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有告白病》温暖的太阳花

49、第 49 章

　　这一幕来来回回演了四五遍，直到天色都变了。

　　凌晨四点，再拍天就要亮了。

　　好在最后一遍还算令人满意，导演便放了演员们回去休息，五个小时后继续拍别的。

　　廖冰玫和纪瑜羡白白候了一晚上，只得揉着眼睛回屋，明天再战。

　　庄骆声握着拳头站在原地，说不出是自责还是惭愧。

　　因为他拖慢整个剧组的拍摄他早有预料，但他完全没想到会耗费整整一晚上。

　　就是一个镜头，可他却总是这里出错，那里出错的。

　　不提其他人，光是李紫夜，这一晚上又是跪又是磕头的，就来来回回了不下五次。

　　她次次都很实诚，估计膝盖都能跪出淤青来。

　　可此刻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抱歉又能怎么办？

　　能改进现状吗？

　　不能。

　　他的脑袋很快给出了答案。

　　那怎么办？

　　他生平第一次对回答问题感到了困惑。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

　　难道他要去找纪瑜羡请教？

　　可连第一场戏都要请教的人，又是怎么获得第一男配的角色？

　　他究竟能不能承担这一份责任？

　　李紫夜被人群簇拥着，他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望而却步。

　　他一直很喜欢她的演技，进入娱乐圈接触到演戏后就想和她演对手戏。

　　可他直到这次才发觉原来接她的戏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在这一刻，从没有对自己失去过信心的庄大学神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

　　***

　　第二日。

　　庄骆声一向起得早，这个时候刚刚完成晨跑，冲凉后来到了餐厅。

　　纪瑜羡苦着脸喝黑咖，想要消一消水肿。

　　他之前就是因为熬夜演戏肿成了猪头被狗仔拍到了照片，第二天网上就开始传说他去做了什么当天能出院的整容手术。

　　可作为演员，熬夜又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他只得咬牙强忍，含泪喝咖啡。

　　庄骆声坐到他对面，冷不丁地对方就开了口。

　　“李紫夜同学的感染力是我们这些凡人无人能比的。”

　　庄骆声故作疑惑地抬起头，虽然心里猜到了他说这话的目的，却还是不太想直接承认自己的挫败。

　　纪瑜羡一口喝光咖啡，塞一口培根压压苦味，又继续说：“没事，哥们儿，我明白的心情。”

　　他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我们全班都受过她的洗礼。那一个暴击，本来有多骄傲，进来之后就有多心虚！”

　　刚刚得知李紫夜和他们一个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怀着好奇和惊喜。

　　毕竟李紫夜可以算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想得功利些，说不定还能走她的路子攀上关系。

　　可那些新奇与激动都在第一节演艺实践课上被她彻底打破。

　　理论课上李紫夜并不比他们中的任何人有什么超前的进度，但到了实践课却不一样了。

　　“当时我争强好胜，第一个要求和小夜同学搭戏……结果……啧啧！”纪瑜羡做出一个夸张的神色，“要是现在的我啊，肯定恨不得回去把当时那个傻蛋脑子里的水给晃干净。”

　　惨不忍睹。

　　他们的戏取自一个经典剧本，李紫夜的角色还是反串的。

　　可就是一个三句话的对白，就把当时的纪瑜羡给压得完全说不出囫囵话来。

　　“当时我都快急死了，结果小夜她也快急哭了。”纪瑜羡噗嗤一下笑了，“她后来和我偷偷说，她看我接不住戏，急得要死还以为自己演错了。”

　　“你也接不住她的戏？”庄骆声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这些事，更没想到原来被导演们交口称赞的电视剧新生代小生第一人竟然还会接不住李紫夜的戏。

　　“以前啊！那是以前！现在我还是能接个一两下的。”纪瑜羡赶紧给自己挽尊。

　　“不过啊，”他紧接着话锋一转，“小李同学和我们的训练方向并不一致。我们是学着怎么演好，怎么演出自己的气场。她得反过来，虽然还是得演好，但是得学着收起自己的气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她那种恐怖的能力，要是她全力输出，咱们基本都得完蛋。估计也就那几个影帝影后能接得住她的全力以赴吧？”

　　两人说着，薇薇安也拿着盘子坐到了他们旁边。

　　“你们在说小夜这次的演技？”

　　她作为导演当然也看出了演员们的情绪变化。

　　这次不光是庄骆声，其他的演员们在面对李紫夜的时候都有些不适应的情况。

　　“导演，我……”庄骆声刚要说话，却被薇薇安抬手打断了。

　　她捧着咖啡杯看向两人：“不光是小庄，小纪也心里有点发慌吧？”

　　纪瑜羡干笑两声：“嘿嘿，导演您慧眼如炬。我这不是想着，一两年了，再接不住她的戏……这不就难看了吗？”

　　薇薇安抿唇一笑：“这倒是我希望看到的。小夜的状态越好，能够发挥出来的演技越多，那我的电影肯定会越成功。在上一个剧组的李紫夜并不像这样，小庄你是不是也有这个感觉？”

　　“我在上个剧组里没有觉得这么难接戏……”庄骆声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可短短一年……”

　　“短短一年，平常人不会发生如此的蜕变。当然，李紫夜也不会。”薇薇安说，“我记得在两年前，我和她合作过的电影里，也在一开始出现了这个情况。”

　　男主角完全接不住李紫夜的戏，导致拍摄进度一下子变慢了许多。

　　男主演努力克服，但最后还是向李紫夜提出了降低表现力的要求。

　　“虽然上一部影片得了不少奖项，但说实话，作为导演，我是十分失望的。”薇薇安说，“原本那个剧本可以有更好的展现，但是为了获得全片的统一度，我们牺牲了李紫夜的演技，让她变得平庸，来应和其他演员的表现。”

　　“我听说那个男演员后来退了圈……”纪瑜羡问，“是真的吗？”

　　薇薇安附和了他的话：“没错，他再也不演戏了。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障碍。”

　　庄骆声想起刚才纪瑜羡说的话，脑中灵光一闪：“所以，小夜也是因为这个，在学校里通过学习，用技巧控制自己的演绎表现？”

　　薇薇安放下了杯子：“所以我说李紫夜的演技并不是在一年之间到了现在的这个程度。”

　　“而是她早就能够做到这样的演技，只是一直顾虑我们，所以没有完全施展？”纪瑜羡帅气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个呆愣的表情，“这怎么做到的？！”

　　虽然他一直都被夸奖说有天赋，但其实和李紫夜比起来，他那点天赋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这一次，她却选择了不去克制自己。”薇薇安笑着说，“我的确和她提过这件事，但她最后作出决定，是在我们的演员人选定下来之后。”

　　她的声音不大，在两人的脑海里却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记。

　　“因为她相信，这样的团队可以接住她的戏。”

　　李紫夜不愿意别的演员因为自己放弃这个演艺事业，但她相信这次的伙伴有足够的演技可以克服这个障碍。

　　“你们难道要让她失望吗？”

　　等李紫夜和廖冰玫下楼走进餐厅的时候，就迎来了好多双亮闪闪的，带着期待的眼睛。

　　李紫夜脚步一顿，觉得这情况有点诡异。

　　工作人员们先不提，纪瑜羡时常抽风也有可能。

　　但庄骆声的脸和这种亮晶晶的，带着期盼的眼神可不太相配。

　　廖冰玫若有所思地看了薇薇安一眼，心想这很有可能是导演也来给男演员们话疗了。

　　昨晚回到宾馆，薇薇安就找她谈过，说了说一些她们的想法。

　　她猜测要是昨天她就得见到李紫夜，可能也会像这两位男演员一样对同学露出类似于家养忠犬的表情。

　　来自女主演李影后的信任啊，任何一个好演员都不能随意辜负这种期待。

　　或许是受到了这鼓舞，接下来的拍摄异常顺利。

　　李紫夜暂时没有戏，拍的主要是温忘年和向若柏的戏份。

　　温忘年是归国青年，在一座新建的学校里教书。

　　向若柏家里十分开明，在别家的女子都在观望的时候就第一批把女儿送进了男女混课的学校里读书。

　　向若柏虽然没有上过温忘年的课，但也知道这个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老师。

　　“温老师啊？”向若柏见朋友好奇，便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我家和他家有点联系。温家可是世代大族，在前朝还有人官拜宰相。”

　　“宰相啊……”

　　同学们叽叽喳喳，却听到一人轻嗤一声。

　　“宰相又如何，现在都是新政府了，他温家不还是普通人？”

　　向若柏但笑不语。

　　虽然朝廷完蛋了，但温家可没有倒台。

　　家中族人不乏去了京城的，也谋到了不错的官职。

　　更有南下经商的，日子过得比之前说不定还要好。

　　“可我听说温家家教森严……”

　　姑娘们的小道消息的确不错。

　　此刻的温老师正接着电话，是家里的母亲打来的。

　　说过年给他安排了相亲，让他回去参加云云。

　　“母亲。”温忘年蹙眉，“男儿自当以事业为重，我出国留学回来是为了国家，为了事业，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就结婚？而且您说的，那些女孩儿才多大？！我是定然不会娶的。”

　　“你这些话，怎不和你父亲说去？”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哽咽着，“家里那些个小妾，仗着新政府说什么人人平等，非得在家里闹着让老爷让他们做姨太太……这不就是在踩我的脸？你大哥出息了，可你呢？”

　　温忘年苦涩地笑了：“母亲，我要怎么出息？是娶了章家还没成年的小姐，这就算出息了？”

　　“什么没成年，章家小姐早已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