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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三十六章 逢此百罹(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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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景明得知二房来闹事,怒不可遏,砸了东西,差一点要拔剑去剐了芳心,被凌芸、景昕和凌君给劝住了,又顾及佀氏,才不得已忍下气来。
覃氏另做主赐了五十板子给芳心,叫她彻底下不来床了。没两日,羲岳也没跟佀氏说,直接叫人把南氏和芳心一起强给送回娘家了。
虽然凌芸压根没把南氏当回事,但因为南氏睚眦必报的性子,不时就闹这么一出,景明还是很怕凌芸再受刺激。
景明找越奚给凌芸细细看后,确认她身体无碍,和景昕、凌君商量,决定带凌芸回镇国公府休养。这边景昶已无大碍,基本都全好了,也准备和他们一同返京。
临行前,景明从凌君处得知,景昱送来的理藩院市舶司卷宗显示,景晔举报的夹带滇西蜜蜂一案,牵涉到南氏的堂兄南樟,此人在滇州海关供职,以职务之便,谋海运夹带暴利。
现人赃俱获,已下狱候审。连南氏长兄、刑部尚书南松也因此事被烨帝责罚,暂停职审查,一旦有证据证明南松也从中获利,必将严惩南氏一族。
想来,这也是南氏突然被遣送回母家的原因之一。虽然南氏与凌芸一向不和,但她毕竟是凌芸的二舅母,她母家如果出事定罪,必会牵连羲岳,甚至是羲家。
景晟和越奚已经确认那蜂箱里的蜜蜂确是滇西蜜蜂,如今南氏又出了这种事,羲家那边不论是否知情,在南松被调查结束之前,自然也不会将这种事挑明。
同时,从市舶司发给襄中直隶总督府的协查通报中,羲珏发现萧旻岐也是走私案的举报人之一。景明怕凌芸知晓这些事之后会胡思乱想,便和凌君商议一同瞒下。
凌芸养病期间,羲珺只跟羲巍、党氏一起探望过她一次。
知道她爱多愁善感,眼窝子浅,又一向胆小怕事,且不太懂人情世故,不是很会说话,不来看她倒也好,凌芸并不曾挑她的理。
只是凌芸一心想着试探试探她和凊茂的事,一直苦寻不到机会,还想着回京之后,找凊茂聊聊,再让羲氏帮忙去西府问问阮戎韶和奇氏的态度。
若两厢情愿,必要促成这门亲事。以断了宁妃给景晔,选羲家女子为妻的机会。
怎料临行前一天,羲珺不请自来,还特意带了礼物。
进门后,寒暄几句,羲珺便不说话了,坐在凌芸对面吃茶,凌芸左右无事,耐着性子等她主动开口。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羲珺扭扭捏捏的,终于肯开口说话。叫怡心从外面送进来一个精致的大红漆木盒,盒体表面刻着四君子的纹样。
“你素来喜欢吃小食,这是去年我酿的槐花蜜,拿回去做糕点,或是冲水喝,都行。”
凌芸咧嘴一笑,“难为你还记着我。”
“知道你要走,又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你别嫌弃就成。”
羲珺说完,便又端起茶碗,眼看那碗里的茶已被她吃得见了底,她还假装有茶水的样子,抿了一口。
憋着不笑出声,凌芸将视线转向木盒,心想,不过是槐花蜜而已,如何就弄得这么隆重。
出于好奇,凌芸掀开四四方方的木盒盖子,低眼看里面放着一大白瓷罐,鼓腹隔着红绸,紧紧的贴着内壁。
估摸着圆鼓腹的直径,凌芸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木盒的高度,总感觉罐子好像是被夹在盒子里面,悬空放置的。
看羲珺并没在意她,凌芸探头侧耳,伸手敲了敲木盒底座的外壁,听声音并不像是实心的,定有夹层。
盖上盒盖,凌芸故意对羲珺道:“四姐,你今天来怕不是和我道别的吧。”
“我就是来看你的呀,没有旁的事。”说着还把盒子往凌芸跟前推了推。
“这槐花蜜有点多啊,我哪里吃得完。”
“吃不完就送人吧。”
“如今这么大气吗?”
“不能浪费嘛。”
“家里各房都够吗?”
“都给了。”
“我拿回去,怕是分给我哥也吃不完。”
“你大伯家不是还有姐弟嘛,”羲珺的嘴角在颤抖,笑容很僵硬,“给他们吧。”
“哦——”凌芸故意拉着长音,笑道:“那我就替凊荼、凊茂,谢谢你啦。”
听到凊茂的名字,羲珺霎时脸红了,猛地站起身,“那个,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多注意休息。”没等凌芸接话,便落荒而逃,惹得凌芸捧腹大笑。
是日,佀氏万分不舍凌芸,但也知道不能让她在羲家久留,抱着凌芸哭了一通,众人劝了好久才强忍下,又几番叮咛嘱咐,不敢再惹凌芸伤神,也不忍看她离开,便没有亲自将她送出门。
同凌芸、凌君、景明、景昕等辞别佀氏,景昶抱着景钰从东苑正房往外走,秋菊、玉娟、木槿、福祐等人从院里进进出出的搬行李,而覃氏正在垂花门处等他。
见覃氏径直进了东厢,景昶将景钰交给乳母,叮嘱她先带景钰出门,便也去了东厢。
东厢明间里,覃氏背对着门而立,开门见山道:“瑶儿,不是晖儿,绝不该让她为了你委屈自己。”
景昶垂着头,对覃氏道:“原是我对不住晖儿,而这对羲瑶来说也很不公平,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覃氏慢慢回过身,面无表情,“你不必跟我解释,对不对得起,该不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晖儿是你不可违抗的圣旨,你也勉强算是尽职尽责,关于她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可这不代表我真的不怪你。
但瑶儿不同,她是你的初心,你多年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连晖儿都愿意忍痛割爱,将钰儿和你一起托付给她,可见你对她真情切切。
然而,你想清楚现在到底是你不改初心,还是为了完成晖儿遗愿,又或者是被家族长辈渴求嫡长孙而逼迫的不得已,妄图满足私欲,拉她下水垫背?
我也并非不许你对瑶儿好,所以,我更想提醒你一句,你千万别信誓旦旦,让瑶儿也走了晖儿的老路。”
景昶颔首,“她不愿意的事,我绝不会逼她。”
“她只是太要强了,因为没人能给她心安,她只好自己在心里设防。”覃氏说罢扭头就走。
景昶怔怔站在原地,慢慢回过神来,走到门外目送覃氏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正转身往外走,却见羲瑶站在穿堂门里看他。
彼时,行李已搬完,众人都往外院去了,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只剩下景昶和羲瑶两个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走到院子正中央的青花瓷鱼缸前,静静地站着,却都低头看着鱼缸里的红鲤,也不说话。
就像平时,景昶卧床养伤,羲瑶或是坐在床边捧本《石头记》看,或是坐到圆桌前对着账本打算盘。
待景昶可以下床走动,他怕让羲瑶搀扶会尴尬,每当他想起身活动筋骨,便让她去喊自己的小厮过来,不会因此来向她讨便宜。
羲瑶只是偶尔搭把手,从来不会一直在景昶身边,与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她习惯跟在他身后,看小厮扶着他在廊下散步。
后来,景昶基本大好,起身行动皆能自主,他以为羲瑶就此便功成身退,不会再有机会、有借口和她单独相处。
但羲瑶仍旧住在他对侧的隔间里,照常打点他的衣食汤药。日常也变成了他在里间暖阁里看书,她在外间榻上看账。
透过敞开的碧纱橱,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在做什么,通常对视之后,又不约而同地错开眼神,继续做自己的事。
其实,一天下来,俩人也说不上几句话。可即便每日都过得如此单调平淡,景昶也很知足了。
这是他偷来的二十天,此生难得的清静日子。虽然留恋不舍,但往后,他都不敢再奢望了。
最后,是景昶打破沉寂。
“日前在行宫,贸然向老夫人提亲,是我母亲思虑不周,无意冒犯羲家,我再次替母亲致歉,万望谅解。”
景昶言下之意,羲瑶了然,虽不知细节,也不曾去打听内情,但想来安亲王妃也是为他考虑,才会自降身份去讨好佀氏。
其实景昶之前已经向佀氏道过歉,既然他又主动提起,定是怕她心生不悦,才耿耿于怀日久。他确有诚意,如此她也该给他面子。
羲瑶对景昶摇了摇头,“无碍的。”
“还有,之前的事,多谢你。”
羲瑶不解,“什么?”
“请越大夫到安王府出诊。”
“不干我的事!”
羲瑶恍然大悟,当即辩解,“小爷爷只是因为大嫂的关系才肯去的,他也是看姑母、凌君,还有五殿下的面子,你要谢,合该去谢大嫂,谢姑母他们。”
“他们,我早就都谢过了。” 看羲瑶低头绞着帕子,景昶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就差你了。”
“哦。”羲瑶倒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随口答应。
当羲瑶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默认此事的时候,景昶突然话锋一转,“我要去宁州了。”
羲瑶惊讶的抬起头看他,欲言又止。
“我已向皇叔辞去了九门巡防军统领的职务,自请去宁州玄武军。”
羲瑶知道原来的阮戎歆统领的边防阮家军,就是现在宁州的玄武军和白虎军,而当下正和彧兹对阵的就是玄武军。
“你要去戍边?”羲瑶急道。
景昶竟然笑了,温柔的回答她,“对。”
“为什么?”
“躲避家里逼婚。”
羲瑶紧眨了几下眼,一时缓不过神来,脱口便问:“你走了,那钰儿怎么办?”
“家中自会有人照顾好她。”
“她才一周岁,你竟狠得下心?”
景昶微微低下头,与羲瑶对视,“你,不放心?”
羲瑶别过眼,“干我何事?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才是她的爹!”
“那我回去跟皇后娘娘请旨,送钰儿进宫吧。”
看景昶这般轻描淡写,羲瑶莫名有些恼了,“你非走不可吗,她还小,真的很需要你的。”
“可我不能让她跟我去宁州吃苦,更不能随便给她找一个娘。”景昶蹙眉,无奈地解释。
一时气不打一处来,羲瑶仰头质问景昶:“那你如此,对得起小覃氏吗?”
闻声,景昶愣了一瞬,缓缓转头看着羲瑶,五味杂陈。
最后,他收回目光,低眼看向鱼缸里的两尾龙睛,淡淡道:“我从来,就没对得起过。”
羲瑶转过眼看向穿堂前的梨树,“行吧,时辰不早了,你快走吧。”
“好。”
景昶走出几步,却又折返回去。
隐约感觉向阳那边脸颊上的温度骤降,羲瑶恍然转过头,看景昶背光立于自己身侧,正慢慢俯下身。
景昶的气息扑面而来,羲瑶一怔,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难得羲瑶没有躲闪,也没有推开他,景昶不敢太过肆意,不过对她挑眉,笑了一下而已,就心满意足的起身站直。
景昶两眼痴痴地看着羲瑶,轻笑道:“你少跟自己纠结生气。”
羲瑶没有接话,别过眼,却笑了一下。
如获至宝,景昶低头,抿嘴偷笑。
目送景昶走向垂花门,忽听他喊了一句,“你等着我。”
对着景昶的背影,羲瑶不解地问:“等什么?”
景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她,只是举起手,潇洒地挥了挥,然后,他的身影就从羲瑶的视线里消失了。
环顾空旷的院子,羲瑶莫名觉得怅然若失。
回想几日前去看凌芸,她问羲瑶对景昶的感觉,羲瑶自己的回答是“不知”。
羲瑶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却很确认,自己对景昶还没有真的动心。
羲瑶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为美貌所迷之人,不会仅凭景昶拥有出尘的外表,而骤生爱慕之情。
羲瑶很感激景昶舍命护她,也很感谢他对自己的情意,但是,这样的感觉,她明白,不是男女之爱。
羲瑶主动向凌芸问起了景昶与小覃氏的过往,凌芸坦白对他们之间了解不深,但她说了一些景昶的事。
能感受到凌芸言语间刻意的回避,她只是想描述外人眼中的景昶,而非她所熟悉的小表叔。
羲瑶明白,凌芸是不想她对景昶的固有印象,左右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凌芸也很坦诚地说希望羲瑶接受景昶,他会是一个好的归宿,但更在乎羲瑶切实的感受。
仅二十日的相处,便可看出景昶是个重情义的人。不难猜到小覃氏的侍女木槿对景昶,是有意思的,但景昶却是以礼相待,总让她以景钰为先。
虽然木槿常来侍奉,但近身的事,景昶都会让自己的小厮伺候,不准木槿插手。羲瑶留意观察了几次,并非刻意做外人给看的,而是景昶一向习惯如此。
印象里的景昶,或是玄衣铠甲,或是修身行服,一副武将打扮,眉眼间总是藏着些凌厉,让人不敢靠近。
但面对景钰,景昶很不一样。他对景钰很疼爱,对她说话像和风细雨一般温柔,抱在怀里如获奇珍异宝般爱不释手。
那样温馨的场面,总能触及羲瑶内心的柔软。别看羲瑶寻常都是一副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但这些日子,羲瑶和景钰倒是相处得不错,会主动去帮忙照顾景钰。
羲瑶更不似从前对羲昊那样没有耐心,偶尔得空还会抱着景钰在院里溜达,景钰也很乖巧,任羲瑶抱着不哭不闹。
就为这事,羲昊竟然跟羲瑶怄气,还跑去正房找佀氏告状,说他三姑偏心,重女轻男,他小的时候在她跟前,和景钰的待遇差别太大,惹得哄堂大笑。
凌芸得知后,故意逗羲昊,“景钰才一岁,你都八岁了,怎地连自己表妹的醋也要吃?”羲昊不甘,日日跑到西厢房看凌芸,每次走时,凌芸和景明必然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所以常常能见到这样的景象,羲昊拎着凌芸给他的点心,跑去东厢房转悠一圈,明面上说是给他三姑和小姨父请安,探望他的小表妹。
可临走前,要是收不到羲瑶给的东西,羲昊一定会抱住手里的点心盒子,喊一句“还是我小姑最好!”才肯回去。
羲瑶对此毫不在意,一笑了之,景昶倒是为此笑了好久,还忍不住调侃羲瑶,是否小时候对羲昊太凶,给孩子留下什么阴影了。
起初羲瑶还笑话羲昊幼稚,后来回过味来,再不搭茬,景昶一提这事,扭头就走,搞得景昶再不敢笑她。
羲瑶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她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和景昶同处一室,她本可以在景昶清醒,能够自主活动之后,就不再照顾他的起居。
但她仍默认照顾他是自己的职责,放任自己认定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继续留在他的住处,一如既往、事无巨细的照顾他。
如果说自己对景昶仅限于关心,怕他为她而伤,不得痊愈,那对景钰的照料,究竟是怜她年幼丧母,还是真的是对景昶生出了别的情意,爱屋及乌。
想到这里,她开始有些迷茫,隐约觉得自己的内心在试着接受他对自己的好,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他会娶自己这件事。
可这一切,分明充满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变数,以及她难以想象的,未知前路的艰险。
梨花树枝头上的喜鹊连叫几声,将羲瑶从回忆中唤回现实。看喜鹊翘了几下尾巴,她叹了口气,随即低头对着鱼缸里的龙睛,浅浅一笑。
“珍重。”
在襄城渡口,凌芸下车后,见到了冰莘、冰蕊姐妹。看凌芸安然无恙,冰莘直接抱住她放声大哭。“堂姐,你之前吓死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从前凌芸见冰莘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就算是哭,也只是姑娘家有小脾气那种,可这一次当真是哭得极其委屈。
凌芸忙哄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人多势众的,快别哭了。”说着拿手帕给冰莘擦眼泪。
“你怎么样啊,我听你姐夫说,你又被姑母禁足了。”凌芸仔细打量冰莘的脸,心疼道:“我瞧你比去年瘦了不少呢。”
冰莘抹了眼泪,担心凌芸身体,急道:“这里风大,走,堂姐,我们陪你上船坐会儿,等开船了,我们再下来。”
姐妹三人先行上了船,冰莘抽泣着跟凌芸讲自己自离开羲家的遭遇。原来冰莘自回了长公主府之后,便一直被瑞宪下令关在房里。
她的侍女慧哥在她走后,一直都在镇国公府,本来她和景晟回来的时候,提前给景昕写了信,顺路从靖都接她一起回襄城,假装她是和自己一起离家,不想连累景昕和凌君。
可是,冰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慧哥都被瑞宪五花大绑带回家,不由分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还下令要杖杀慧哥。
幸而那天阮戎韺在家,及时阻止,免了慧哥的死罪,但活罪难逃,非要打她五十大板。板子打到三十下的时候,慧哥就疼昏过去了,这才作罢。
冰蕊多次和瑞宪求情,想要她放冰莘出来,也被瑞宪迁怒,被罚禁足抄书,冰蕊抄的极快,没过五天就都抄好了。
知道冰莘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冰蕊就拉着冰華的妻子姜晗一起出门,隔三差五,不是逛街就是去广佑寺,总是想方设法,帮冰莘打听景晟的消息。
姜晗性子弱,从不敢忤逆瑞宪。但这次也是看冰莘太可怜,又架不住冰蕊央求,谎称要她陪自己去逛西大街,准备给她儿子阮煜琰选料子做夏衣。
功夫不负有心人,望日那天,羲家的女眷去广佑寺还愿,冰蕊和姜晗在山下路过,认出了羲家的马车,姜晗忙带着冰蕊登山进寺去寻羲家人。
姜晗是羲家大姑太太羲原的外孙女,认得羲家人,未见佀氏、惠氏,倒是很快就发现了覃氏的身影,主动上前打招呼。
寒暄之后,冰蕊一改往日的内敛,先替瑞宪之前的事道了歉,又问凌芸的近况,正愁不知该如何措辞替冰莘打听景晟。
覃氏听出其意,故意询问了冰莘的情况,顺势就把景晟已经离开襄城的消息传达了。冰蕊有些失望,同姜晗再三道谢后,告辞回府。
未想一过穿堂,就见瑞宪一脸铁青的立在正厅抱夏前面,姜晗当即吓的魂飞魄散,径直跪到瑞宪面前求饶。
冰蕊一反常态,不卑不亢,任凭瑞宪出言威胁,要家法伺候,她仍面不改色。就在瑞宪怒火难消,当真要让人打冰蕊的时候,阮戎韺回府了。
阮戎韺对瑞宪厉声斥责,当众挑明,“你无非是因为当年我与林雯是青梅竹马,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你还不依不饶,还一有机会就处处找茬,刁难羞辱她。
甚至迁怒五殿下,不许他和冰莘在一起,他不仅是你的侄子,更是大靖的皇子,也就是他们母子不和你一般见识,不惜和你计较,不然,就算你是长公主,也能治你不敬尊卑之罪。”
“哼,他们有什么本事和我斗,就算借他母子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我分毫!”
“你是觉得之前在羲家还不够丢人吗,还是以为现在的朝局,仍旧你母后在时,嘉氏一手遮天的境况吗?如今的林家,已经不是往日的林家,惠妃现在是宸妃之后生子最多的嫔妃。
五殿下也不会一辈子都做林日成,你若是不想被沉船案波及,倒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成全冰莘和五殿下。不要因你一己私利,害了公主府所有人!”
瑞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阮戎韺不想再与她多说,扭头对姜晗和冰蕊道:“你们都各自回房吧,蕊儿,让人把你姐姐门上的锁给我砸了!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限制她自由!”
知道冰莘总和凌芸有说不完的话,最后行李都已搬运完毕,可以准备开船,景明才过来告诉凌芸,“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冰莘仍依依不舍,“那,堂姐,等过一阵六殿下办满月,我就去宫里找你,咱们再好好说话。”
“好好好,都依你。”凌芸又给冰莘擦了擦眼泪,笑道:“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转头看一直坐在旁边的冰蕊站起身,“许久不见,冰蕊,出落的越发标致了,个头都快赶上你姐姐了,是大姑娘了呢。这次啊,你可帮了你姐大忙。有空也和你姐一起去靖都找我玩。”
冰蕊开心不已,笑眼眯成一条缝,“谢堂姐。”
冰莘拉着冰蕊,和凌芸道别,“那我们走了啊,堂姐。”
“我送你们。”
“你别送我们了,外面风大,你不许出来!”
“好,我不出去,我就在门口,看你们走总可以了吧。”
景明将冰莘、冰蕊送上岸,叫住冰莘,将景晟留下的信交给了她。冰莘当即要拆,却被景明拦住,“小五说,这信要阅后即焚,还是回去偷偷自己看吧。”
冰莘一时蒙住,不解其意,冰蕊联想到瑞宪在羲家做的事和之前阮戎韺说的话,猜到了景晟的信里可能写了什么。
“姐姐,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回家再看吧。”
景明察觉出冰蕊听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对她点头一笑,随后登船告别,“等你们堂姐好些,我派人来接你们。”
“好!”又看景昕和凌君在二楼窗口站着,冰莘朝他们挥手,“堂兄、堂嫂再见!”景昕和凌君笑着摆手回应。
目送官船缓缓驶离渡口,看凌芸仍站在门口,冰莘大喊:“堂姐,你快进屋去!”
景明回身看向凌芸,“听到没,你赶紧进去。”
凌芸听到后,笑着朝冰莘、冰蕊挥手示意,随后便走进一楼船舱。景明再回过身,原本是想让冰莘、冰蕊赶紧回家,却在她们身后看见了萧旻岐。
霎时间,笑容在脸上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