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做梦了》余诚安

10、他的梦

　　预想？赵圆圆早就知道我会来问关于陆池的精神状况？
　　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会录用你，我现在可以真正回答你了。”赵圆圆笑了笑。“诚然，你有剪视频的能力以及名牌大学的优势，但娱乐圈并不怎么看重学历，真正的原因，”她抽出了抽屉里当时左虹的简历，手指敲了敲“教育背景”这一栏。
　　“是你所学的心理学。”

　　左虹有点气愤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既然姐姐你知道陆池可能有心理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找心理咨询师或者心理医生？这样很容易延误治疗。”
　　找上我一个半吊子心理学本科生，意义何在？左虹就差没把这话说出来了。

　　办公室的仙人掌刺刺地看着左虹。

　　赵圆圆仍然温柔地笑着：“你也应该看得出来，陆池能够正常生活，只是有了一些你所说的心理异常的征兆，并不严重。”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左虹的愤怒。
　　“陆池不是一个轻易信任别人的人，让他向心理咨询师袒露心声，并不容易。”
　　“再者，H大心理学的学生，再差能差到哪去？你不必妄自菲薄，对自己自信一点。”赵圆圆似是肯定又似是鼓励。

　　左虹听完，一下子，压力山大。
　　虽然她说的有道理，但是，赵圆圆怎么就敢？！

　　“我怎么就不敢了呢？”赵圆圆像看穿了左虹一般：“你也可以只是一个助理，这样对陆池也并没有坏处。”
　　“尽快接受你的另一个任务。接下来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我。”赵圆圆笑地好像胜券在握。

　　果然是个老狐狸，老奸巨猾。

　　左虹确实很快便接受了，她本来今天就是来问这个的。

　　左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陆池为什么最近没有进组，说是在接触剧本其实根本不存在，就连活动行程也几乎没有？”
　　这个问题左虹困惑很久了，陆池混到今天，好歹也算是个三线明星，按道理不愁没有戏拍，公司怎么会放着这颗摇钱树不动呢？

　　赵圆圆很快回答了：“这是陆池的意思。他说他状态不好，拍不了戏。”。

　　被迫接受任务的半吊子脑中灵光一闪：“陆池上部戏有遇到过什么特殊事件吗？意外？受伤？”

　　对面之人思考了一会，不太确定地表示：“演员拍戏当然会受伤，他上部戏只是特别出演的男二，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至于意外，因为拍的是战争片，剧组这种意外其实蛮常见的。陆池有一次离得有些近，有点被吓到了，但是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况且，其他演员也在，大家都觉得没什么。”

　　爆破……
　　左虹心中不太能确定，想问的全面一点：“陆池的原生家庭呢？和父母的关系如何？”

　　赵圆圆有些无奈道：“我只是当过他的助理，不太了解他家里情况，只知道陆池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一个人把他养大的。”

　　左虹告别赵圆圆，拎着食材离开星子传媒。
　　赵圆圆似乎对她给予了厚望，左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殷切的目光。

　　“我只能尽力试试。”左虹郑重地表示。

　　那天喊陆池吃饭时，他反应过激捏的左虹手腕疼的不行，
　　而在被吵醒之前，陆池应该就是在REM睡眠阶段，做的应该是个噩梦。
　　今日赵圆圆告诉左虹陆池在上部戏有过一次近距离的意外爆破，并且现在拒绝拍戏……

　　警觉性增高、回避行为、有过创伤体验、噩梦。
　　太像……

　　只是有两点左虹仍然有疑问。

　　-

　　回到陆池家。
　　陆池的家中依旧昏暗。

　　左虹有一瞬间觉得陆池就像是《鬼灭之刃》里的鬼舞辻无惨，阴森的可怕。
　　陆池正给自家的小金鱼喂食。这个男人换了套黑色的家居服，戴了副金丝框的眼镜，因为待会计划要拍vlog，特地自己简单喷了喷发胶，倒显得有些斯文败类。

　　“怎么现在才回来？”陆池边撒着鱼食边用他沾染了笑意的眼睛看向左虹。
　　这样的场景，显得脆弱又美丽。

　　有什么好笑的？左虹暗自嘟囔道：“去了公司一趟。”

　　陆池把剩下的鱼食倒回鱼食袋，略带笑意地走向左虹。
　　“准备让我做什么菜？”陆池好像真的心情很好。

　　左虹努力想看清陆池眼底真实的情绪，但她着实没这么大本事。
　　把袋子递给陆池，顺便开灯，左虹笑着道：“我觉得让你做一大桌子菜不太现实，所以准备让你试试做一道甜品。”

　　“瞧不起我？”陆池立马恢复了清冷的状态。
　　心情说变就变。

　　左虹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老板我是觉得，烹饪这种事情，得慢慢来。而且，粉丝看vlog看的还是你人，不是真的想看你做了什么，你说对不对老板？”着急解释道。

　　“嗯…”，陆池接受了这个解释，嫌弃地戴上了左虹新买的红色围裙：“做什么？”
　　“芋头-紫薯-椰奶锅。”

　　实际动手才发现，厨房不适合陆池，
　　他原本看着左虹在厨房忙前忙后，乐此不疲的样子，以为下厨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是他高估自己了，他只是喜欢看着别人做。

　　这时左虹正举着相机，对着他的侧脸拍。边拍还边指挥：

　　“老板，搓成小丸子啊，你这个太大了…这个大小是对了，但是不够圆。”
　　“紫薯削皮好好削，不然太浪费了。”
　　“哎哎哎，紫薯和芋头不要切这么碎，切成一个个小方块就好。”

　　陆池耐心耗尽，不干了。
　　“你来，我不做了。”说罢做出要离开厨房的模样。

　　左虹反思是不是刚刚没有做好鼓励和指点相结合，导致他这个学生丧失兴趣。
　　这有啥办法，自己气走的人，说什么也得哄回来。

　　“老板，这是你的vlog，不是我的啊。”说完左虹心里就抽了抽自己嘴巴，真不会说话。
　　陆池回头，没什么表情地回复：“小助理，这是你的工作任务，不是我的啊。”说完冲着左虹嗤笑了一声。
　　大灰狼！

　　左虹小碎步跑向陆池，略带咬牙切齿：“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板。”
　　左虹内心做了让步：“你可以每个步骤摆摆样子，之后的事情，我来做就可以。”

　　把这大灰狼哄回厨房，摆了摆样子拍好素材之后，左虹将芋头和紫薯倒进水锅中煮烂，倒入小丸子和椰奶和一点冰糖，就出锅了。

　　明明就很简单。左虹内心吐槽。

　　夕阳的余晖洒向厨房，金黄又带了点红色。左虹在厨房随意扎了条马尾，不急不忙地用勺子搅动着锅。一切显得静谧而祥和。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抓住，“咦”了一声刚想掉头，身后却有声音传来：“别动。”，气息喷洒在左虹的脖颈上，形成了一层微不可见的水雾，在挥发的过程中感觉到一丝凉意后消失不见。

　　左虹没敢再动，手上还在保持着搅拌的机械动作，整个身体全在轻微地抖动，她能感觉到到自己的心脏在急速地跳动，身体从脖子开始泛红，急速传递到耳朵和脸上，眼神开始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
　　她知道陆池在帮她扎一个马尾，其实之前就感觉到头发有些散落，只是抽不出手。

　　过了左虹认为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陆池在身后终于说了一声：“好了”。
　　左虹没有转过头，只是轻声说了声“谢谢”。这种时候她希望陆池直接从厨房出去。

　　但是陆池没有，反而和自己站在同一排，侧过头看了一眼左虹，好像很关心的语气：“厨房里，很热？”
　　左虹却感觉，旁边人的内心OS：这助理真没见过世面，这么经不起撩。

　　果然，陆池以一副探究的语气，继续道：“怎么脸这么红？”

　　左虹停止搅拌，手擦了擦围裙，尽管知道自己脸红地伪装不了，还是抬头看向陆池，淡定地开口：“真的，老板，厨房实在是太热了。”
　　......

　　左虹做的比较多，盛了两碗到餐桌上，剩下的准备放冰箱。
　　回到餐桌上，围裙还没来得及解，问了问陆池需不需要再加糖。
　　左虹不是很喜欢太甜的，所以现在的味道她觉得正好。
　　陆池点了点头，加了一些糖。

　　一时无话。

　　左虹想到了自己在舅舅家的场景，也是这样，觉得拘束，不自在。
　　倒也不是说舅舅一家对自己不好，相反，他们很好。

　　他们会给左虹夹菜，叮嘱她多吃一点；也会聊着说左虹看起来太瘦了，在学校一定没好好吃饭。
　　但是，就是不自在。

　　这时有人敲了门，陆池起身去开门，发现是陈嘉阳。
　　陈嘉阳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进了门就看到餐桌上两个人应该是在吃什么东西，立马嚷嚷：“小助理，帮我盛一碗！”

　　陆池蹙眉：“她是我助理。”瞥了一眼陈嘉阳。
　　陈嘉阳也没当回事，立马改了口：“小妹妹，帮我盛一碗！”
　　陆池眉头皱的更紧了，对这个称呼还是不满意：“她比你小不了几岁。”

　　这下陈嘉阳不聊他了，拍了拍陆池的胸脯：“老子就这么叫。”
　　你管我？

　　陈嘉阳坐下来喝了一口，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左虹：“好喝！”
　　陆池坐定，脸不红心不跳地提醒陈嘉阳：“我做的。”

　　引来了陈嘉阳的嘲笑。
　　“你可拉倒吧，你做的我倒立吃屎！”

　　陆池：……
　　操。

　　陈嘉阳和左虹一同离开陆池家。

　　左虹刚准备回对面自己家，陈嘉阳喊了她一声。

　　“左虹，加个微信吧，有什么事方便联系。”语句内容看似正经，被陈嘉阳说的很是轻佻。
　　左虹内心犹豫了一会，却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

　　陆池本来只是客气地送他俩出去，听到门外有声音，就隔着猫眼看了看。

　　紧接着收到了陈嘉阳的微信。

　　「陈嘉阳」：我看上你助理了，你不介意我就追了。

　　陆池眼底晦暗不明，却依然是清冷的模样，无力地关上了屋子里的灯。
　　拿着茶几上的一包烟，走向阳台。
　　他就那样一根一根地抽着。阳台的窗户没有开，没过多久，阳台烟味扑鼻，雾气缭绕。
　　陆池就像没感受到一样，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往前走，只有他因为那件事停留在原地？

　　他确实不算了解左虹。
　　过去是，现在也是。
　　他以为左虹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中，却发现其实一直受牵制的是自己。

　　不到十天的相处而已，他就对左虹产生了依赖感。
　　他现在连别的男人加左虹微信，他都觉得受不了。

　　承认吧，陆池，这叫什么依赖感，明明是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