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反派哥哥操碎心的小神明》麻酱茄盒

52、【52】

　　今洺站在原地兀自发呆。
　　这个少年组虽然是15岁以下小画家的比赛，但也确实是没有跟今洺一样小的孩子。她理着自己的小麻花辫，有些无聊。索性就在纸上随便涂抹了起来。
　　旁边的于婷婷就像一位勤劳的母亲一样替她安排各种比赛事宜，忙得晕头转向，然后又自己打量身边这些孩子，虽然都不怎么认识，但是也有几个是感觉在报纸上出现过的熟悉面孔，本市一向注重孩子的素质教育，喜欢抓这些艺术能力强的典型。
　　虽然这比赛又不是她去比，但她竟然有点紧张起来，倒不是因为这个比赛跟她在幼儿园的编制还有她幼儿老师的职业生涯息息相关，而是她本来心里就觉得橙子应该能在比赛中取得不错的名次。
　　就在她心里还在打鼓的时候，转头一瞥就看到身边的孩子迅速地在纸上描摹出了一副与眼前场景如出一辙的速写图，线条打得很规整、而且阴影也已经初见雏形，就这么快的速度。她顿时心里轻松起来，就是应该相信自家的孩子嘛！
　　今洺涂描着，心里时不时想到很多事情，爸爸妈妈、城城和葡萄、还有大爷爷的病，而且哥哥早上看上去心情也不好，为什么这段时间这样不幸福呀！她情不自禁放缓了速度，抬起头瞄了一眼那个在地上飞窜、脸有些面瘫的主办方接待阿姨，居然给他画出了一个笑脸。
　　如果人们都笑一笑，说不定心情和生活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橙子，吃颗糖。”于婷婷将自己手里的奶糖递过去。
　　今洺撕开包装纸吃了一颗，然后把另一颗好好地放在口袋里。
　　“这颗要送给谁啊？”
　　今洺的脑子很配合地飞快转了转。
　　“送给哥哥吧。”好像只有哥哥是一个人。

　　身边陆陆续续有背着画夹、拿着画笔袋的孩子走过，都好奇地打量着今洺这个小小小孩。
　　“怎么这么小啊？这么小还来参加比赛？现在的小孩子内卷也太严重了吧！”
　　“画画有什么内卷不内卷的，艺术家就是要从小开始培养！”
　　“对啊，你看人家手里那副画，你看这个笔法，说是学了七八年素描的人也有人信吧！”
　　“真的很棒啊！”

　　大部分都是欣赏的言语。
　　今洺不是很擅长听陌生人夸自己，每当有人冲她笑的时候，她就会回以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对方——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会兴高采烈地跟同伴说：“她对我笑了诶！好可爱哦，人类幼崽果真都是天使吧，还这么会画！”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比赛就快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候，她见到眼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橙子！”是沈静怡对她招了招手。
　　“沈静怡姐姐！”今洺奋力挥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手里的袋子重得很。她自从之前认识了沈静怡之后，就一直很喜欢她，毕竟静怡姐姐真的对哥哥很好，可是哥哥那个榆木脑袋总是不怎么开窍。
　　“你看，这里还有谁！”沈静怡往旁边一让，今洺顿时觉得眼花缭乱。
　　苏寻几乎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止了想要往今洺身上扑的苏沐。
　　“可达鸭，你等着我画画给你看！”今洺冲吱哇乱叫的苏沐挥挥手，用力举起了自己的画板。
　　“今嘉树何德何能，居然有这么一个艺术细胞丰富的妹妹。”
　　旁边的江原一副佛光普照的模样，只是无奈地叹气，“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自己中考美术考了多少分不记得了吗？”
　　“你不也不怎么行嘛！”苏寻就是不甘示弱，“所以我们居然能聚在一起看小孩的画画比赛，真是让我大为震动！说真的，刚刚那两个过来要微信的高一妹子看上去很可爱哦！”
　　沈静怡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迟早死于话多。不要耽误人家小姑娘！”
　　“切！”
　　江原摇摇头：“嘉树不在，你就要上天！”
　　苏寻就差拿着一个破碗敲起来了，当场哼哼唧唧：“所以他为什么不在？嗯嗯嗯？不是让我们来的吗，自己为什么还不来，这马上就要开始了啊！”

　　今洺望着那边热热闹闹的人群，在选手区站着竟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特别是还有于婷婷一直举着自己的手机在人群之外对着她拍手，还比着加油的手势。
　　在一年之前她还不在这个城市的时候，好像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面对陌生人时常有点自闭的感觉，后来跟着外公来到这座城市，见到了爸爸和哥哥，世界变得更加明朗，她也会有小孩子的奢望——如果他们全家能在一起就好了！
　　天天开开心心的，有哥哥逼她吃鸡蛋，有爸爸妈妈在一起为了换什么花纹的窗帘拌嘴，有可达鸭经常来找她玩。
　　然后命运就给她来了个玩笑，爸爸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来了城城和葡萄。
　　可是有城城和葡萄也可以，起码他们长大了，就真的是爸爸妈妈了吧。
　　今洺胡思乱想着，然后主办方就开始再一次通知比赛会在十分钟之后开始，今洺放好了东西，把纸整理了一下，决定先去上个厕所。
　　有工作人员领着她去，就是那个有点面瘫的接待阿姨，她虽然长得有点面瘫，但是人却很好也很热情，一直在跟今洺聊天，问她叫什么、几岁了啊、还祝她一会儿取得好成绩。
　　今洺走进厕所，她拉开隔间门的声音很轻，所以隔壁上厕所的人几乎都没有听到。
　　她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就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女声。
　　“你说真的吗？”那个女声竟然有点说不出来的兴奋和激动，“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我！够意思！我这就走哈哈哈哈，没想到！”然后就是非常快速的冲马桶声音，那女人跺脚的声音也很重很兴奋。
　　今洺本来什么都没有想。
　　就在这时候，那个女人在推开门之前掩饰不住开心地大声说：“今氏集团的前一任叱咤商坛数年的掌门人病危，这可是今业啊！今家人一向是低调，这种消息一般都是官宣才会让媒体知道，这可真是个大新闻啊！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今洺还在原地愣着。
　　她不是很很能快速地听懂这件事。
　　今家，掌门人，病危，今业。
　　今业，是大爷爷的名字啊。
　　她坐在原地，瞳孔没有任何焦点。
　　然后突然就弹了起来，就像头发被烧着了。
　　什么叫病危啊，就是病得很严重吗，会怎么样啊，大爷爷不能好吗？大爷爷不是要好了吗。
　　她的腿一点都没有来得及变得虚弱，快速地推开门冲了出去，外面那个面瘫的阿姨都吓出了惊恐脸。
　　“诶，当心点，今洺小朋友！诶，你怎么跑得那么快啊，你怎么回事啊！”
　　今洺推开门，眼泪几乎瞬间从眼眶里涌出来。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她推开拥挤的上厕所的人群，这些比赛选手都在叽叽喳喳的，盯着她打量，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孩怎么了，这么激动的样子。
　　“让我出去！”
　　今洺流着泪，很想说“让我出去，去看看我大爷爷。”

　　“哥哥呢，为什么哥哥什么都没说，哥哥不知道吗？”可她没有带手机，在比赛的时候是不允许带手机的。

　　“怎么办！”
　　她很急，第一反应是直接从保安拉出的人墙那里冲出去，然后让苏寻或者江原沈静怡他们随便哪一个人快点把她送到医院去，他们一定也不知道，因为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不会那么轻松地来看她比赛。

　　今洺突然反应过来。
　　“阿鬼，阿鬼！你知不知道哥哥去哪里了，他在不在大爷爷那里！”
　　是了，只有阿鬼能这样迅速地知道哥哥的去向，他是一个有千里眼顺风耳的“阿鬼”。

　　阿鬼懒懒的声音回复她：“你现在才想起我了！”
　　今洺突然站住，就停在比赛区域和休息区的拐角地方，这里没有人，很安静。

　　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阿鬼，你知道不知道啊，你能不能帮我去看一眼！”

　　阿鬼笑了笑，那个笑声听上去并不是多开心的样子：“你知道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了，我都不记得你上次想起我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你没有来找我啊。”
　　阿鬼语气中有些讽刺：“可想而知，见到了自己的小爸爸和小妈妈之后，像我这种朋友当然不重要了！”

　　今洺有点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会难过，对不起。”她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阿鬼，她是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她以为阿鬼只是在忙自己的事情，毕竟以前都是她一直在找他，所以并不觉得阿鬼很需要她。
　　“没有你找我，我当然就是不存在的。傻瓜，只有你在找我的时候，我才是存在的。”阿鬼听上去没那么生气了，只是语气还是有一些紧绷。

　　“求求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大爷爷怎么了？”
　　阿鬼用力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们！你大爷爷确实病得很严重，可能这下子，不太行了哦！”
　　“什么叫不太行？”今洺有些愣。
　　“什么意思，阿鬼，什么叫不太行？”

　　“你大爷爷可能要死了！”

　　阿鬼的声音很严肃，今洺连他在开玩笑这个理由都不能拿来欺骗自己。
　　“大爷爷不可以死，大爷爷要快乐地活到一百岁！”

　　“人不能可能都活到一百岁，小橙子。”阿鬼居然有些悲悯。

　　“但是我会想大爷爷的。”今洺使劲地摇头。
　　她现在并不想哭了，她只想想出让大爷爷恢复健康的办法，大爷爷不可以到黑漆漆的地底下去。
　　“其实，他也可以不死。”阿鬼的声音很诡异地响起来。

　　今洺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欣喜就如同气球一样瞬间被吹涨。
　　“怎么办？大爷爷怎么可以好起来？”

　　“简单，只要你好好比赛，你拿到第一名，你的大爷爷就会好起来，不过到时候，我还需要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今洺渴求地回答他，“我只想要大爷爷好起来！我会努力的，你等着我！”

　　她往赛场走的脚步很快，头上的小麻花辫甩得也很快，她都听不见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也看不到于婷婷和苏寻他们的加油。
　　她只知道她要赢，她只能相信阿鬼，大爷爷需要她来守护。

　　冥冥之中，不知道是谁在叹息。
　　“唉，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