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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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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拍摄,时间再度到了黄昏。
李紫夜在这期间和廖冰玫与纪瑜羡有过一两场戏,都是磨了很久。
但总算拍出来的镜头还是令人满意。
晚上就是庄骆声和李紫夜两人的主场了。
通过和另两位演员的搭戏,庄骆声渐渐地更加适应了这个角色,对于晚上的戏份也没有那么忐忑。
华灯初上。
灯光将这一片夜色点亮,又是一派繁华景象。
“昨天的烟花就放了三五万,今天要是再不行……啧啧!”一个工作人员正和同伴吐槽,却被猛地拉了胳膊。
庄骆声平静地望着他们尴尬的笑脸,点了个头便离开了。
“你真是……又不是花的你的钱,你说什么?”
身后的嘀咕不会就此停止,就像他很难在开头就得到众人的认可一样。
但如果就这样一蹶不振,那他就不是那个被周围人说五音不全都要头铁参加选秀的人了。
他不能让信任自己的李紫夜失望,也不想让自己失望。
如果他不能跟上李紫夜的脚步,那么这一次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的机会。
“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学堂前纵火!”
他渐渐进入了温忘年的角色,义愤填膺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顾兔转身要跑,温忘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
温忘年结结巴巴地开了口:“这……这位姑娘?!”
他像是被火烧了似的放开了顾兔的袖子,却又觉得自己应当出于职责拉住人问个究竟。
被人扯了半个袖子下来,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
何况要是再闹出更大的动静,估计会对她不利。
顾兔攥着衣袖往回拽了拽:“我不跑了。我也没放火。”
她的声音绵软动听,带着江南人的口音。
温忘年稍微后退了一步:“那你……”
他瞥过那在墙角还没有烧尽的纸。
是泛黄的纸钱。
顾兔低下头:“我……过来烧点纸……我家人以前在这里住,后来人没了,我也没能把他们入土为安。只能在这里……或许他们的魂灵能够找到家。”
朝廷没了的那几年,这附近住着的不少小商富户,都因为世道艰难遭了不少劫难。
看她衣着朴素,很有可能也是当年幸存的血脉。
温忘年心下愧疚,面上也带出了些许。
“是我莽撞了……你继续,我帮你看着。”他温声说。
顾兔却不敢再留了。
“不必了,多谢公子。”她半鞠了一躬,转身匆匆离开。
公子?
这年头还这么称呼人的倒是少见了。
就在温忘年愣神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
“咻——砰!”
一道烟花放上天空,炸开了五彩斑斓的痕迹。
可在这幽暗的小巷里,却只有半灭不灭的纸钱在墙角闪动着些许火光。
温忘年愣了一下,缓缓地蹲下身来,把剩下的纸钱堆到了一起。
“我是一名过路人,代那位姑娘把这纸钱烧完,也算是给她赔不是了。”他并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但他此刻却难得想要违背自己一贯的准则,帮她完成这件心事。
烟花渐次炸裂,人群中发出欢呼。
一路欢声笑语,显得顾兔的身影格外寂寥。
庄骆声轻吁了一口气。
和李紫夜对戏果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上前一步走进她的戏里,就好像进入了专属于她的领域。
所有和她对戏的人不管之前对于人物演绎有怎样的理解,到了最后都会跟着她的节奏走。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认识了一阵子,知道李紫夜从小到大的相关经历,他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特异能力了。
他得调动全身的神经,才可以抵御这种像是被人操控的感受。
仿佛他们这些对戏的人都是可以被对方控制的人偶,来配合她的表演。
更可怕的是,这并不是她故意为之,而是天赋使然。
众人的鼓掌欢呼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漫天烟花下,李紫夜急匆匆地回来,略显紧张地过去检查画面。
原本压在庄骆声心头的力量好像散了一些。
他快步走过去,听导演评价。
“这一场你们眼里都有戏,小庄也演出了神采,很不错。”薇薇安夸赞道。
李紫夜原本有些担忧的眼神立刻变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
“太好了!”她攥着拳头在身前挥了两下,见庄骆声看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放下。
庄骆声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软软糯糯的。
“多谢你。”
多谢你相信我,多谢你没有因此放水。
学堂这边的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花楼里的戏了。
工作人员们的神情略显轻松。
虽然学堂这边的戏时间不长,但是花费却不少。
光是这一来一回的烟花,就得花不少钱。
其他的说小气点,女主角的绸衣也是撕一件少一件,要是一直不过,道具组那边也得费神。
更重要的是,这才是拍戏的头两天。
如果说前两天的戏拍得不顺畅,那么就会让人开始担忧接下来的戏份会不会也像这场戏一样难拍。
“过了?”纪瑜羡过来拍了下庄骆声的肩膀,“恭喜啊。”
他这句恭喜不是仅仅为了这一个镜头,更是为了他跨过了这个令人极其难以克服的门槛。
这是所有和李紫夜真正有过对戏的人才会知道的祝福含义。
顾兔匆匆地赶回花楼,从憋仄的小楼梯往上爬。
“你去哪儿了?”身穿锦衣的何秋月从阴影里跨出一步,“怎么都没带人?”
他的脸上还有没有卸去的残妆,看上去刚从戏台上下来不久。
顾兔冷了脸:“我去哪里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何秋月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着手:“我帮你遮掩了过去,你还不说实话?”
顾兔眉头一挑:“何老板帮我遮掩,是为了过来套话?”
何秋月是楼里常驻的戏班子的台柱子,既能唱又能打,是个难得的全才。
原本花楼里是不会有什么戏班子的,但后来新政府不许开花楼,各家老鸨就请了戏班子进来,面子上做戏楼,实际上还是干原本的那一档子买卖。
只不过原本放在明面上的生意放到底下去做而已。
但因为何秋月人长得好,嗓子亮,身手矫健,不光戏曲唱得好,打戏也热闹,反倒有了不少老客户,每每来楼里不是为了花楼里的姑娘,反倒是为了他。
只是何秋月一向和她不对付,小时候拽她辫子,大了就阴阳怪气嘲讽她。
何秋月错开她的眼神,用手拧了下毛巾:“我要是真想要害你,就直接告诉你们老板了不是?”
顾兔并不信任他。
对于她们而言,不管是楼里的老鸨,还是客人,还是这些戏班的人,实际上都是敌人。
之前有一个被卖进楼里的女孩要逃跑,被戏班里的人发现了,告诉了老鸨。
那个时候,何秋月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那女孩哭得撕心裂肺,把头都磕破了,也没有动容。
而是让下面的跑腿把她送了回去。
她看到那一幕,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顾兔小时候没有逃过,但被打的次数也不少。
有小孩被罚了没饭吃,她把自己的饭分出去反倒被人告发,被关进小木屋抽藤条。
老鸨要求她改变自己说话的语气,她不肯,又被扔进黑屋子里罚跪。
直到后来,她认清了这个残酷的地方,这才适应了下来。
她不能有心,不能有善心,不能有同情心,更不能有羞耻心。
只要活得没心没肺,就可以在这里活下去。
可她却觉得这一定是错的。
她的心里好像有一个冰封的火山。
如果有人捅破那坚冰,或许她就会迎来一次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爆发。
“那请何老板让让吧。”顾兔冷着声音说,“我只是出去看看,没有到哪里。”
她的身影消失在小道顶头的黑暗阁楼里。
何秋月用已经凉了的帕子抹了把脸。
“小婵儿……”
一声打板。
周围人都从两人的演技里脱离了出来。
纪瑜羡苦笑一下:“小夜同学,你真是一点都不放水啊……”
他刚才觉得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只能顺着她的演绎往下走。
李紫夜轻咳一声:“庄哥可以,那你也可以。”她既然决定放开了演,那就得一视同仁。
要不然成品出来展现出的效果肯定不一样。
纪瑜羡捂着脸假哭蹭到庄骆声旁边:“庄哥,你看她欺负我!”
庄骆声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欺负你这个大男子汉?”
纪瑜羡假哭声一噎,不可置信地抬头:“战友情呢?同|志?!而且我生日年末的,在座的各位都比我大!”
廖冰玫顶着嫌弃脸过来把他往旁边拉了拉:“行了行了,有时间耍宝,不如去看看你的镜头,导演在召唤!”
她几步上前换了个甜笑:“小夜啊,待会儿能对我手下留情吗?”
李紫夜接过她殷勤拿来的水杯:“不行呢。”
身后的助理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真心怀疑李影后的这些同班同学是不是要抢了自己工作。
庄骆声见她热的脸都红了,立刻把手上的小电扇举起来对着她脸一顿吹,吹得她鬓发乱飞。
助理的心更凉了。
完了,连庄哥都来抢了,他绝对要失业了。
李紫夜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诶呀——待会儿还得继续拍,头发可不能废了!”
庄骆声的手一僵,立刻把风扇对准了自己的脸。
怎么觉得脸有点烫?
化妆师和造型师们急急忙忙跑上来。
“诶呦我的哥,可别吹了,好不容易定型的头发又给您吹歪了。”
廖冰玫献宝似的取出一枚退烧贴,啪嗒一下贴在了李紫夜的脑门上。
“反正她待会儿也得补妆,先凉快会儿。”
随即,她朝着庄骆声抛来一个颇为得意的眼神。
论套近乎,我才是专业的!
庄骆声看着她的新式武器,暂时陷入了沉默。
他可能得上网看看,有什么降温神器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了。
虽然这种行为有点幼稚,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是不想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