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红笺无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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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柳易寒久出未归，絮儿等的心焦便独自出门。结果被小王爷强掳到府上欲行不轨，但是，他却是不知，絮儿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戒备之心自然重于常人，平日总是七寸匕首不离身。当时情况危急，为保清白，絮儿便拿出匕首自卫，却未曾料到，刺中小王爷要害，终究不治。“
”而后，柳易寒匆匆赶来，见到彼时场景，也惊呆当场。好在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清醒过来。柳家独有的剑法，想必众人皆知。于是为了替絮儿脱清干系，他便在小王爷身体原有的伤口处，补上了一剑，再然后，大人应该比苏浣更为清楚了。“一口气说完，我的心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地频频点头，但很快眉头便又皱了起来，”但是有点颇为奇怪，既然尸体上有剑伤和匕首伤两种伤痕，仵作怎会没有验出来？“
顿时一愣，嗓子瞬间干的可以冒烟，咽下一口口水，强作镇定，我开口，”这个，苏浣便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大人若仔细想想当日情景，柴王府催的甚紧，加上又是小王爷玉体，怕是仵作也只是做做场面罢了。“
”苏姑娘说的有理。“他舒展开双眉，淡淡说道，”是展某多虑了。“
”哪里，大人心思缜密，行事周详，自是小女子比不上的。“我低头轻轻说。
”苏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他面向我微微一笑，“这一切来龙去脉，展某都没有推断出来，如何能和姑娘相比。”
按奈住激烈跳动的心脏，拭去脸上未干的泪渍，勉强挤出梨涡浅笑，我故意用轻快的语调开口，“苏浣愚笨，哪及得上展大人。这一切自不是苏浣推断出的，而是絮儿临走一刻，偷偷塞了张纸笺给小翠，上面简略地道出了一切。苏浣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他不语，又是一笑，片刻后便淡淡吐字，“时候不早，展某也该回衙门复命。郊外荒凉，苏姑娘可愿和在下一起回去？”
我重重地点头。
他浅笑，”走吧。“右手很自然的伸了过来。
我一愣，心跳加速，犹犹豫豫地按了上去。他轻轻一拉，我便从河边的草丛里跃了出来。
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呼吸停止，展昭的手，温暖而厚实，片刻沉沦。
通往开封府大门的十字路口，人群熙熙攘攘。
展昭停住，温和地说道，”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行告辞。望姑娘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离去。
望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在视野里缩成一处黑点，我的心也重重地坠了下去。
一滴，两滴，三四滴。
豆大的泪珠无声地从脸颊滚落。
对不起，展昭，我骗了你。
真相，其实不是这样的。
今天早晨，我在絮儿房间发现的白色粉末，是沉香散。
沉香散，原产于南疆，人吸入后，血液流动变缓，呼吸渐止，最终出现假死现象，足可维持三天。但因其极为罕见，所以中原大多人是不知的。
沉香散虽然药效极强，但是一般却很少为江湖人所用。原因很简单，其独特而浓烈的气味，很难掩盖下去。
除非，用茶。
你是否还记得起那日凶案现场，地上打破的茶杯？如果细心查看的话，应该不难发现，两个杯子的碎片，却只有一杯周遭有茶水的痕迹。
那么，这说明什么？
絮儿和小王爷，其中一人喝了那杯茶。
有一点，你确实是对的，尸体上，的确只有柳叶剑的伤口。
而另外一点，我也是对的。仵作鉴于小王爷的身份，只是草草验尸，很快柴王府便把尸体领了回去，大肆入殓。
最最凑巧的一点，小王爷临死那日，穿的是上好的苏州绸缎。
而且，是褐色的。
那么，把所有的断点串联起来，事情的真相，便清晰可见。
那一日，柴王府厢房内，小王爷□□着坐在桌边。
桌上，下人刚端上的茶散发出热腾腾的雾气。
趁其不备，玉指轻弹，沉香散静静落入茶杯中。
不知道什么原因，小王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便恶狼般扑上来。
撕扯，扭打，直到柳易寒赶到。
一剑刺入胸膛，鲜血迸出。满脸惊恐的小王爷扶着桌子缓缓倒下。
茶壶，水杯，花瓶碎了一地，也惊动了柴王府的各位下人。
再后来，展昭赶到，伸手试探，气息全无，再摸颈部动脉，平静犹如死水。
在场所有人等，都以为小王爷已死。
除了两个人。
絮儿和柳易寒。
柳易寒心中大骇，因为自己伤情不轻，力道不足，怎可能一剑杀死小王爷？
而絮儿，作为始作俑者自然明白，沉香散的药效，开始发挥了。
再再后来，鉴于小王爷身份，仵作不敢剖尸详查，而翻来覆去查看的结果，也就只发现仅有的一处伤口，那么，想当然，死因不是很明显了么？
紧接着，柴王府大办丧事，隆重入殓。
最为讽刺的是，柴王爷做梦也没想到，当他老泪纵横，亲眼看爱儿封入棺木的时候，他的宝贝儿子，其实，并没有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或许是因果报应吧，老天在这件事情上，不声不响地帮了絮儿一把。
正如我前面所说，沉香散只能减缓血流速度，却不能停止。
但是试问，对于一具尸体，褐色的衣服上，缓慢地有相近颜色的流血渗出，谁会注意到？
没有人。
所以，小王爷就这样，真真正正地死在了棺材里。
至于是窒息而死，还是失血过多而亡，不得而知。
那么，我们再往前推。
那几日明明风声颇紧，我也再三叮嘱，柳易寒为何要突然出门？
还记得他怎么回答的么？
”絮儿最爱的步摇，被她不小心打碎了，我不忍看她那么失落，才匆匆忙忙冲出去，想去首饰铺里去寻个相似的。本以为，首饰铺就在街尽头，很快就可回来，谁知竟没找到，只得去了更远的地方，结果回来就。。。。“
为什么这么不偏不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步摇打碎了？
其实，如果那日我仔细听小翠讲完，也许，今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市井之间，却是消息最多之处。
那么，我就把小翠打听到的简略说一遍吧。
半年前，絮儿出门，路遇小王爷，被其觊觎美色，所幸挣脱纠缠。此后，三个月前，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絮儿又遇到了这个瘟神，天不作美，这次她被强抢入府，但最后柴老夫人看她乡野女子，颇是不顺眼，便赶其出门。但小王爷不死心，又三番四次纠缠，直到一个半月前，柳易寒英雄救美，打伤小王爷，救下絮儿，并颇为怜惜，娶其为妻。
可是，那一日，我把脉的结果是，絮儿有孕在身三个月。
所以，那个孩子，是小王爷的。
回头仔细想想，我才明白，为什么那日府衙之内，絮儿开口问我，“孩子怎么样了。”我回答平安无事的时候，她绝望的神情。
因为，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孽种。
话到这里，一切全都明了。
絮儿虽看似柔弱女子，但却性情极为刚烈。被小王爷夺去清白之身之后，内心忿忿，又或者，产生了强烈的复仇之念。而柳易寒的出现，为她提供了一个难逢的机会。
柳易寒武功高强，行侠仗义，自是看不惯不平之事。再加上耳边絮儿日日夜夜的哭诉，才会有后来的行刺小王爷之举，可惜的是，展昭已经留意到他，才使得功亏一篑。
再后来，留在济善堂，不能有所行动，心里应是极为焦灼。正巧，我因为出诊离开，转念间，她便想出了个绝好的主意。
絮儿那日出门之刻，就心知肚明小王爷一定会寻到她，也深知，柳易寒一定会来救他。但是，柳易寒的伤情却打破了她原先的计划。
所以，沉香散就发挥了作用。
借刀杀人，虽然老套，却是好用的很。
此后，啷铛入狱的柳易寒在大牢里苦思冥想，依他游历江湖这么多年的人情世故，加上这几月和絮儿的朝夕相处，不难想通。
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但是，终究是狠不下心的，面对柔柔弱弱，蛾眉螓首，巧笑倩兮的枕边人，再怎么心如百炼钢，也顿时化作绕指柔。
况且，柳易寒虽然为人冷峻，不善言辞，但心里，却应是极爱絮儿的。
想到她曾经所受委屈，再想到她今日的作为，心中渐渐释怀。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那么，我成全你。
所以，真正欺骗了我们所有人的，不是絮儿，是柳易寒。
难以想象，在宋朝这样一个风化极为严明的朝代，他可以那么不顾一切的爱上一个失贞的女子，并且，接受她腹中别人的孩子。甚至最后，为了她们，牺牲掉自己。
那日得知絮儿怀孕时，满是激动的神色，依旧历历在目，难以抹去。
应该是怎样的深情，才会有这般眷念的举动。
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因此，展昭，我不能，也绝不会告诉你一切。
我情愿你永远以为，自己成全了柳易寒，以其一死来保妻儿周全。
也不愿意看到，你因为没有发现小王爷的假死，而背负内疚和自责的包袱一辈子。
更不愿意让你知道，我们所有的努力，到头来，不过是别人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那么，一切的痛苦我来承担。
因为，
江湖义气，官场人心，这些落在你肩头的无形压力，
如若可以帮你分担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
那么，
即使遍体鳞伤，
我也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红笺无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