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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意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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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古代神兽,传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
天上这位飘着玩的,虽然飞的挺高,但白菘能很肯定的辨认出,他还没有长出角,还没有成长为真龙那般通天彻地的能耐……可现在也是很恐怖的!
在现代社会,由于高科技的发展,很多神通大能都不愿意正面杠上政府的导弹核弹,他们大多跟降妖、驱魔协会签订了和平条约,常年隐居隐藏身份。
而人怨无穷尽,身死而咒不消,因此在现代社会,流窜的鬼灵反倒不减反增,也渐渐导致了净鬼师往往比降妖师、驱魔师更吃香的现象。在百姓心中,鬼怪之说易言,而妖魔之论偏玄。人们轻易能相信一个宅子闹鬼,却不会相信南大街那个开茶馆的老板娘是个妖。
白菘一直知道妖魔精怪的存在,可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她对隔壁专业的客户始终抱有敬畏之心,秉持着老死也不想招惹的原则,几乎没机缘近接触过。唯二的两次例外,一次是跟降妖师合作抓山鬼时,看到他们逮住了一只草精;一次是在西部50年不遇的大地震时,赶百鬼助驱魔师关魔道界门。
所以,当此时此刻,白菘真正亲眼看到一条龙在天上飘时,感觉三观都有崩塌的迹象,这,这,这尼玛是真的龙吗?
白瓜揉着眼出来尿尿,白菘一把揪住他,一手指着天上的那个黑影,结结巴巴道:“瓜啊,姐有点眼晕,你快告诉我,你能看见天上那是啥在飞吗?”
白瓜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使劲往天上瞅,“咦,那不是龙神吗?”白瓜说着话,就敬畏的跪下拜服,还不忘拉扯着白菘,“阿姊你快行礼,不好对龙神不敬的!”
白菘被糊里糊涂的扯着跪坐在地,心头还在不上不下的晃悠,恍惚的问:“瓜啊,你以前,常见到,龙?”
“阿姊这话好怪,可是睡迷糊了?”白瓜一脸理所当然的道,“龙神住在仙山里,咱们后山里住得都是神仙,哪里那么容易见到。我才只见过三次呢!”
三,三次!白菘如遭雷击,眼睛直直瞅着那条龙影,飘飘然越飞越低,最后停在了后山的某一处,眨眨眼,再不见了。
他,他,他!他真的住在后山?
白菘恍然耳边想起了李婶常念叨的一句话,“仙山里住的都是神仙,代代保佑着咱们这片净土。后代子孙,都不能打扰神仙,从来不敢进山的……”
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白瓜虔诚的叩拜九下才起来,乖巧的拍拍身上的土,转头看见白菘还萎在地上,不禁奇怪的伸手想把她拉起来,“阿姊,你怎的了?”
“瓜啊,现在别跟我说话,你先自己去玩,让我一个人想想静静。”白菘整个脑袋都是蒙的,抬头看看苍云漫卷仙境奇雾笼罩的后山,感觉自己纤细的腿肚子又有一阵发抽的冲动,膝盖骨也顶不上劲,全身的状态可以总结为一句话,发自内心想跪的冲动。
她想起一句古话,山中无老虎,屁颠嘚瑟穷蹦跶的都是傻猴子……还真是很难以启齿的尴尬画面。再回想起自己图谋了好久的“进山计划”,白菘不禁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还是老天仁慈啊,她当初若是直接身穿过来,又狂又浪的直接进山,估摸现在就被吞的只剩骨头了,善哉善哉……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白瓜已经背着小竹篓回来了,里面是几根带着潮湿泥土的肥地瓜,以及一把嫩嫩的韭菜苗。白菘发散的目光终于在韭菜苗身上慢慢聚光,她颤抖着手指着那几根无辜的嫩苗,“瓜啊,哪来的?”
白瓜眨着大眼睛,“阿姊自己种的,你都不认得了?”
白菘狠狠一捶腿,老娘就是太认识了!这是个把韭菜当野草的年代,方圆十里就她在后山那个窝里种了一片,她咋会不认识?哎呦这是造的什么孽呦……白菘抹把脸,以最大的演技试着用平和心态劝导:“瓜啊,以后甭老去后山了啊,有啥东西种在自家这小院里,挺好!”
“可是,阿姊,你不是说种在后山长得更好吗?何况那里也鲜有人去,安安静静的做咱自己的世外桃源……”
可问题是俺刚发现那旮沓是老妖精们的地盘了啊!你不怕我特喵的还腿软呢,真不想跟这些家伙做邻居啊亲……
“瓜瓜乖,姐刚刚想到,咱们都长大了,吃的越来越多,不能老去打扰神仙,你看,那龙神都出来游了,焉知不是山里食物少的缘故?所以姐想着,咱该转移革命方向,农村包围城市,去郡城里闯荡闯荡,你说好不好啊?”
小孩子都是贪新鲜的,一说进城没有哪个不是欢欣雀跃的,白瓜现在还小也是好哄的紧,对自家姐姐崇拜的一塌糊涂。白菘则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在山脚下的那个洞,该填的填上,该拿的拿走,那小片草田一直被她养的磕磕巴巴,只有几株成年可以挖走,小幼苗们舍不得辣手摧花,就权当供奉大神了。
临行之前,白菘对着大山恭恭敬敬磕了头,作为自己这几日“不敬”的回礼,把周围所有设下的符阵、陷阱全部拆除,便几乎是流窜着跑了。
白菘很想入城,迫切的抓耳挠腮的那种。其一她答应了伯娘要送白梅儿去找姨母,她是立了天誓的;其二被后山的真相吓着了,她想躲到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进城之后的食住,可以先依靠大强叔,他在那里熟门熟路,等自己摸清门路后,再图谋生财之道。至于白梅儿那里,总要等伯娘的头七过了,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有动作。
大伯自打事情发生后,一夜间好似苍老了十岁。一夕间痛失发妻幼女,竟全是因为那个可笑的理由。他满腹的怨怼,不知该恨老娘,还是恨自己。他想不通,他只不过是去城里跑了几天活计,他挣回来了足足二两银子!他怀里还有特地给两闺女买的香酥糕,以及给婆娘的一个细镯子,这几年苦了她,从来没给她置办过像样的首饰,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只是嘴上不说。他满以为自己辛苦能换来家里的喜乐,可是想不到,一进门就被老娘扯住嗡嗡嗡的叫嚷,喊得他头都疼了,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哪里有力气分辨听到的是什么,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什么都没想明白的时候,他的英子,那个跟他吃了半辈子苦还会柔柔对她笑的女人,就一头碰死在他眼前,火热的血喷在他的脸上身上,在刺骨冷风的反衬下,烫的他全身开始发抖。
这是怎的了?
白有禄感觉自己全身都是死僵死僵的,多亏乡亲们帮忙,把人抬进了屋,包伤口的请大夫的忙作一团,他浑浑噩噩的守在床边,握着老妻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热泪控制不住的淌。这一坐就是一整夜。第二日天放亮了,邻舍的嫂子进来帮忙,煮了白粥打算喂给两个孩子,才骇然发现大的那个躺在床上高烧发烫,小的那个无声无息间,已经随她娘去了。白有禄怀抱里抱着小桃儿冰冷的身子,昨日的温软笑语,如今都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他到底做了什么孽,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出殡的时候,送行的人不少,白梅儿拖着病体为娘捧着盆,他心疼的不行,坚持要她回去躺着,他就剩下她一个了……可是梅儿回给他的,是一个绝望怨恨的眼神,那一眼,白有禄心底狠狠一颤,他唯一的骨肉,也在恨他吗?是恨他无能软弱,还是恨他间接害死了英娘?他不能拦着孩子去送行,只是这一路上,步步血泪都如刀割在了他的心头上。
白菘挑的时机就是现在。大伯家中的主要矛盾,一直都是婆媳之斗,现在主要矛盾消失,次要矛盾还尚未接档转正,因此家里也是几番暗潮汹涌,白梅儿恨这个家,大伯对女儿有愧,所以现在吕氏对他的影响力处在最低的阶段,白菘若想把白梅儿接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恰恰是最合适的,把水搅的越浑,越好行事。
“大堂姐,这个世界上最最相似的便是我们,阿爹靠不住,家里没有人情味。我想脱离这里,你要和我一起吗?”白菘将黄白的纸钱放入火盆,在伯娘的墓前轻轻的道。
白梅儿低垂的眼皮似是颤了颤,没有说话。
白菘淡淡的道:“血脉至亲,我们做不出忤逆的事,但若就这么在那个家里,早起晚睡伺候他吃喝洗涮,说句实心话,我不忿。他是个混账的,害得我家不是家,亲不再亲,我为何要为了他搭上我的一辈子?我若不逃出来,迟早和伯娘一个下场,我不甘心!”
“不甘心,你要如何?逃出去了,又如何?”白梅儿的声音低靡,若非仔细,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
“如何?起码我要自由。我赚来的钱由我自由花销,没有人舔着脸白拿还骂我无用;我收拾的家干净整洁,没人故意给糟蹋的乱七八糟;我找的男人称心如意,没人为了二两米就把我塞给老东西做小……梅儿姐,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若相信我,我可以保证,我定能带着你一起出去。”
白梅儿抬起头,半湿沐帘的眼睛紧紧盯着白菘,带着明显的松动。
“梅儿姐,你可信我?在这世上我最想要的,是尊严。我曾经劝过伯娘和离,她不敢试,我如今无时无刻不再后悔没有多劝劝。现如今,我再来劝你,实在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只是,我不想看见你成为第二个伯娘。”她站起来,手轻轻扶上墓碑,道:“大堂姐,你梦到过伯娘吗?”
白梅儿轻轻啜泣,点点头道:“有的。”
“那她梦里可说了,让你走?”
白梅儿抬起头,动摇道:“你……”
白菘加把劲道:“我也梦到她了,就在出事那天晚上,寅时过半,她来找我,让我带你离开这个家,去城里,找你的姨母。”
“当真?妹妹,这话可不能胡说……”
白菘蹲下,真诚的眼睛看着白梅儿,放低声音道:“你家中院里那颗老槐树,往东五步,下挖三尺藏着伯娘的嫁妆,这是她在梦里告诉我的,我说的对不对,趁着无人时一挖便知。梅儿姐,伯娘她放心不下你,怕你不听,又来找我劝说。我猜想,她这么大费周章,只是想交代她未曾说出口的遗言,她舍不得你受苦……”
白梅儿的心理有崩溃的趋势,她抱着白菘哭的昏天暗地,最后嗓子哑了,但也重重的点了点头。白菘心底呼出一口气,第一关,算是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