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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赛马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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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小金也是吃了一惊。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小佳看她不顺眼,她也不明白大公子的处罚为何如此严厉。本来,她觉得让大公子评理,叫小佳给她道歉就行了。打发出去——要么就是爹娘领走,要么就是直接卖了。前者还好,后者若卖到荒凉之地,岂不是断送人家小姑娘一生?
毫不容情处置了小佳之后,江慎行接着把涵清园管事的几个大丫鬟全叫了过来,一一训斥责罚,从此人人自危,如履薄冰,看着小金的眼神都变了,再无人敢轻视。
闫小金背地里问大公子:“大爷,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江慎行看着她,说:“与那无关。小金,以后你受了委屈,尽管和我说便是。”
闫小金摇摇头:“其实我在这里吃好喝好,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大爷,你今天是不是处置地太严厉了?我仔细想一想,要是把我跟她们换过来,忽然出现一个新人,刚来就住的房子比我好,月钱比我高,我也会生气的。再说了,我们在外面抓马,小佳她们又不知道。且她们都是从小伺候你,为了我处置她们,大爷心里也很为难吧?”
“唉,想想其实我都三十多岁了,怎能跟十五六的小丫头吵嘴?这件事是我冲动了。”
闫小金越想越有些后悔。
她一说自己三十多岁了,江慎行就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十三岁的豆蔻少女,面嫩身娇,初绽的花骨朵清丽可人,跟三十多岁冷酷坚毅的鬼面狐大相径庭。他竟微微恍惚了一下,头一次觉得这丫头长得挺漂亮的。
不过还是个傻丫头!她当人家嫉妒她住好房子,月钱高,因这种小事看她不顺眼——当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占的比例非常小。
但凡高门大户公子屋里的丫头,大多是聪慧漂亮,因此心气儿也高。倘若伺候的公子再是青年才俊,更容易让这些丫头想入非非。譬如龙稹、卢信明,哪怕外貌平平的孙图,都坐拥一堆娇婢美妾。江慎行虽然家教严格,洁身自好,却不是看不懂那些小女儿心思的榆木疙瘩。当然,只要能守本分,做好分内活,他并不管丫头们想什么。可有些丫头飞扬跋扈,竟敢欺压到闫小金头上,譬如今日小佳之流,就是决不能忍的了。
——闫小金曾以性命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他就定要护她周全,决不能任人欺辱。
当然,以江慎行的城府,一开始就明白会发生这种事情。可他绝不会因为怕生事而减低闫小金的待遇——哪怕闫小金本人并不在意。本来事先便提点了丫头们一次,这小佳竟一意孤行,正好让他在众人前替小金立威。至于玉玲,本是母亲屋里出来的丫头,比小佳能干,又没有小佳的胆子,训斥一番即可令她知错收敛。
“你不要多想。”江慎行清冷道:“在我心里,她们全部加起来,也不及你一个!你看她们从小伺候我,就以为我和她们有什么深厚感情,其实并不是这样。不过是侯府出钱,她们出力罢了。真到了抄家灭族的时候,便是树倒猢狲散,逃都来不及,绝比不上你我之间生死可交托的情分。”
闫小金很感动,拼死效忠的人认同她的努力,让她觉得一切付出都很值得。
小佳被家人领回家,相比卖到荒凉贫瘠之地,处境总算好一些。她既没那么倒霉,闫小金就不同情她啦。不过小金也从这件事得到教训,她虽然一直自认是大公子的护卫,但现在担任的职位的确是一等丫鬟。
为了不让人继续说闲话,她就利用空余的时间学会各种规矩,分辨器皿,会鼓捣一些高雅玩意儿,甚至学会了绣花。
“我发现绣花不是很难,“闫小金挺高兴地对大公子说:”以前我还担心自己学不会呢。其实很简单,对着图纸分辨颜色,位置,学会几种绣花的针法,然后照着绣就行啦。”
大公子端详着她绣的一方手帕,是兰草图案,竟绣的很不错,颜色鲜活,肖似真品。
“是挺好的。不过你花时间绣这个,有点儿大材小用,玩玩也就算了。”
闫小金神秘一笑,拈着绣花针对墙上一弹,“叮叮叮”轻微几声,十余枚绣花针竟瞬间形成一道长龙,每一枚都入墙半寸。大公子上前伸手一量,每根绣花针的间距竟然一样。
“小金,暗器功夫见长啊!”
那当然!就是因为绣花格外锻炼眼力与精准度,她才这么沉迷。玉玲看着绣花技艺进步神速的闫小金,简直无言以对。
转眼已经是六月。
江慎行顶着巨大的压力,带着闫小金来到贺兰牧场。毅远候不想让儿子参加赛马节,毅勇侯却非常期望大侄子参赛。两人博弈,江慎行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上一世,我规规矩矩,从没参加过赛马节,按照父亲的期望考科举,进翰林,却只能当一个无用书生,眼看着家国沦丧。所以这回定要换条路走一走。”
闫小金只关心一件事:“你知道谁跑了第一名吗?”以帝王白马“御风”的神速,毅勇侯竟然只预测大公子能进前五名(大公子骑术减分),可见竞争激烈。重要的是牧场周边一大片开赌局的,赌赛马第一名(“八赔一”呀“八赔一”!!),她要是知道不就能通吃赌局大赚一笔了吗?
江慎行:你就这么确定我不能跑第一吗……
闫小金察觉大公子的怨念,连忙擦掉口水,正色道:“大爷,你让我出场吧,我出场一定给你跑个第一!”
江慎行: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就算不甘心,江慎行也知道自己的骑术不如闫小金。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闫小金最擅长的就是单兵搏杀与御马之术,上辈子就无人敢掠其锋。不过……
“暂时不用你出马。这次我并非一定要拔得头筹,只要名次不错就行。”这次最重要的就是露露脸,世人皆以为江府阖家文弱,只有一个江克城勇悍绝伦。现在十二叔旧疾发作,黑旗军也有些人心不稳,且朝廷很快就会趁机启动裁军。所以他江慎行才要在此时站出来,让世人看一看,黑旗军统领不唯独一个毅勇侯,还有他江大公子可做十二叔的后继之人。
御风甩甩尾巴,跟闫小金依依惜别。
闫小金牵着十二爷的爱马“流光”——十二爷旧疾发作,坐在高台之上观战。自从知道御风是小金驯服的以后,十二爷就格外欣赏小金,这次也吩咐小金替他遛马。
流光刨着蹄子,前面赛场好马云集,它有点儿兴奋了。
牧场一望无际,碧草连天。周围插着竹竿栅栏,将乌压压的观众挡在赛场外侧。赛场则是东西长十里的空地,弧形折返回到原点便是二十里整。离原点不远处,平地起高台,竹楼笼纱,好供那些身份尊贵的看客及其家眷惬意地观赏比赛——十二爷也在其中。
现在,一共二十位参赛者皆已经位于起跑点。这些人俱是受贺兰牧场主人殷少君亲自邀请,无一不是当世骑术顶尖的好手。驰名天下的殷少君本人亦参加比赛。他的爱马“夜里白”,曾蝉联两次赛马节第二名。两次第一的自然就是楚王世子龙稹及其爱马墨云了。然后,禁卫军北营统领卢信明的“雨过天青”,十八郡王龙野的“斑玉”,贲雷刀万无忌的“春雷”,无一不是赛马节的老面孔,亦是每一次的夺冠劲敌。
江慎行一袭青色劲装,骑着雪白的“御风”出现在起跑点的时候,从容淡定,俊雅非凡。霎时,所有目光集于他身上,或惊奇,或欣羡。
黑色劲装的龙稹一眼就看见那闻名帝都的“御风”,双眸一暗,纵马走了过来。
“听说你得了一匹好马,果然非凡!可惜香玉坊时我早走一步,竟错过这些时日,今日才能得见。”他岂止是可惜,孙图给他说本来是想让他抓马的,没想到让江慎行抢先一步。否则,今日这匹毫不逊色于墨云的御风,就是他的爱马了!
御风感受到侵略性的目光,很不爽地嘶鸣起来。墨云傲性非凡,见了御风也是激起斗志,难耐地刨着蹄子。
两匹骏马的不对付,正如他们的主人。
江慎行微笑道:“场上见真章,还望世子手下留情。”客套话而已。
“一定!”龙稹皮笑肉不笑,当然也只是客套话。
“楚王世子!”“殷少君!”“十八郡王!”快到比赛时间的时候,周围观看的人群愈加亢奋起来,拍着手,挥舞着手臂,拼命叫着场中人的名字。其中,尤其以两次冠军得主楚王世子的呼声最高。
闫小金当然卯足劲儿给大公子打气加油,但寡不敌众,根本就拼不过“楚王世子”的呼声。
闫小金怒!好想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