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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琴断,情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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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为了一个位子来杀我。”我一面挡着九尾的剑,一边说到。
剑的主人穿着一席黑衣,金色的发带随风凌厉地飘扬。
目光如炬,剑疾如风。
“杀了我,也不会得到你想到的。”剑鞘落地,我终于拔剑反击。
“莲西,你明明就不喜欢那个位子,为什么,为什么不让给我?!”九尾的声音在瞬间沙哑起来。我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剑眉星目,却冰冷,他的五官在我的记忆里是第一次如此的深刻。
我知道,九尾已怒,他一怒,剑上的力道便会加倍,而剑术中也无由地多出许多破绽来。
剑起,花落。
“九尾,这是你我的宿命,如若可以改变,我也想改变。”
我凌空躲过九尾强劲的剑锋。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我的剑锋已经指向他的喉管。一阵风拂过,我和他之间洋溢着无数破碎的海棠。
九尾的脸色在瞬间苍白,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他说:“莲西,你不会这么对我。”
我终究不能对九尾下手。
但我用尽量冷峻的眼神看着他,寒冷的目光刺穿他的眸子,我说:“九尾,你要明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收起剑,剑锋削断了他几根长发,飞扬在微寒的空气中,然后我转身离开,肩上落满了海棠的残骸。
这是九尾第一次败倒在我的剑下。
有一天我竟然会和九尾刀剑相向,这实在很难想像。因为我从出生起就和九尾在一起,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可是在上一刻,我却用剑指着他说话。
从聊月轩出来的人都不应存当有情感,我们的关系要么是杀与被杀,要么就就是没有关系。
我和九尾拥有聊月轩最尊贵的血统,我们流一样的血,那些刀剑永远不可能割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人人都知道,我们之间,要么有一个被另一个杀死,要么有一个被永远逐出鸿南的都城康河,一辈子流离失所。
我曾经说,我一个人在鸿南的领土上到处走走停停,也不错。
九尾曾经说,我当上月司后,过几年等圣上驾崩了,就接你回我身边。
他一直都坚信自己就是月司,一直如此。
然后就没有人说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突兀的沉默,我们的头发和柳条以同样的频率飘荡,我们坐在野花从中,直到夕阳残败。
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时的对话。
月司实在是一个神圣的职业,传说中皇天指派的使者。美中不足的就是,只有一个人可以登上那个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谁都不可否认,九尾就是聊月轩最优秀的人。
可是,事情不是我们所想的顺利。
红菊来筛选月司候选的前一晚。大雨。
师傅把我和九尾叫到大厅,说要事情交代。可是两个时辰,师傅没有说一句话,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门外喧吵的大雨。
我们相顾无言,只是兀坐,雨声愈吵,心中便愈发沉静;夜色愈浓重,心中便愈发透明。
“如若还有事情让你们弄不明白,就当做了场不能苏醒的梦。”
师傅抬头望天,乌云盖住星辰,这是他这晚唯一说的一句话,他说话的时候,依然背对着我们,我们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却看见九尾的头低下去,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翌日,比武场,刀剑扬。
红菊站在院落一角,笑容幽深而绝美。她穿着鲜红的衣裳,面容白净如玉,唇上一抹血色的凄艳。她依然那么年轻,如我十年前见到的一样。
然后她看见我,目光由幽深变得清晰,唇角微微翘起,灿烂动人。
金色的发带闪动在比武场的每个角落,一个又一个的人败倒于他的剑下,每一次剑起都是一次冷光闪动,每一屡冷光都似乎要刺人魂魄。
然后,我提剑,跃入内场。
剑鞘落,冷光起。
我凌空腾起,上空荡起素白的裙角。伸开双手,将气力凝结在剑锋。然后,疾速向下刺去,耳边便消散了所有的声音,周遭环境飞速地在我眼前变化。
闭眼,凝神。
睁眼,出剑。
九尾在下面并没有动,耳边呼啸着猎猎风声。
我微微叹气,剑锋却没有止住,再次像下望时已没有了影子。
果然……
他的速度总是比我快一步,十七年来一直如此。
双腿轻捷地踏在地上,却觉身后一股森森寒气,回首望,一柄长剑赫然在目。
剑落,算是屈服,也算是意料之中。
九尾微微呼出一口气,目光柔和下来。
一声脆响。
一块小小的碎片划破我的手臂,定神一看。九尾的剑在瞬间四分五裂。
“莲西,你赢了。”红菊轻轻拍着手,笑容柔媚。就像血菊,那种十年不败的花朵。
然后她走上比武场,拉起我的手。
九尾背对着我的身体陡然僵直,师傅在瞬间没有了表情,他们都知道,红菊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
我跟着红菊,眼睛里只有茫然,似乎已经忘了此刻自己的行为。
我们走在安静的街上,我低着头。然后听到一阵脚步声,由慢慢走动到飞快的奔跑。
九尾追了上来,他说:“不要选莲西,让我去。”
然后红菊转过头来,绝艳的脸上没有表情,她扬起鲜红的衣裳。
一记响亮的耳光。
九尾就愣在原地,红菊牵着我消失在转角。
我第一次见到红菊的时候,那时侯我还住在宫里,经常听见歌妃的低音浅唱。
歌妃拥有鸿南最美丽的嗓音,她的声音空灵而高远,是唯一能让我沉静下来,低头聆听的嗓音,那些美妙的声音能漫过高高的宫墙,腾上澄净的天空,让世界瞬间变得安静而温柔。
那时我还不能听懂歌妃的唱词,只是会想起很多人和事,比如七夜,比如九尾,比如死去的母亲。
红菊出现的那天,歌妃正在弹奏一首叫做《过终湮》的曲子。
琴动,弦段。
可是歌妃还是弹下去,高远的声音显得异常凄凉。
红菊走了进来,她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微笑高傲得不食烟火。她拥抱了歌妃,说:“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歌妃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歌妃,她平时的眼神总是淡定而温婉。
然后她们在房间里说了很多话,出来的时候歌妃脸色异常苍白,她们一同走出门去。
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歌妃,再也没有。
只是我还经常唱起那首《过终湮》,想起歌妃的抚琴轻唱。
“过终湮 过终湮
几度春闲?忘水桥边
当江唱月 素也何谦?
定河轻舞 举依三别
当我卿来 长歌几吹?
过终湮,过终湮
秋也何去? 冬也不归
吟舟泛叶弱水叁千
九竹离岸 赤染弥天
逸水浮生 终成畔烟……”
从此之后,红菊便住进了歌夜殿,夺走了歌妃的一切,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没有人知道这个十多年容貌都不曾改变的女人是有怎样的背景,只知道她出现的那天,皇帝就无节制地信任她,成为了鸿南国真正的,一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