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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八月十四日讨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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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捕螳螂猎人在后。萧纬她们观光完毕,便不想久留,可不想就算头压得再低,那眼尖的武王爷还是将她们三人看得清楚。而扶月公子又将武王爷的神情,看得明明白白。
夜色,降临,将无巷家家点起灯笼,把将无巷映照地介于白天和黑夜之间,天上人间都不管的边缘地界。武王爷以为萧纬不知道她在,萧纬以为武王爷不知道她在,这两人一副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洋洋自得。各自盘算,明儿个上朝时,找对方探探口风。
萧纬尽兴的很,走到将无巷外,就见陈永年的亲信驾着马车安静等候。文礼言快速躬身行礼,压低声音说道:“臣就不送皇上回宫了。臣还得回衙门牵制元掌案,免得拆穿。”
出宫微服的戏码,相信凡是穿越成富贵人家的,必定会去做一次。萧纬也不例外。记得那时候出宫,还是刚刚穿越过来没多久,一副我是穿越我就是老大的态度,带着陈永年一起,在街上随意乱逛。
故意没带钱,觉得因为这个契机,可以触动副线剧情,碰到异国王子啊儒雅书生之类的。可惜的是,毛都没有发生,还因为没钱,口渴饥饿脚酸的,可偏舍不得回宫。陈永年无奈中,只能背着她,厚着面皮,用陈家的名义去京畿某个官家,讨了杯水喝。再之后,便是全身心做后宫之昏君,没有兴起过微服私访的念头。
“嗯?”
“啊,陈姐姐,还记得很久前和你一起出宫。那时候没有带钱,又没有马车候着。我还记得是你背我回宫的。”
陈永年欲言又止,半晌脸色平静,“嗯”了声,“记得。”
“哎呀,真是怀念啊。那时候,你就比我高大很多了。”萧纬发出老人家的感叹声,人靠在车厢边,“明儿个就把赌场的事给定了吧。藏在雪山的兵要藏藏好,这次从尹枫手里再扣出点兵,作为京畿亲卫。还有啊,我还想要把皇城的护卫都换了,哎呀,缺人。”
陈永年眉毛挑高:“欲速。”
“知道知道,欲速则不达嘛。”萧纬明白,要是她动作一大,只怕会被尹枫察觉。
但心里盘算许久的安排,就特别想要说出来,也只有对陈永年才敢吐露心声。工作上的事情说完,萧纬就想起早上陈永年温柔的眼神,不由坐直身体,拍拍陈永年,“陈姐姐,永娘也进宫那么久了,说真的,我也挺喜欢他。你看,你看……”
说道一半,陈永年墨绿眼眸一眯,向她脸上划了过来,后面几句表白心迹的话,萧纬就说不出口了。明明并不那么喜欢永娘,只是永娘身边,是她在后宫唯一感到舒服和安全的地方。而舒服和安全的感触,有大半原因,是因为永娘是陈永年弟弟的缘故。
“随你。”陈永年垂下眼帘,脸上洒下一片阴影。修长手指掀起车帘一角,那夜风就顺着缝隙,跌跌撞撞窜了进来。吹得萧纬禁不住快速眯了眯眼,再回转神去看,陈永年已是一脸平淡。他回过眼,居然笑了笑,“也好。”
也好什么!有种说不出滋味的感觉,突然从萧纬心尖上急急窜了出来。陈永年那双眼同那日门后的双眼猛然间重叠起来,重影中映照那句也好,透着让人心酸的落寞。
“定赌场,雪山,出发。”
“诶?你要亲自去吗,就不能派个人去装装样子啊。”
重影散去,萧纬也立即将永娘的事情丢与脑后。陈永年去雪山剿匪,不过是为了应付尹枫收兵,别人去也行吧。萧纬并不愿意陈永年此时离开京畿,对她来说,陈永年在,宫外就有人可以行动。陈永年在,她便心里有底气,知道有人必定会帮她的忙。此时虽还没到决胜时刻,可赌场的事情刚刚提议,文礼言她还信不过。
陈永年抿抿唇,“留京,无用。”他勾起浅浅的笑,“喜酒,回来,补吃。”
“永娘的事情以后再议。也别说什么无用,你明知道现在有那么多事情要你去办。好,你若要去雪山,给我个详细理由。”
陈永年定定看向萧纬,嘴唇微动,半晌将眼转到一边。萧纬暗自得意,看吧,凡是要用复杂句型来表达的,陈永年必定会放弃说话。
“喏,是你自己放弃的。”萧纬耸耸肩,“我闹不明白你干嘛不要待在京畿。等真正需要你出兵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去。现在,你要帮朕!”萧纬侧过身,握住陈永年的手。触摸到的手,并不细腻,有行伍之人特有的茧子。位于虎口,位于拇指之间,双手握紧时,并不舒服的触觉,却独有安全感。
萧纬变换了称谓,代表她现在不仅仅是需要陈永年帮忙的朋友,还是需要陈永年效忠的君王。陈永年怎会不懂萧纬的心思。就算萧纬不变换称谓,不用君臣之位来压他,只要萧纬开口,他又怎会不听从。
陈永年喉结上下滑动,蹭到锢地紧紧的护颈,原本还想多说几个字的想法隐了下去。“嗯。”他应了声,便沉默起来。
萧纬得了他的答应,便不再紧逼。一路无语回到宫门前,萧纬下车时,回转头,笑盈盈看向陈永年:“那陈姐姐,明日见。”
陈永年勾起嘴角,鬼使神差般叫住萧纬,压低声音说道:“宠皇后,蒙蔽尹枫。”说完,心不由一阵酸一阵痛,见萧纬愣愣点头,垂下眼遮住心思,“告退。”
得了消息的李常侍已在北门候着。大门开了条缝,见萧纬窜了进来,慌慌张张去扶,轻声问:“皇上,怎地那么晚?”
萧纬揉揉眉间,将陈永年的建议放在心里,淡淡岔开话题:“有人发现吗?”
“回皇上的话,皇后着人来请过。应贵人身边的池鱼也来打探过。”见萧纬皱眉,李常侍补充道,“您原先说同应贵人一同用晚膳的。”
“哦,赏点东西给他,朕就不去了。”萧纬又想起陈永年的建议,撇撇嘴,吩咐道,“派人去看看皇后,送点药去,安抚下他们罢。”顿了顿,“查一下,宫里元音的娘和京畿元掌案是什么关系。”
说完,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天色,这月亮几近圆盘。一想,“哟,中秋了!”
李常侍笑了两声:“正是,八月十六,宫里总会有中秋宴。不管份位高低,都要赏下席面一同吃。讨个团团圆圆的口彩。”
“吩咐下去,让皇后主办,静贵妃协理,热闹热闹。今年钱不多,让他们斟酌着些。”
“皇上。”李常侍露出扭捏的古怪神情,看得萧纬别扭的很:“说吧。”
“陈公子,陈公子候在寝宫外,小人问了几次,陈公子只说是在赏月。”
难不成她寝宫外的月亮格外圆,才怪!鬼才相信他在赏月!哎哟哟,糟。刚才没有坚持。刚说了一半啊,想要册封陈永娘,却又被陈永年给吓回去了。要是过会儿碰到,永娘再问一句为啥不亲近,她怎么回答,小姨子不同意吗。诶,对哦,直说便是。说不定永娘和他姐一说,永年就同意了。
一想居然还能用这招让陈永年吃瘪,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兴高采烈的往寝宫走。李常侍跟在后头,眼珠转了几圈,倒是领会错了意思,心里一边想着总算皇上子嗣有着落了,一边还盘算着皇帝会给陈永娘什么封号,到时候可要好好巴结。将来的太女,说不准就出在陈永娘身上。
刚走近,就见着永娘双手托腮,坐在殿门前石阶上,双眼滚圆滚圆,瞪着那同样滚圆滚圆的月亮发呆。没有陈永年墨绿眼眸的神秘,他那双有月亮反射光芒的眼,夜色下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三珠耳环一晃,永娘歪了歪头,冲萧纬招招手:“皇上,也来赏月吗?”
李常侍识趣地隐在阴影里装不存在。萧纬走到他身边,顺势握住永娘的手,坐在他身边:“嗯。”
两人默默抬头看着天上圆月,过了小会,永娘轻声问:“阿姐,还好吗?”
萧纬一怔,“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出宫的事情,永娘知道了?
“小人很久没见到她了,很想她。后天中秋,不知道小人能不能出宫和家人团聚。”
“怎么了?宫里不好吗,有人欺负你了?”
“不不。”永娘顿了顿,垂下眼,弯起嘴角,“大家都对小人很好。”转过头定定看向萧纬,“只是,小人明白,宫里的好不见得是真的好。可是家里人的好,就是真的。小人很怀念这种,不用去猜别人的心思,不用去想别人话里意思的日子。”
“你倒是直接。”
“小人要是也对皇上假惺惺的,那皇上多可怜,宫里都没个真心实意对您的。哎呀,”永娘捂住嘴,耳珠不停晃荡,双手反过来握住萧纬,“小人,小人多嘴。皇上别怪小人。“
萧纬怎么忍心怪一个扑闪扑闪大眼的美少年。何况,他说得也是事实。可怜不可怜的另说,宫里到底有几个真心实意对她的,确实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永娘见萧纬没有怪罪,松了口气,头靠在萧纬肩膀上叹道:“小人看到皇上就想起阿姐,境遇竟也差不多。皇上您虽万众敬仰,但真正同您贴心的,没几个。阿姐呢,为了阿爹,为了不让人瞧不起我们,拼尽力气。可是,就算到现在,陈家也没看得起我们过。”
“咦,为何!”萧纬心里盘算,不管怎么说,陈永年还是骠骑将军,陈家宗室虽有先帝恩赐的爵位,但并没什么实职。
“她虽为骠骑将军,但在京畿没有实职,总因为这个让那些宗亲嘲笑。就算嘴里说着好话,但心里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呢。”永娘叹了口气,停了会儿,“真是对不住,跟皇上说这些。之前小人还说,不如在京畿寻个职位为皇上效忠,总比顶着将军的头衔,没有实职,还被人嘲笑好。可阿姐榆木脑子,总是想不明白。”
“要不是你说,朕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萧纬哼了声,“陈家宗亲!哼,陈恩泽!”萧纬是不会忘记陈恩泽的,当年那场架打得轰轰烈烈。哼!
“小人多嘴。”永娘眼波微微一荡,“阿姐一门心思替皇上办事,皇上怎会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嗯,你放心。朕不会让永年受委屈,明儿就让她办差。”
“多谢皇上。”永娘蹭地站起来,屈膝行礼,“永娘替阿姐谢谢皇上。”
萧纬一瞬间觉得永娘到这儿来卖好,是为了帮陈永年讨官做。可再一想也无所谓,总归要让陈永年得实职,现在的结果大家都高兴,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