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墨即

6、大厉六

　　“方述，方述……”陷入睡眠的方述朦朦中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刚想应，一个“谁”字到了嘴边被他又咽了下去，到了晚上如果有声音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答应，爷爷对他的劝诫犹言在耳，于是他死死闭着嘴当作没听见。

　　“方述，方述……”那个叫声越来越凄惨，与那天他听到的尖叫声出奇的相似，那尖厉的叫声一遍一遍地折磨着他的心脏，他干脆伸手把两只耳朵都堵上，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

　　“不要叫了！”方述忍无可忍，一怒之下，松开双手，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出了会议室，来到了卫生间。他惊恐地望着自己面前的镜子，白花花的镜面里他竟然看不到自己的影响，镜面就像是一汪清水，随着他的到来，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待到镜面重新恢复平静，他看到一个女人坐在了他的对面，女人是在一个房间里，身后的布置格外的眼熟。

　　“于小敏！”虽然当时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面目全非的模样，然而方述再次看到她，还是本能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方述本以为是周子语作祟，没有想到连于小敏也缠上了他，他欲哭无泪，自觉无福消受，想拔腿就走，然而他却像被打上了一根桩子一般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镜子里的于小敏对着方述笑着，笑的刻意，两个嘴角就像是被人拉扯着，分外的诡异，她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般，两只眼珠子无神地盯着镜子对面的方述，一只手却从桌面上拿起一把美工刀，两边的嘴角弯的更深了，完成了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拿着刀的手缓缓上升，对着自己的左脸就是狠狠的一划，一道鲜血溅在了镜面上。

　　“啊！”对面的人没有一点疼痛的反应，可是方述却感觉自己脸上一阵锐利的疼痛，剧烈的痛楚正在不断蔓延，于小敏没划下一刀，痛苦的却是镜子外的方述，他的浑身被鲜血染透，他记得小法医说过，于小敏花了十二个小时在自己身上刻了1786到，难道现在他也要跟着捱十二个小时，惨烈的疼痛将他折磨的大脑一片空白，随着每一刀的落下，他的心脏都是一阵揪紧，这种痛苦太清晰了，清晰得他根本不敢去怀疑这是一场梦。

　　“害你的不是我，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方述口不能言，只能在心底作那徒劳的咆哮。

　　“小方，小方！”随着这几声呼唤，被刻骨的疼痛折磨的混混沌沌的方述渐渐清醒。

　　“你怎么睡在这儿了？”方述一睁眼就看到了老刘，继而他发现自己还躺在会议室的沙发上。

　　“队长？”方述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老刘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方述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身上的剧痛已经消失，他很庆幸自己还活着，昨晚经历的一切幸好只是一场梦，然而那千刀万剐的滋味实在是太销魂了，销魂得他到现在还记得那锋利的刀面划破肌肤的感觉。

　　老刘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晓得他昨晚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他没有追问，而是道：“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

　　“怎么了？”方述问，听到女鬼喊他的名字算不算。

　　老刘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法医小张从六楼解剖室的后窗口摔了下去，你难道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吗？”

　　“什么？”方述惊讶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小子也算运气好，正好摔在了灌木丛里，全身上下八处骨折，偏偏意识还很清醒，他硬是睁着眼睛在灌木丛里躺了一夜，今天早上才被发现，早上露水重，他差点没被冻死，现在跟他师父一样，都进了医院骨科。”老刘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从接手这个案子开始，法医室就没安宁过，不过才三天，就有两个重伤了。

　　“怎么会摔下来的？”方述追问道。

　　老刘摇了摇头：“真是见了鬼，他什么都记得，就不记得自己怎么会爬到窗口上去的，而且……”老刘颓然地看向方述，“解剖室里的三具尸体都不翼而飞了……”

　　方述下楼买了牙刷牙膏，简单的梳洗一番就进了办公室，大家刚上班，一个个都还在忙着昨天的案子，方述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总感觉少了什么，终于他发现问题的所在：“庄严呢，你们看到庄严了吗？”

　　警官A抬头：“今天早上来就没看到他，你俩不是好基友吗，你来问我们？”

　　方述闻言赶紧给庄严打电话，连打了两个，却都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他惊觉不妙，连个招呼也不打，拔腿就去了庄严家。

　　庄严家条件不错，父母都在国外，他一个人独居，房子就在定湖边，那里是全市房价最高的地段。方述一路匆匆到了他家门口，重重地拍门：“庄严，你在里面吗，在里面就应一声。”

　　“滋滋”屋内传来爪子挠门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汪汪”的叫声，方述知道那是庄严家的闺女戴安娜在相应他。

　　他连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应门，他怕庄严出什么事，叫来物业把门打开，物业见他一身制服再加警官证也不敢耽误，赶紧把门锁打开，可是屋里除了一只饿的两眼发花见人就扑的萨摩，别无其他。

　　“哎……”方述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却被庄严的大狗一口咬住了裤腿，看它饿的两眼直冒金光的模样，方述找出庄严藏起来的狗食。

　　“戴安娜，知道庄严去哪了吗？”方述一边给戴安娜喂食，一边给她顺毛。

　　“汪！”戴安娜洁白的大尾巴摇了摇，一张脸全埋在了狗食盆里。

　　方述安顿好了戴安娜，准备出门，不料戴安娜竟然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方述低头问：“你是要和我一起去找你爸吗？”

　　“汪。”戴安娜用狗语回应他。

　　一人一狗就这样踏上了寻找狗主人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