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此情可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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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儿的案子轰轰烈烈的开场，但也就这么静悄悄地拉上了帷幕。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自己深信的人欺骗的痛苦，加上入宫之行未曾痊愈的伤口，好似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终于不支倒下。
医者不自医。病情几乎是以措手不及的汹汹之势猛扑过来，我却束手无策。高烧不退，只得日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那寸小小天窗，偶尔可以看到略过天空的飞鸟，自由而轻快的翱翔着。
我是不是快死了。有些悲哀的想着。是不是死后，荒郊野外，一处孤坟，杂草丛生？
越想越觉得委屈，连手中青瓷碗里的药汁也愈发的苦涩。
忽然听得门外小翠惊喜的嚷嚷道，“苏姑娘，你看谁来探望你了？”
“谁？”我放下青瓷碗，伸长脖子好奇地四处张望，“谁啊？”
“冒然打扰，还请姑娘见谅。”一个温和而有礼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入耳膜。
是他？我骤然紧张起来，匆忙整理下散乱的发髻，十指不自觉地绞动着衣襟。
一抹红色身影挑开布帘，轻轻地走入了内室。
“展大人今个怎么会来？”有些不自然地发问。
他淡淡地开口，”昨日巡街，碰见小翠，听说姑娘病的不轻，心里担心，所以今日就特地来探望。”说完，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很是关切的连连开口，“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请大夫来看了么？可曾按时服药？“
心底一阵暖流涌上，我结结巴巴的应道，”呃，不知道。突然就病了。药，也在服用。“
他突然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看展某的记性，这济善堂是开封最大的药铺，想必是早就医过了。只是，这病来如山倒，切莫等闲视之，姑娘可得好生保重身体。“
突然鼓起勇气，我低下头，手里的衣襟扭的似麻花一般，怯怯地小声地说道，“展大人可否以后不要再苏姑娘，苏姑娘的称呼？显得忒是生分了。叫小女子苏浣就好。”
他一愣，随后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轻快地说道，“那么苏浣，是不是也应该改口，不要叫在下展大人了？叫的展某好似老了几十岁一般。”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他明亮的星眸，英气的脸庞，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有些调侃的开口，”展大哥的话，苏浣怎敢不听。“
我俩相视一望，心有灵犀地大笑起来。朗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回响，气氛温馨而美好。
稍坐片刻，展昭便起身告辞。我深知他公务繁忙，遂没有挽留，差小翠送了他出门。
展昭走了后，我心里的阴霾一下子一扫而空，头也没有那么痛了，甚至不自觉地吹起口哨来。
正乐着，突然屋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隐约听见环琅玉佩之声，眉头一皱，抬头看，天窗的边缘依稀可以看到白色的衣鬓。
顿时兴起，起了捉弄之念。我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大声的声调说，”细雨蒙蒙夜沉沉，梁上君子进我门，肚中文书存万卷，床上金银无半纹。“
说是迟，那时快，白色的身影已经落在我的床边。只见他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开口，”想我锦毛鼠白玉堂，名震江湖的堂堂大侠，怎么到了姑娘口中就沦落到梁上君子的地步了？“
我捧腹，指着他笑的前俯后仰，”白玉堂，放着好端端的门不走，非得从屋顶上跳下来，这难道是堂堂大侠的作为？“
他语塞，停了半刻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罢罢罢，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想都没想，我不加思索的说，”谁要你养了？“
话毕，厢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白玉堂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去。一边以手掌扇风，一边言不由衷地反复说道，”今个可真热啊。“
气氛尴尬，我急忙转换话题，正色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白五爷今日前来，可是有事情么？“
他稍微一滞，很快明白过来，斜睨着，得理不饶人地说，”外头传言纷纷，说是苏浣姑娘病的厉害。白某好奇，这天下第一医，竟连自己的病都看不了，怎么配得上这个名号？怪哉怪哉。“说罢，嘴角上扬，微微带笑。
我心底暗暗咒骂，死白老鼠，你是专门上门找茬的不是？本姑娘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番，林眉这两个字便倒着写。
想到此，我故意斜托腮帮，装作不解地开口，”五爷，有件事情憋在苏浣心里好久了，一直想请教五爷，却不敢开口。“
”哦？“他挑了挑眉毛，眼神发亮，颇有兴趣的凑过来问，”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见他上钩，我心里暗笑，却还面带无辜的继续扯道，“苏浣是扬州人氏，从小在瘦西湖畔长大。年幼时候，见过很多老鼠，在水里游的很是欢畅。”故意停了一下，转过脸看着白玉堂说道，“敢问白五爷，水里功夫怎样？想必很是了得，不然怎配得上锦毛鼠这个名号？”
说完，我嘴角阵阵抽搐，憋笑几乎憋到内伤。白玉堂，你若是会游泳，怎会逼走独龙桥，被蒋平耍成那样？自己惹下的烂摊子，看你自己怎么收拾。
果然，白玉堂神色大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憋了半天，他终于硬生生吐出几个字，“苏浣，算你狠。”
看他的神色，我暗想，得，这位爷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见好就收，给他个台阶下吧。
遂开口，浅笑道，“白五爷这次来，想必不是为了戏弄苏浣，苏浣说笑，也只是为了逗五爷开心，还望五爷见谅，切莫往心里去。”
他收住神色，接口道，“其实，白某这次前来，是因为听说苏姑娘病了，特地来看望的。不知道，姑娘如今身体如何？”
我心里顿时一热，有些感动地说，“药一直在服用，如今好多了。多谢白五爷挂心。”
“哎，”他挥了挥手，“苏姑娘何必客气，跟前几次一样，叫在下五哥或是白玉堂就可以了。”
“五哥。”我脆生生地叫了一嗓子。白玉堂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恩。”他很是满意地应了一声。
“对了，最近几日未见五哥。不知五哥在忙些什么？”我随口一问。
只见他掩饰不住眉间的点点笑意，有些神神道道地说，”白某最近回乡，误打误撞间，结拜了位义兄。“
我一念，便明白了。什么误打误撞，感情你是骗了人家三回，还尽说好听的。但嘴上依旧应道，”那真是可喜可贺啊。“
他光笑不语。片刻后也起身，说道，”时候不早，白某也该告辞了。望苏姑娘保重身体，咱们后会有期。“
”告辞“两字还没说完，他的人影便又消失不见。忽然间，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偏不倚狠狠地砸在了我脑袋上。
”白玉堂，你竟然给我来阴的！“恼羞成怒地大喊。正待发火，看到手里的东西，我却愣住了。
是一颗硕大的人参，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年年份了。
”这是？“我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屋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苏姑娘，这颗百年老参就留给你补身体了。保重。“
爽朗的笑声渐渐远去，只空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发愣。
白玉堂，还真是搞不懂啊。
也不知道心情开朗许多的缘故，还是白玉堂的百年老参真的发挥了作用，又或者我林眉无论在宋代抑或二十一世纪都是只打不死的小强，我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身体也渐渐康复。
恢复健康的我，又开始了行医生涯。只不过跟以往相比，行事作风更加谨慎，对人的戒备之心也加深不少。吃一堑长一智这个道理，我算是深刻理解了。
话说某日，我刚看完一位脾胃不和的病患，有些倦态地坐在桌边休息。突然，外面大街上传来沸沸扬扬的喧哗声，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敲锣打鼓。按住太阳穴，我有些不满地对在一边收拾药材的小翠问道，“小翠，外面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吵闹？”
只见她转过脸庞，大眼睛叽哩咕噜地转了几下，有些试探地开口，“苏姐姐，要么小翠去看个究竟？”
自从和小翠越来越熟悉之后，我便让她唤我作”姐姐“。
我微微颌首，挥了挥手。她便像放出笼的鸽子一般，嗖的窜了出去。
我不由得摇摇头，轻轻一笑，到底还是个孩子，药铺这种枯燥的生活，真是为难她了。想我那个年纪，大概也在课堂上偷偷睡觉吧，又或者，翘课去看隔壁学校的校草。哈哈，真是开心的日子啊。
不一会，只见小翠激动地冲回药铺，涨红了脸，连发子弹般地嚷嚷，“姐姐快出去看啊，姐姐快出去看啊。”
“你瞧瞧你，急得跟什么似的，”我溺爱地嗔了她一眼，随手端过杯茶递给她，“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了，又没人跟你抢。”
“不是不是。”她急得连连摆手，“是白五爷。。白五爷他。。。”
“恩？”我稍稍一滞，有些紧张地追问，“白五爷怎么了？”
“白五爷他被朝廷封官回来了。据说还是个大官，有三品呢！”她激动地直拍手，“现在正在外面，大家都在道贺。姐姐没看到，五爷戴着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可是精神了。。。”
听到这里，心跳漏掉半拍。手臂微微一抖，半杯热茶整个洒在了右手上，霎时间红了一片。
小翠顿时愣住，等反应过来后，七手八脚地拿了快手绢沾上冷水，赶紧在伤处敷了上来。然后，有些怯怯地小声说，“姐姐，小翠可是说错话了么？”
我苦笑，安慰她道，“傻丫头，是姐姐自己不小心，不关你的事。既然现下不忙，你自个儿去休息吧，姐姐想自己坐坐。”
小翠得了我的话，轻轻地退了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我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白玉堂被封为三品带刀御前侍卫了么？那么，是不是很快他也会随颜查散一起前往襄阳，名为代天巡守，实为暗中调查襄阳王谋反之事？那么，是不是颜查散很快就会失掉他的官印？
那么，也就是说，白玉堂很快就会夜闯冲霄楼，然后困于铜网阵，最终死于乱箭之下？
我的眉头越来越紧，命运竟然无声无息的，悄悄地逼了过来。
可是，白玉堂夜上冲霄楼，是什么日子？
绞尽脑汁的拼命回忆，可是脑海一片空白。
我愈发的慌乱，怎么会这样？七侠五义我翻来覆去读过没有十遍也有八遍，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想不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我们最终的宿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此情可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