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舞天下》风湄

6、第五章 忠诚

　　从寒潭池回到我屋里已是深夜，悄声关上门，准备睡觉，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却听到一阵小声的啜泣声。
　　“银月，你说是谁在哭泣，我们去看看怎么样？”我摇着紫铃问着银月。
　　“主上，我们去看看比较好。”银月现在又变回了腕丝，缠绕在左腕上。
　　我寻着声音，来到一个与我房间相隔甚远的屋子，房门没有关上，轻轻推开。奇怪，隔的这么远我怎么能听得那么清楚，感觉就如同在耳边一样。
　　“不……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不要……”
　　床上的人还在梦中呓语着，我点燃桌上的灯，发现竟是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他有一头火红的长发，十分耀眼。
　　南宫邪！在看到他的瞬间心中就已确定他是谁了。
　　无奈的叹口气，为了千泠，我现在要当奶妈了。好小子，你现在运气好，本小姐只能认命的把你带大。轻巧的翻身，躺在他的身旁，一手揽住他的脖子，轻声低语：“乖，没事了，都过去了……乖……”
　　他好似听到了我话语，停止了呓语，一把抱紧我，“我好冷，好冷。”
　　“没事，抱着我就不冷了。抱紧！”边说着边拉过身旁的被子，为他盖好。原谅我的欺骗吧，我身上从来都是冷冰冰的，需要别人给我温暖，怎么可能去温暖他呢？不过，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要好很多的。
　　没多久，他的气息平稳了，已经睡了过去。我准备起身离开，怎奈他抱得太紧，若用力挣脱的话会将他弄醒，只好将就着睡去。

　　“不好啦！不好啦！大师父，二师父，风湄不见了！”一大清早，南宫烈慌张且大声的冲进了南院。
　　“烈儿，这么早你瞎叫什么！”齐轩没好气的说，他还没睡醒呢！
　　“大师父，风湄不见了！我一早去她的房间，没见到她的人，床也是干净的，没有睡过的迹象。”南宫烈着急的说到。
　　“什么？你到处找过吗？会不会去别的小院了？”萧然一听也急了，衣服都没穿好就出现在南宫烈的面前。
　　“都找了，仆人、丫鬟都说没见着。我都到前庄问过谢伯伯了，他也说没见到！”这丫头究竟去哪了！南宫烈有些慌了，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不会是走了吧？”萧然大胆的猜测着。
　　“有可能。那丫头的心可是一点都琢磨不透！我去叫邪儿，我和他出庄找，你们在庄里等，也许一会就回来了。”齐轩说着，提步朝南宫邪的屋子走去。
　　“邪儿，你快起来，出大事了！”齐轩还没进屋就大嚷着。
　　“呃？师父？什么事啊！”南宫邪揉着惺忪的睡眼，撑起身子，纳闷的看着一进屋就一脸呆相的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不会是撞邪了吧？不然怎么会大清早就跑到他屋里来发傻。
　　“啊——”
　　“呀——”
　　又传来两声尖叫，将我从睡梦中拉出，猛地一拉被子，一起身，只觉得眼前有个碍眼的白影，一把将他推开，冲着声音的来源，沉声道，“不管你是哪只鬼，本小姐没睡醒前马上给我滚出去！”
　　齐轩一愣，有些不自然的说：“湄丫头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你先别睡了好不好？”事关你的名誉如何不重要。
　　我冷笑着斜睇他一眼，“我没睡醒时只想杀人，你说好不好？”
　　“那个……湄丫头，我只是问一下哦，你那个头发是怎么搞得？”齐轩有些紧张的问道。不会是中毒了吧？
　　头发，我一愣，低头看向胸前的发丝——银色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哪？
　　“丫头，我也问一下，你额头上是怎么了？”虽然额上还是红色的莲花，可在那莲花中间有个一五彩的宝石，一闪一闪的，透着仙气，似乎蕴藏着什么力量，让萧然无法移开视线。
　　额头？我不明所以的摸了一下，感觉到在那红莲中间的地方有个坚硬的饰物。奇怪，什么时候有的？
　　“风湄我也只问一个问题哦！你为什么会在邪弟的房间里？”还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南宫烈眨着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邪弟？南宫邪？我这才发现这并不是我的房间，对了，昨晚……天哪！
　　“我也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来？”南宫邪从地上站起来，阴沉着脸问。
　　崩溃！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由于没睡醒，大脑严重的当机了，“你们太吵了！我现在要睡觉，你们都出去，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银月——”我边说着边摇着左腕。心中阴郁无比，我保证如果他们再多嘴下去，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银光一现，银月已幻化成一条龙，飞到我的面前，“主上，您叫我？”
　　“我要睡觉，将他们带出去！他们有什么问题就由你去答好了！在我起来前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明白吗？”虽然我是对着银月说的，但眼神还是扫过面前的四人，以示警告。
　　银月似有若无的叹口气，将四个一脸呆相的人请到了屋外，看到他们出去后，一拉被子，蒙头大睡！睡觉我最大，有什么事都延后！
　　中午时分，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刚打开门，谁知门外迎接我的竟是五双眼睛，其中还有一双龙眼。就算我早已习惯了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但还是被这几双眼睛弄得有些不自在，拜托，我又不是什么怪物，有必要这样看着我吗？
　　大家还是你看我，我看你的，没有人说话，气氛十分的尴尬，无声的叹口气，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大家早啊！咦？银月，你怎么少了‘几根’胡须？”惊讶的发现银月嘴边的龙须，少了甚多，已经不是几根了！我招手，示意它过来。它听话的游到我身边，用头蹭蹭我的脸。我摸着它的头，“好乖，怎么搞得？胡子怎么没了？这样很难看的！”手摸着它的嘴边，顷刻间，它的胡子就已长出。
　　“主上？”银月惊讶的看着我，“你运用了神之力？”好厉害，没有人教她，她就已经自己领悟到了。
　　“算是吧，不过我以前就会了！”小时候，我就发现只要我很专心的想做什么，那件事一定会马上做好。以前我总以为是超能力，现在才知道是神之力。刚才睡了一觉，在梦中学会了很多东西，像呼风唤雨、召魂、守护之力、做结界什么的，都已经有了大体的印象，以后只要勤加练习就好。看来这觉睡的还是满值的，想着唇边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有什么疑问吗？”
　　萧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它真的是神兽之首——银月？”萧然不相信的看着银月问。
　　“这个，应该是吧，如果神兽之首只有一个的话，又恰好叫银月的话，就是。”
　　“银月的出现，就代表神祗的降临，湄丫头，这么说你已成为神祗了？”这么小的人能当神祗吗？虽然知道她很有能力，但再怎么说还是个孩子啊。
　　看着齐轩那怪异的表情，心中了然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事实，无所谓，反正我目前没有要改变世界的想法。
　　萧然安静的看着，又想到什么似的，迅速来到我面前，拨开我额前的碎发，注视着我额中的宝石许久。原本是红色的五瓣莲花，中间的花瓣现已被一颗五彩宝石所代替，周边闪着淡淡的银色的光芒。
　　好强大的力量！萧然想着将自己的食指放在嘴边，咬破了，血点在宝石上，口中喃喃道:“神守——离然。不辱神誉，找到神祗，在此起誓，以生命护之。”
　　眼前闪过短暂的红光后，只见萧然的额中竟多了一簇红色的火焰。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解的问他。
　　“我们离家是神的守侯者，如今你已成为神，就应对你献出忠心，刚才是在血誓，自此以后，你生我生，你亡我亡。”萧然的语气始终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是吗？“那你是真心的吗？”如果不是，那就没必要做这种事。
　　“你可知道，如果我对你有二心，在施展血誓之时就会立刻毙命。”
　　“萧叔叔，我没说不相信你啊！你生什么气？”一改刚才的冷漠，我撒娇道。这家伙还真是傲！“你的忠心不用这样表示，若我不相信你也不会待在这里了。自此，你的命就连在了我的身上，不后悔吗？”
　　“永不后悔！”萧然的声音带着坚决。
　　“即使我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你也愿意追随我吗？”虽然现在问已经晚了，但我还是想知道答案，这是我的坚持，如果他有一丝的犹豫我就会将血誓取消，对于这点，我还是有能力做到的。“我没有善心，不会做什么行善积德的事，我没有牵挂之人，做任何事不会有顾及，更何况，我现在可是让人追杀的预言之人，你真的不悔吗？”
　　“是的，我不悔！”萧然说着，曲膝单腿跪地，表示忠诚。
　　“自此，你是我风湄的焰之使者。”说着，手点在他额中的火焰，那火焰周围多了一丝银色的光芒。
　　其他三人被我们的这一系列动作弄得呆楞不已。
　　“你，究竟是谁？”南宫邪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不错嘛，反应灵敏，也有胆量，是个可塑之材。刚想称赞他几句，却发现他手中拿着几缕长丝，这不会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南宫邪，你手上的不会是银月的胡须吧？所谓的龙须。”敢说是你就完了。
　　“如果你怀中的宠物是龙的话。”南宫邪拽拽的说。
　　“那你的意思是你干的了？”斜睇着他，眼中带着寒光。还不曾有人在动过我的东西后全身而退的。
　　见他不在说话，我邪气的笑着，左手在胸前做了个手印，“万物之灵，我以神的名义命令你们，听从我的召唤，雨来——”倏地一片乌云已飘过众人头顶，飞向南宫邪。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南宫邪所站的位置，顷刻间大雨倾盆，将南宫邪浑身淋透。而南宫邪因为事情发生太突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银月，这是呼风唤雨的力量吧？我用的怎么样？”我笑着摸着银月的头，像个要讨赏的孩子一样。
　　“是……但是……主上，您不该用在邪的身上吧，再怎么说他也是风神之子啊。”银月哭笑不得的说。
　　“有什么关系！不教训一下这小子，他永远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呼风唤雨哦，感觉还真不错。”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又怎么能不好呢？
　　“主上，适可而止吧。南宫邪的身体能受得了吗？”一直被雨淋呢！
　　哦，对哦！他好象很怕冷！“雨停，云散。”
　　刚才罩在南宫邪头上的云马上散了去。
　　“风——湄——”南宫邪怒吼着。
　　“不用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哦！”我笑嘻嘻的说。心情大好，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曾真心的笑过了？已经记不得了……好轻松，好轻松……以后，我可以一直开心的笑吗？可以吗？
　　趁我闪神之迹，南宫邪已来到我的面前，“你竟敢戏弄我！”他一把将我抓起，举过头顶，我使劲挣脱，怎奈五岁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一用力，将我向湖中扔去。
　　糟糕，这样我只能认命的了，等待着掉入水中。哪知银月迅速的飞到我身边，将我接住。又飞入高空，我俯视着他们，这样的高度，让我有种安全感。
　　“死丫头，有本事你给我下来啊！”南宫邪在下面不服气的喊着。
　　我挑衅的笑看着他，“你为什么不上来呢？来到这个位置，这个高度。到这里来啊！”俯视与仰视又怎能相比？
　　仰视，是位低者观望位高者，那是一个高度，一个努力的高度，就因这个高度，就要受制于人；俯视，正好相反，位高者笑看位低者，可以清楚的看到局势，因为这个的高度，就可下达命令。
　　南宫邪，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你是否有这样能耐到达这样高度。若有我会将你调教成天下最厉害的武器，是的，武器，你可以有你的意志，但不能有背叛我的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是否是你想要的？
　　若你没有，那么我会将你当成宠物一样养着，你只需乖乖的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就好，宠物的职责就是博得主人的宠爱，让我开心就好，我会保正你的安全，你以后的人生一定是荣华富贵。
　　不要怪我残忍，若你没有能力只有胆量，那么，你的路只会是一条——死，既然如此为何不待在我的羽翼下呢？
　　我看着的他的眼睛，用“千里传音”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他。
　　他的眼睛一亮，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直直的看着我，慢慢的答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其实心中已有答案，不论眼前的这个女童说的是什么，他的心早已沦陷。沦陷在她那双精明的紫眸中，沦陷在她那绝世倾城的笑容里，沦陷在她那傲人的气势中，在这个比他小却比他更有王者气势的女孩面前，他愿意俯首称臣。
　　“凭什么？哈哈，凭我拥有呼风唤雨的力量，凭我可以将你调教成最锋利的武器，这样够吗？”千泠不要怪我，我曾想过让他过安逸的生活，可是，他不能，与生俱来的非凡气度，让我无法轻易放弃他，你应该知道，你的儿子绝不是泛泛之辈，平凡的日子他又怎会接受？
　　“够了，够了！”虽然知道她所说的并不只是这些，但他愿意，就算她真的是魔鬼他也认了，后果他愿意承担，现在，他终于明白向来想过平凡生活的二师父为何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表示忠诚了。
　　“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吧！让我看看，你究竟配不配站在我的身边！”边笑着，边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那圆圈在渐渐形成一个黑色的大洞。“进去！如果在太阳下山之时你没能出来的话，那你就会永远待在里面。”
　　南宫邪点点头，表示明白，毅然决然地走在那黑洞下面，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接入洞中。
　　我赞扬的笑着，闭上了眼睛。
　　不是我残忍，我知道，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让他进入“虚迷幻境”等于将他推入死亡。可他不是凡人，他是神之子，八岁，多好的一个年龄啊。
　　也是在那年，我从一个天堂中的天使坠入地狱，成为魔鬼。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许，我是在报复，因为我的不幸，所以将这个孩子也脱入地狱。地狱很冷，邪，你来陪我可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已成正中间，向西边落去。
　　“湄丫头……”齐轩有些待不住了。那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啊，从正午起，他就一直和烈儿、萧然在这里等待。他本来很自信，邪儿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一定能够从那出来的，可现在，心中乱了起来，不会真的出不来了吧。
　　缓缓张开双眼，冷漠的看着他，“你不相信他吗？”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证明他没事。
　　面对这样的风湄，齐轩觉得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冷了起来，“不是……”
　　“但还是担心是吗？”我了然。进去，对他有益无害，能够让他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能让他解开心结，能让他领悟自身的力量。
　　慢慢的闭上眼睛，身体已有一些支撑不住了。为了做这个“虚迷幻境”，我用了不少力量，南宫邪一刻不出来，我的力量就一直在流失，五岁的身体本就单薄，可我知道我不能倒，若我现在晕倒，他就永远出不来了。
　　南宫邪，不要让我失望……
　　“邪儿，你没事吧？”欣喜的声音将陷入游迷状态的我唤醒。张开眼睛，看着已可以在空中飞行的人，笑着说，“欢迎回来！”
　　“主上，先前多有冒犯……”他恭敬的在我面前单膝跪着。
　　“火神，你好啊。”看来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从此后，我便是您忠实的仆人……”
　　“不，我要的是你的心，你可是真心追随？并不是因为别人强加给你的使命。”我打断他的话。八岁啊，地狱啊，来陪我吧，邪。“献出你的忠诚，我值得的。”
　　“是，我是真心愿意。”
　　“很好！”这次我真心的笑了，自此我将不在孤单。
　　感觉思绪已有些混乱，意识已不再清晰，“接住我，邪。”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混乱的开场---这场气氛的反差很大...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