛高挂,亮如白昼。

      得知凌芸要回来,羲氏一早便着人将云翠阁上下内外打扫得一尘不染,一应陈设不曾挪动,还是凌芸在闺中时的样子。

      景明轻轻将凌芸放在床上,伸手拿起靠枕为她垫着,看她面露喜色但还是有些倦怠,伸手为她拨开眼前的碎发,轻声问她:“可是累了?”

      凌芸莞尔,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站在外间的羲氏,见她满眼关切,却不近前,于是轻声安慰道:“娘,我很好,您别担心,快回去休息吧。”

      景明并不知道羲氏就在身后,一时见她,骤生怯意,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像粘了封条似的,就是张不开。

      羲氏强露出笑脸,“那你好生歇着,我回去了。”

      知道景明会照顾好凌芸,又自己怕打扰凌芸休息,羲氏也未多话,便悄声离开了。景明到最后,一句话没说,只对着羲氏的背影行了礼。

      羲氏另做主叫秋菊差人先把景明和凌芸的行李都安置在一楼,等分拣出要紧贴身物什之后,再慢慢挪到楼上,以免惊扰他们。

      “干嘛非要抱着我进来,叫人瞧了,多不好。”凌芸喝了一口景明喂到嘴边的水,不解地问。

      “我抱自己媳妇有什么问题,我想抱就抱。”

      “我早在羲家的时候就下地活动了,离开的时候也是我自己走出去的,你这会子献什么殷勤?”

      “自然是给人看了。”

      “怎地到家了要这样矫情,旁人当我柔弱不说,没得让爹娘看见该胡思乱想,会以为我还没好呢,让他们担心。”

      “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合该叫全天下都知道才是,再说了,作为父母,他们担心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你这话说得不是自己讨打吗?”

      “我倒巴不得他们狠狠地骂我一通,可你家里人都太明事理了,你又不哭不闹,叫我心里更不舒坦。”

      凌芸讨厌歇斯底里,放大委屈,放大伤痛,并不能赢得所谓的悲怜。这世道残忍,戳破梦幻,乐极而悲,无理之下,无一幸免。

      “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了,哭有用的话,我定要拉着你哭,我如此懂事,反倒不好吗,你又要惹我恼了不成?”

      “自然不是,我哪里舍得。”景明红着眼睛说,“我只怕你一味委屈自己,免得让我自责。”

      瞧景明如此,凌芸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她还是故作生气的样子,“可你要是真的心里的疙瘩一直自己解不开,回头我叫我哥打你一顿,给你泄泄火,解一解,如何?”

      “也行。”

      “那我现在先哭给你看!”说着凌芸咧嘴,故作哭状,“我真哭了啊!”

      景明被凌芸搞怪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那蜡黄的脸蛋,“好啦,我的错,不该惹你不快的,你只管在家安心养着,其他的事交给我。”

      凌芸虽一直在修养中,但对那场意外的调查也略有耳闻,景明从她好转之后,和凌君、羲珏等人数次去往接官厅。

      可惜那船坞周围毫无人烟,光靠物证,没有人证,就算明眼看怎么都能定性是蓄意人为,但缺乏证据不容易彻查到底,更不知这背后牵扯了些什么人事,烨帝那边又会如何裁夺。

      先前景明和景昕被刺杀的事至今都没有查清,凌芸早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多半可能又变成不了了之悬案。

      即便凌芸知道景明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她一样心有不甘。可她已敢不奢求会找到真相,给自己和孩子一个说法了。

      她知道自己和景明的能力太有限了,面对那未知的黑暗之地,势单力薄,太力不从心了。

      如果真相的代价是坠落深渊,那她宁愿不要真相,但求景明和这一大家子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无力的自保,或许是最有效的方式。

      凌芸颔首,“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1章 第三十七章 逢此百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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