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河骨

21、21 病痛

　　等几人都回到寝室，发现南慬已经上床睡觉了，今天没有打灯学习，倒是挺少见。另外，吴桐回家看望生病的爷爷去了，要明早才回来，所以今晚宿舍只有他们四个人，其余三个洗漱完之后也纷纷上床，熄灯后便安静了下来。
　　半夜时分，上铺的人不安地翻了个身，把身体缩得更紧了一些；南慬缩在被窝里，满头是汗，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十一点，还以为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又翻了个身，左手按压着腹部，小口呼吸着，生怕声音太大吵到别人。本来刚放学那会，不过是有些轻微的疼痛，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回宿舍的路上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抽痛起来，他强忍着回了宿舍，什么都没干就爬上床了；本以为过一会就没事了，没想到疼痛丝毫没减轻，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又有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干巴巴等着。
　　“阿南，睡不着吗？”黑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柳卿华。南慬“嗯”了一声，没多说话，还是被柳卿华听出了不对劲，他似乎是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南慬的声音有些发抖，“有点肚子疼。”
　　“吃坏东西了吗？”柳卿华说着下了床，打着手电筒在自己柜子里一边找着什么一边说：“我有药，你要吃点吗？我找找……”拿出药盒子查看了一下，继而又尴尬道：“呃，好像过期了。”
　　床上的南慬已经缩成一个球了，汗水浸湿了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根本没心思管柳卿华在说些什么。见南慬没有反应，柳卿华走近了些，用手捂着手电筒照向床上的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影子，他伸手轻推了下，道：“阿南？”
　　许久才传来一声回应，柳卿华意识到他的情况不是很好，便急忙问道：“很难受吗？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对方没有回应，柳卿华思量了下，便先让他下来，暂时在吴桐床上呆一会，自己出去找值班老师。准备出去时，突然有像是想起了什么，推了推上铺的苏臻，小声道：“起来照顾一下阿南，我去找老师。”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柳卿华用力推了他一把，语气有些不善道：“知道你没睡，赶紧起来。”
　　眼见柳卿华要生气，苏臻这才坐起来，不情愿的下了床。柳卿华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坐在下铺的床上，无声的叹了口气，放轻脚步向值班老师的房间走去。
　　宿舍内再一次恢复了安静，这种气氛让苏臻浑身不舒服，尤其是旁边还躺着个人，不对，是两个。苏臻看了看旁边床上正呼呼大睡的习羽，抬脚往他肩膀上踢了一下，对方只是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睡觉。习羽这种人，估计就是地震来了也叫不醒他。苏臻又去看自己身边的人，由于太暗，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他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刺眼的光瞬时照亮了一块区域，苏臻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他伸手推了一下，南慬睁开眼睛，静静看着他。不是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南慬的脸此刻惨白异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看着苏臻。
　　“看什么看。”苏臻瞪了他一眼说道，语气十分不善。
　　于是南慬就闭上了眼。
　　苏臻托着下巴看他，沉默半响，突然说道：“你要是现在服软，我说不定会看你可怜照顾你，说不定，还会跟你和好呢。”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回答。
　　南慬没有回话，反而转过身去面对墙壁。见状，苏臻冷哼一声，嘲讽道：“真是有原则啊。”
　　突然间，南慬的身体颤抖起来，他弓起身子，双手捂住了嘴，由于背对着，苏臻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苏臻叫了他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便不耐烦的伸手揪住南慬的后领把人拎了过来；南慬顺势倒在苏臻的身上，伸出一只手来推搡着他，想要从他身上离开。苏臻一向没什么耐心，叫了一声“别动！”便强行拉扯着他坐在自己身边，伸脚一下子就勾过不远处的垃圾桶来，南慬弯下腰，对着垃圾桶呕起来；苏臻去倒了杯水，又回到原位坐着。南慬呕了一会儿，像是好了些，把垃圾桶往外推了推，软绵绵的倒在苏臻腿上，苏臻给他灌了些水漱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哪里疼？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苏臻问道，顺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南慬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苏臻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抓着他的肩给他翻了个个儿，伸手在他腹部胡乱按着，口中说着：“这？这？还是这……”
　　一下下戳得南慬又痒又疼，感觉苏臻根本就不是认真的，南慬实在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右下腹，道：“这里。”
　　苏臻用指腹戳了戳，南慬身体一抖，一下打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想戳死我好毁尸灭迹吗。”苏臻一下子就笑了，自顾自的把手又放回去，不轻不重地帮他按压起来；南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缩起来，把手搭在苏臻的手背上，小声道：“别弄，疼。”
　　闻言，苏臻赶紧停手，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啊，你不会是阑尾炎吧。”接着又说道：“是的话也不严重，切了就没事了，我爸以前也得过。”语气轻松地都让人以为他在跟人闲聊而不是分析病情了。
　　好嘛，合着不是你疼。南慬忿忿不平地想着。
　　这时柳卿华带着值班老师过来了，正巧今天他们班主任值班，省去了很多麻烦。老师问了几句话后，还是决定把他送医院，并要给他父母打电话，但被苏臻给阻止了。三个人把南慬送到了医院，没想到真让苏臻给说中了，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要立刻做手术，几个人都是学生，也没什么钱，医药费还是让班主任暂时给付了。虽然要做手术，但也只算是小病，出了手术室后班主任就带着柳卿华走了，留下苏臻来照顾他。中途班主任也想给南慬父母打电话，毕竟在校生病了怎么说也要让家长知道，但苏臻说什么也不让，说他们都去外地出差了，自己会照顾南慬的；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南慬父母在哪里，只是南慬不想把这种事让他爸妈知道，他只好帮忙瞒着了。
　　只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医药费，加上住院一天，三千多块钱，南慬一个月生活费是固定的，要是不告诉他父母，他省吃俭用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上。苏臻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南慬，思索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往外走去。
　　出租车从医院一路开到了苏臻家楼下，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上了楼，刚把钥匙插进门锁里，他就感觉屋里有人，推开门一看，灯果然亮着，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看样子是在聊天。屋内的两人听到动静，齐齐转过头来，当爸的一看自己儿子大半夜跑回来，顿时就觉得出了什么事，皱了下眉，问道：“怎么了？这个点跑回来。”
　　“借钱。”苏臻鞋都没换，一边往里走一遍说道。他倒是毫不避讳，直奔主题。
　　“要多少。”苏明哲说着拿出钱包。
　　“四千。”
　　这话一出，苏明哲拿钱包的手停顿了下，接着他放下手，问道：“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别管了，你给就是了。”苏臻走到他面前说道。
　　“什么态度！”苏明哲说着就要站起来，被旁边的人给拉住了。吴骁站起来拍拍苏臻的肩膀，柔声道：“你爸给你钱也总要知道个理由吧，平白无故给你个孩子这么多钱也不合适，是不是？”
　　听着也有些道理，苏臻把南慬的事简单的告诉他们，然后一摊手，道：“说了，钱。”
　　见他这态度，苏明哲又要发作，吴骁赶紧摸出自己钱包拍在他手里，道：“我借了，我借，让你爸还就行。”
　　“谢谢吴叔。”苏臻回道。他倒也不客气，直接打开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又把钱包还回去，转身就要走，被苏明哲给叫住了。
　　“你为他做这么多，你觉得值吗？”苏明哲问道。
　　苏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正色道：“不管值不值，这是我现在想做的事，以后怎么想，我不管。等到完全确定他就是那个人的时候不就太晚了吗，就像你们这样。”
　　“你……”苏明哲刚想说什么，就被苏臻打断：“我说过，我绝对不会重蹈你们的覆辙。走了。”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这孩子，还是这么……”
　　“呵呵，被小孩子教训了啊。”

　　第二天，苏臻就把钱还给班主任了，对方问了几句南慬的情况，接着就是一些“病好了再回来上课，不要耽误学习。”之类的话。当苏臻拿着早饭回到病房时，南慬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开门声便朝那边看去，见是苏臻，抿着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傻死了。”苏臻走过去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伸手揉了揉南慬的头发。
　　南慬立刻收住笑容，打开他的手，不满的瞪他一眼，自己拿过饭吃起来。
　　“慢点吃。”苏臻坐到一边提醒道。南慬鼓了鼓腮帮子，转过身子继续吃。
　　幼稚。苏臻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拿过自己那份也吃了起来。片刻后，苏臻放下饭盒，突然问道：“要是没昨天那事，你打算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
　　南慬的后背明显僵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苏臻，许久才道：“我……这本来就是你的错。”他想说得很理直气壮，却又越说声音越小。苏臻轻笑了一声，又揉了一把南慬的头发，故意道：“你自己身体不好，生病住院，怪我？”
　　“我说的不是这个！”南慬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放，就要站起来跟他说理，被苏臻一把按回去。
　　“别乱动，你刚做完手术。”苏臻皱着眉厉声道。
　　一见他好像生气了，南慬立刻就乖乖坐好，低下头去，小声嘀咕道：“谁让你乱勾搭别人。”
　　“你看我手机还有理了？”苏臻气笑道。
　　确实没理。南慬撇了撇嘴，没接话。
　　过了片刻，苏臻叹了口气，抓着南慬肩膀让他抬头看着自己，说道：“那个人只是我朋友，他说话方式……贱了点；那几天我不住宿舍是因为我表姐要回国，他们张罗着想给她办一个欢迎会，非拉上我。”
　　“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见南慬还是不说话，苏臻又说道：“要不改天我带你去见他们，正好我表姐想见你，还是……”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南慬突然靠过来，一下子抱住他。南慬抓着他的衣服，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处，低声道：“我太害怕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