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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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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与公孙策自大理寺听堂归来。
那大理寺卿摆明是要陷那包拯入狱,对于他二人提出的种种疑点皆是拂袖不理,更言他们信口雌黄,企图为包拯脱罪。
展昭只觉气恼,却又苦无证据,奈何不得。
刚回到府门前,便见几名顽童嘻嘻哈哈地自墙外往里扔石头。
便是包大人暂不在府,这开封府的威仪尚在,怎容侮辱。展昭皱眉,上前欲止其行。
身旁公孙策眼利,捡起一个敲在墙上扔不进去的小石头仔细一看。
石头无棱无角,圆滑细致,决非寻常孩童玩乐之用。
“展护卫你看。”
展昭接过,马上认出此物:“白玉堂?”
连忙过去拉住其中一个孩童,柔声问道:“请问这石头你们是从何而得?”
孩子见他并无恶意,便老实回答:“是一个白衣服的哥哥给的!哥哥跟我们玩游戏,看谁能将他袋子里的石头丢进黑面公公住的大院子,丢一个给我们一文钱!”
展昭看了他手里拿着的小袋,分明就是白玉堂随身携带的暗器袋。
“你知道那位白衣哥哥在哪儿吗?”
孩子打量了一下他,忽然笑道:“白衣哥哥可真厉害,他说一定会有个穿红衣服的哥哥来问他在哪!你一定就是那个红衣服的哥哥吧?嘻嘻!他还让我告诉红衣服的哥哥,他要去钓大鱼,让你准备大锅烧好吃的鱼汤哦!”
“大鱼!?”
展昭心叫不妙。白玉堂恐怕是遭遇了那黑衣人,以他那桀傲性子,定要独自擒那贼人,但白玉堂身伤未愈,黑衣人武功亦非等闲,一旦交手,恐怕……
念及至此,展昭已不敢犹豫,问明孩童在何处遇了白玉堂,便施展轻功,顾不得是否光天化日引人愕怪,飞也般掠去无踪。
可怜被留下的公孙策,只得找来王朝马汉,将那群顽皮的孩童驱散。
片刻功夫,展昭已踏足那孩童所述之地。
可惜贫舍之内已无人迹。
白玉堂更是无影无踪。
展昭遍寻不获,正要离开,眼角突然发现一片被阳光反射得刺目的白色。连忙走过细瞧,在屋后一闪窗棱上发现一丝白色碎布。
碎布挂在窗棱下突出的小钉头上,被不小心的人遗落此处。寻常人家钩破衣衫并不奇怪,但这片布料细致滑腻,展昭伸手取下一辨,认出竟是他赠与白玉堂的雪蚕丝料。
白玉堂甚好整洁,若非情急,又怎会轻易划破衣服。
难道他遇了危险?!
展昭五脏如焚,脑中浮现那染了红血的白衣。
“该死。”
手发泄般狠握剑柄,将愤怒惶恐强自压下。
他不能慌。
不能狂。
绝不能失去冷静。
此时此刻,要保有明清心志,方能扭转乾坤。
展昭皱眉合眸,聚精凝神,双眼再启之时,已再无乱态,依旧是那沉着镇定的开封府展昭。
庭内无打斗痕迹,亦无鲜血飞溅,应尚未发生冲突,或许是白玉堂匆忙之间不小心撕裂衣服而已。
展昭步入屋内,闻到一股淡微的脂粉味道,应有女子不久前在此待过。
桌上摆有二杯,探那杯身,茶水尚有余温,屋内二人该未走远。
红色身影迅速闪身出舍。
屋外路朝三向,除他来处尚有东西两道。
选何道而追,一下难了展昭。
是左是右,是东是西,绝不能猜错。
猛地,心念一动。
展昭脚下已随了那突来的感觉,往西而去。
奔了一路,始终未见人踪。
展昭有点儿着慌了,难道是选错方向?
可现下转身已是太迟。
正踌躇不决,突然后面骤伸一手将他拉入黑巷。
“谁?!”
剑身翻转,展昭以鞘击打来人手臂。
那人似乎未有防备,“啪!”“啊呀!”是一声清脆利落鞘敲骨音以及一声受疼之人的低呼。
展昭闻声慌忙收住招式,惊道:“白玉堂?!”
“是你白爷爷我。”
白玉堂抬了被敲得生疼的手臂,边搓揉痛处,边狠狠地瞪了展昭一眼:“你跟来作甚?不是让你开锅等我钓得鱼来吗?”
“……”
看他活蹦乱跳,展昭只觉得之前替他百般担心的自己如同白痴,安心之余亦觉些许气恼。
适才见展昭步伐匆忙,神色慌张赶至,仿佛有什么宝贝被别人偷去一般,难得见这位纵遇上山崩地裂仍可面不改容的展护卫狼狈模样,白玉堂调皮一笑:“猫儿,你怎赶得这般匆忙?咦?该不是担心我吧?”
展昭本就担心兼恼火,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瞟了他一眼,语气甚冲:“展某是怕鱼儿太大,老鼠嘴巴太小,叼不住,让大鱼溜了去。”
“死猫!你这什么意思?!”
白玉堂当下跳脚,展昭不慌不忙,伸指凑到唇边,做了个熟悉的噤声动作,差点没把白玉堂给气昏过去。
展昭凝了脸色,不再与他胡闹,压下声音问道:“白兄,可是遇上那黑衣人?”
“那是当然!”
白玉堂下巴一仰,得意之际早将方才被气的事儿丢去九霄云外,将看戏偶遇奇女子,跟踪发现黑衣人的经过粗略与展昭说了,而后伸手指向不远处一个小茶馆:“我跟到这儿,见他们进去了。正打算跟过去,怎知看到一只笨手笨脚的猫儿冲出来,险些打草惊蛇。”
“……”展昭耐了性子,忽略他的讽言刺语,“白兄是说那二人并非中原人?”
“嗯。我在屋外偷听,完全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白玉堂有点困惑,“他们说的并非中原话,应是番邦之人。”
“难道是辽人?”
“那我便不知了。”
正说着,忽有一男一女自茶馆出来,向西而行。
“就是他们。”
白玉堂见展昭没有动静,有些不耐地朝那边探了探头:“我说猫儿,你要不要跟?你不去,我可上了。”
“白兄!莫要冲动。”
展昭连忙拉住这只冲动的老鼠。
“又怎了?”
每次每次每次都被他揣回来,白玉堂甩开他的手,狠狠瞪了展昭一眼。
每次每次每次的阻止,展昭只是希望他不要冲动,皆因他每次的鲁莽总会伤了自己。
让他留下,明知会让他生气,却比再见那白衣溅血要好。
“白兄,还是让展某一人去跟比较妥当。人多易被对方发现。”
“嗤!”白玉堂为之嗤鼻,“猫儿,你瞧我像傻瓜吗?还是你本来便是傻瓜?这么瘪足的理由可能把我骗走吗?”
展昭无奈,只得实言道:“白兄,请听展某一言。现下你旧伤未愈,适才一路跟来想必已耗了不少气力。”
“我没有!只不过跟了几条小街,你当我是泥捏的啊?”白玉堂当然是抵死不肯承认。
“白兄,你瞧我像傻瓜吗?”
“你……”
黑砾眸子有的是诚挚与关切:“便如同我的理由瞒不过你,你的伤势同样也瞒不过我。白兄,你身上衣衫尽湿,吐息素乱,早是精疲力竭。莫要再硬撑了,否则背上伤口定会三度裂开。难道白兄是要让展某背上不义之名?”
“你——啧!死猫,你嘴巴怎么突然利索了啊?”
展昭见他似乎妥协,便顺势道:“白兄,还是请先回开封府吧。”
白玉堂大了个打哈欠,狡猾一笑:“猫儿,你说得在理,合情合理。不过嘛!你白爷爷就是乐意跟你过不去,让我走?没门!”
“白玉堂!!”
这等紧要关头居然还跟他闹劲,展昭再好脾气,也教白玉堂给气恼了。
怎料戏虐的俊颜忽然换上认真神色:“猫儿,你说我逞强,我看你也不遑多让。那黑衣人阴险狡诈,连你也着了道不是?你我同行,总算是有个照应。若谁先给迷了,另一个也可以敲他的脑袋啊!”
“但这……”
“行了,甭说了。再扯那两人可要不见了。”
看那抹白影抢出,展昭知是扭不过他,只好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红白二影紧随二人来到城外。
男子于一片林下突然停了脚步。
展昭与白玉堂连忙躲身树后,暗窥其行。
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支小笛,吹出亮音。
随那笛声,四周沙沙声响,只见十众平民打扮的男子跳出草丛,对先前那男子拱手施礼,叽哩呱啦地说了些番语。
展昭侧脸给看了白玉堂一眼,意问:是否便是这种番语?
白玉堂会意点头,然后伸手摸摸腰间剑柄:可要动手?
不。暂且等等。
眼中闪过制止的严厉,抑住白玉堂莽动企图。
啧,你这猫儿恁爱磨蹭。
白玉堂翻了翻眼,亦暂且未有动作。
为首男子正对那群人吩咐些什么,偷听的二人偏完全不懂,只得静静守候。
男子将一个小瓶交给其中一人,怎料那人笨手笨脚接不牢,瓷瓶“哐当”一声跌碎在地。男子大怒,猛得抽出那人腰间长刀,干净利落“咔嚓”斩下他的左臂。
只见断臂落地,鲜血喷涌,此男子狠毒非常,居然毫不手软斩下同伴手臂,教旁观二人不禁悚然。
身旁女子见了这般场面,竟也无动于衷,冷若冰霜,似乎对人之生死亦视如无物。
白玉堂忽然一笑,扯了扯展昭衣摆。
视线相交,展昭从他眼中读出什么,居然也是一笑。
风吹树动,突然,男子长啸一声,那群本来恭恭敬敬跪倒地上的勇汉猛跃而起,朝展昭二人藏身之处袭来。
“糟糕!!”
展昭轻叱一声,与白玉堂同时急退。
但终是始料不及,被众人围了个结实。
“展昭,白玉堂。果然是你们。”
男子冷笑着走进包围圈,一双溢满杀意的眼睛恐怖非常。
白玉堂回他一笑:“你算是知道白爷爷的名号了啊?也好,省得到阎王面前也说不出自个是被谁给结果了!哈哈……”
“哼哼……”男子阴森地盯着二人,“死到临头尤不自知。”
“谁死到临……”
白玉堂还未说话,就觉足下一软,浑身疲软跌跪地上。
“白兄!”展昭伸手去扶,怎料亦感虚脱,别说搀人,便是连站立亦极为勉强。“迷毒!!”
“不错。适才摔在地上的瓶子便装满了迷毒,你二人只顾偷听,可料不到我趁风势吹洒毒粉。”
展昭看了一眼那缺了一臂的汉子,勉强说道:“断人手臂以求诱敌,未免狠毒。”
“哼哼,借你们中原人的一句话:无毒不丈夫。”
“你到底是谁?!”
“呵呵……今日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吾乃西夏六王爷李继安。”
白玉堂不禁奇怪,西夏?!他不是辽人?!那他如何使得动辽使,又如何拿得到辽主亲书之信函?
看出他眼中不解,李继安得意一笑:“任何人皆受我控制,只需有这迷毒,以及我的一句话。特别是曾中我迷术之人。就像现在……”
他走到已经恍惚无神的展昭身边,轻声言道:“展昭……展昭……你需要做一件事……替我做一件事……杀了白玉堂……替我杀了白玉堂……杀了他……”
曼妙的嗓音如同哄小孩入睡般轻柔动听,说的却是恐怖诅咒。
展昭神色迷惘,黑砾眸子仿佛蒙了层灰般朦胧,顺了李继安所说转过身来,缓缓抽出巨阕。
白玉堂亦是乏力迷糊,根本没有抵抗能力,任由那锋利的剑锋抵到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