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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野生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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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戛然而止,元姮仍然仰头望着天。
乌云藏起太阳,疾风搅弄红尘。
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一场大雨坠落,劈天盖地,洗净一切尘埃。
小三?
呵,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会落在自己头上。
丁实欢是第一个说的,那时候她虽然介意,却并没有多生气。
当周老爷子翻出所谓的亲密照片给她看,她瞬间气血冲顶,只想找周石霖算账,然而电话打过去,被一个女人接了,对方以女主人的姿态说,请问哪位?
那一刻的难堪,无法言说。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挂断电话之后,当即拉黑周石霖。
冲动,诚然有,但半点也没有做错。
不管愿不愿,事到如今,某些她极力忽略的东西,已经连成了一条线,明晃晃地浮现在脑海里。
玉壶春瓶的下落是宋怀明刻意透露给她的,所图者何,对方声称:去一趟东临湾1号,你就明白了。
车子即将撞柱,周石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卖花的小男孩说:姐姐,哥哥喜欢的人肯定是你!
荀放坦言:三妻四妾,男人谁没想过?
丁实欢手持剪刀威胁:元姮,今非昔比,周石霖有了新的女人,不会再护着你!
周石霖将她堵在洗手间,捞起她的衣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然后说,你别多想;又说,反正不是耍流氓,我不会饥不择地。
或隐晦,或直白,以上种种可以概括成一句话——周石霖有点在乎你,想左拥右抱,想屁吃。
“请问哪位?”
“你这个小三!”
这两句话,与其说是别人砸在她脑门上的,不如说是周石霖的所作所为,强行赋予给她的。
国外五年,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周石霖的时候,她难受。
如今发现周石霖一改记忆中的模样,变成了花心大萝卜,她更难受。
毕竟是陪她走过黑暗岁月,给过她心动的人,即便哭过闹过撕心裂肺过,依然会有美好存留。
现在这份美好被糊了一坨屎。
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唯有全部冲刷掉。
就让大雨落下,就让她割舍过往。
往前走,走出一个不耽于情,洒脱轻盈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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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影服装厂依山而建,占地面积广阔,除了办公楼、生产车间、员工宿舍、原材料仓库和成品仓库,还有两个食堂,一个花园,一个运动场,一个图书资料馆。
上班的点,大家都忙。
元姮婉拒他人陪同,戴上刘冬英给的厂牌,独自走走逛逛。
这是妈妈留下的工厂,喜欢的地方。
她没有特意要去哪,只是想多听、多看。
慢慢悠悠,七拐八拐,忽地,前方车间传出嘈杂的交谈声。
“对面那人真是丁小姐?”
“如假包换。”
“老姐姐拿什么换,这又不是卖衣服。”
“她带着保镖呢,不是一剪子就能定人前程的丁小姐,会有这派头?”
“我听我儿子提过一嘴,丁小姐的标配是一把钻石剪刀,老闪老值钱了!”
“对面用的剪刀,是铁打的。”
“那应该不是丁小姐。”
“诶诶诶,你们是不是错过了大门口的好戏?对面的姑娘是一位演员,演技真真的,老戏骨看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她就是丁小姐!”
“你们平常都不看推送,不刷视屏啊,老早就让你们换个智能手机,偏不听。”
“来来来,随我刷个视频,认认人。”
元姮循着声音走近一瞧,只见七八个上了年纪的阿姨肩挨着肩,围成了圈。
她们齐齐将脑袋凑近圈中央。
那场景,热闹兴奋,叽叽喳喳,与一群孩子围着新玩具没有什么两样。
“我的个乖乖,好多相机话筒,好多记者。”
“钻石剪,钻石剪,我看到钻石剪了!”
“手握钻石剪的就是丁小姐。”
“诶哟喂,丁小姐真的来我们厂里了,还坐在了我对面,老板也不提前说一声。”
“和丁小姐一块接受采访的女孩子,我瞅着眼熟。”
“那是唐蕴啊,我们绯影的设计师,她今天刚好过来这边打版,你抽空去瞧一瞧,免得自家人都认不准。”
“小声点,都小声点,我听不清视频的声音了。”
“不听也罢,这种场合说的都是套话,没——”
“啪嗒!”
丁实欢发现元姮来了,直接将剪刀撂在工作台上,使得众人集体噤声。
她站起身,微笑着走向扎堆的阿姨们。
视频仍在播放,一个记者问:“丁小姐,唐蕴这次设计的礼服已经非常出色,你凭什么让它变得更好?”
“我手中的这把钻石剪,以前只会剪掉糟糕的作品,你们因此质疑我能否让好的作品更上一层楼,这很正常。此刻,我说的再多再漂亮,都不如过段时间,直接向大家展示成品。”
视频到此结束,丁实欢适时开口,“这是我当时的回答,现在,我已经有了修改想法。”
“丁小姐真厉害!”
“欢迎丁小姐来绯影,我们厂除了位置偏僻,其余都是数一数二的。”
“厂子偏僻,但我们还有工作室,就在艺术孵化馆,丁小姐去过吗?”
“丁小姐,你的钻石剪刀呢?”
“丁小姐,你参演的电影什么时候开拍,我想看你演戏!”
“丁小姐,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我看过一个视频,说你生日当天,会专程去服装厂考察、学习。”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热情洋溢。
丁实欢本以为她们会顺着自己的话追问修改想法,谁知这帮人,不按套路出牌就算了,居然笑着夸着地戳她心窝子。
这是她能忍的吗?!
不是,也得是。
她极力维持住笑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人不知道真相,发火你就输了,满盘皆输。
“抱歉,我来绯影不是为了闲谈。”
“服装设计当以人为本,尽可能地衬托出一个人的独特美……”
丁实欢说到这里,目光陡然一转,直直射向倚在门口看热闹的元姮。
元姮挑了挑眉,如无意外,这货又要作妖,又要将气撒到她身上了。
念头刚落,只见对方笑意盈盈地说:“唐蕴设计的那件火红色晚礼服叫凤生,原本是为我量身打造,现在换了人,设计上自然要做出相应的调整。元姮,从前你总是穿长裙,现在天天穿长裤,这太委屈你那双美腿了。等着吧,我修改后的凤生,定能让你焕然一新,大放光彩!”
元姮:“……”
猜到了作妖,没猜到会是这样的妖。
嗬,五年过去了,丁实欢竟然还惦记着她的腿,还想当众验证她的丑。
这是多么地执着啊!
元姮拍拍裤腿,慢悠悠地说:“想看我穿短裙,最好跟你一起站在媒体面前,是不是?”
丁实欢依然笑着:“是,我想让大家发现你的独特美,你该不会露怯吧?”
“露怯不至于,只不过……”元姮停下来,一副拖延时间、寻找借口的模样。
“不过什么?害怕就直说,我帮你克服。”
“你既如此有诚意,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的出场费很贵的,你恐怕付不起钱。”
“我付不起钱?!”
丁实欢气笑了,朗声道,“你说个数。”
元姮不疾不徐:“1.1亿,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不要。”
这笔买卖若是成,死对头也会变得很可爱。
“你想钱想疯了吧!”
张嘴就是上亿的出场费,丁实欢震惊又鄙夷,“你当自己是谁,十几个国际巨星加起来吗?”
她的质问,获得了车间阿姨们的连声附和。
元姮面不改色,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想看我当众穿短裙,就是这么贵。觉得不值,拒绝就行,没有人逼你。”
丁实欢气得牙痒,“你是故意的,你害怕了,你不敢,故意用高得离谱的出场费做挡箭牌!”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
“你别得意,1.1亿罢了,真当我付不起?!”
“说大话谁不会。”
“银行卡号报一下,我现在就打钱。”丁实欢恶狠狠地说,“你若敢反悔,就得赔偿我十倍。”
“丁大小姐。”
杵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的邓一辉忽然出声,“你来这儿不是闲谈的,你已经休息了十分钟,该继续工作了。”
猝不及防被打断,被戳痛脚。
丁实欢又气又急,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元姮立刻接腔:“一边去吧邓一辉,她没那个钱的,就算有,最后一刻也会退缩。”
两人说的话完全不同,但都表达出了“莫打扰老子谈生意”的心情。
邓一辉仿佛听不懂,直接拿起被撂在工作台上的剪刀,递给丁实欢,“时间到了,就该继续工作。”
丁实欢看着又丑又重的铁剪刀,银牙紧咬。
她不说话、不行动,邓一辉也不催。
元姮皱眉,这事牵扯到周石霖,她不好掺和。
车间里的阿姨们忍不住开口,“你这保镖怎么回事?”“看不懂情形?”“呆里呆气的……”“没眼力劲。”“仔细饭碗不保!”
邓一辉瞅一眼腕表,态度硬了些,“我不是保镖,我是监工,请丁大小姐配合我的工作。”
监、监工?!
阿姨们满脸惊诧,居然有人专门来监督丁小姐剪线头。
这里面肯定有事。
心生好奇,众人纷纷看向丁实欢。
丁实欢只觉落在身上的视线,犹如一把把灼烫锋利的刀片,她苦心经营五年的形象即将坍塌,她很快就会成为大家的嘲笑对象。
如果丢脸已成定局,那怎么着,也要拉个人垫背。
打定主意,丁实欢一把夺过邓一辉递来的剪刀,“想让我配合,就给我态度放好点。”
话落,她转而看向元姮,“你若有种,把卡号发来,我下班就给你打钱。”
元姮秒速回应,“好,谁退缩谁孬。”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会仰天大笑。
做梦都没有想过能如此快速地赚到1.1亿,赌约赢定了,拿到玉壶春瓶,即可与周石霖再无瓜葛。
内心不禁为此松快起来。
元姮当着众人的面,将卡号发给丁实欢,随后离开了车间。
找个宽敞的地儿偷笑去。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静无人的田径场,元姮放开嗓子,敞开胸怀,一边奔跑,一边呐喊,喊到后来全是笑。
周遭的风仿佛被惊吓到,挟持乌云四处逃窜。
手机突然发出声响,恍若欢呼。
谁这么会掐点?
掏出手机一看,是盛楠。
“你不愧是我的经纪人。”
“你什么时候来公司?”
电话接通,两人同时开口。
元姮莞尔一笑:“上午没空,下午两点之前应该可以到公司。”
盛楠说:“尽量早些吧,关于你的那条热搜排名在上升,看情形,背后可能有推手,我们不能毫无准备。”
“我的想法你跟姚老板说过了吧?”
“说过了,他的回复是,要不要舍弃二一二一直播间,完全由你决定。”
“肯定还有别的。”
“没错,他当时拿出了后台数据,截止到早上八点,二一二一直播间的粉丝数已经突破五百万,收到的打赏共计六十多万。他让我转告你,如果想赚钱,就听他一言。”
“你呢,是否也想劝我改变主意?”
“我感觉自己劝不动,我只盼着你别被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