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云低》叶慈

10、第 10 章

　　那天陈安从咖啡店出来，司机叫，“大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她的手被自己几乎短到没有的指甲掐出血来，看上去鲜血淋漓，连肉都显出来，陈安却恍若不觉，心太痛了，手上的这点，已经感觉不到了。
　　“母亲，阿萧家的事，都是您做的吗？”
　　“是。”陈夫人坦然承认。
　　“为什么？”陈安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会那么突然？
　　“你还有脸问我，你喜欢她，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就是要问您，您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看到你吻她。”陈夫人越是愤怒，语气越是平静。
　　原来原因竟是如此不堪，陈安几乎要站不住，“我喜欢她，那又怎么样？您犯得上花那么多心思吗？”
　　“你喜欢女人，不关我的事？”
　　“是。”陈安平静地答，“以后我的事，跟您，跟这个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敢劳您费心。”
　　陈夫人怒极反笑，对着走出去的陈安说；“好啊，你有本事就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您放心，我不会再回来丢您的脸的。”陈安头也不回地答，全身上下只带了一张卡，还有没来得及放下的护照和证件，还好，因为急着去见阿萧，这些东西都没放下。卡里还有在巴黎自己赚的一点钱，陈安坐车到机场，问售票员，“最近的一班飞机是去哪里的？”
　　“印度。”
　　好，那就去印度，还真得感谢父亲呢，她几乎去过所有的国家，还有从小学习的八门语言，陈安坐上最快的飞机。
　　在那个热情的国度，她要忘记一切。
　　最难过的时候，她反而不露半点伤心，陈安苦笑，再怎么不想，她还是流着陈家冷酷的血。要忘记一切，她默念着，在街头跳起舞来，那样热烈，那样绝望。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余律清。
　　正逢华年，锦衣在场。
　　明眸皓齿，令人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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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律清抱住她的时候，陈安感觉不适，但没有甩开，或许她应该像阿萧希望的那样，做一个正常的人，放下她，放过她，放过自己。
　　可是，真的没办法啊，那么多年的痴缠，哪里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呢？那天，余律清说要带自己回去，陈安突然觉得好笑，觉得这一切都这么可笑。她爱的人被自己的母亲害得家破人亡，现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在说爱自己，要带她回去，许她一世幸福。她真的还能获得幸福吗？陈安疑惑起来。
　　那天早上，一直安静的手机突然有了动静，这个号码，她只告诉过阿萧，心里泛起波澜，“阿萧？”
　　“安，我听说你离家出走，现在他们到处在找你，你快回来吧！”
　　“是母亲告诉你的？”陈安不答反问。
　　“是。”蓝萧老实答应，“你还是回家吧！”
　　“阿萧，我怀孕了。”陈安突然说。
　　“什么？”蓝萧震惊。
　　“我不会回去的，也不会跟那个男人结婚，阿萧，现在轮到你来照顾我了。”
　　“好，你在哪里？”蓝萧想也不想地答应，她最知道安的脾气，看上去很温和的样子，对谁都礼貌谦和，很少发火，但是做出的决定，很少有人能让她改变。她跟家里闹翻，自己脱不了责任，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说到底，她对安，也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毕竟，那是自己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虽然对方似乎不是这么认为。
　　“我在印度，你有签证吗？”
　　“有。不过估计瞒不了你母亲。”
　　“也是。”陈安点头，“还是我回国吧！”其实像中国这样大的地方，即使是以父母这样的权势，想找一个人，也是未必能找到的。
　　蓝萧果然来这个小城市见她，看到她风尘仆仆的样子，陈安突然有一种幸福感，虽然这样落魄。
　　陈安的肚子渐渐大了，犯了孕妇都有的毛病，脾气很差。连身上都邋邋遢遢，带来的钱用完了，蓝萧找了份工作，去赚钱养家。可是蓝萧连毕业证书都没有，只能说是个高中毕业的学生，总算是长得清秀，找到了一家公司做打字员，只是老板时不时的触碰会让她有逃离的冲动。
　　陈安清醒的时候，会不忍心，“阿萧，委屈你了。”
　　蓝萧笑，“你都不委屈，我怎么会委屈？”安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回到父母身边，也拒绝向任何其他认识的人求助。这样任性，也这样倔强。
　　老板娘现在也坐镇公司，虽然是这么小的地方，而且时常拿眼白她，蓝萧却觉得放心了很多。想到一天工作下来，又有钱给安买些不太贵的东西煮来吃，竟然会有一种幸福感，或许，她也不是像自己说的一样，一点也不喜欢安。
　　陈安的脸开始有水肿，身上也是，现在的陈安，估计找她的人到了她面前，也会认不出来。她有点抑郁，发病的时候，就会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掉。
　　蓝萧只是默默把东西捡起来，放到原处。
　　抱住安静一点的安，给她哼歌。
　　那样相依为命的时光。
　　后来，有了小旭，陈安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看到生下来的小旭，陈安第一句话是，“阿萧，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蓝萧抱着她痛哭出声，那么多委屈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听到这句话，突然再也忍不住了。安这样努力，这样辛苦，不过是要生一个她们的孩子。这样竭尽全力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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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有点不太合适，但是这是我送大家的情人节礼物。
　　或许有很多人雷ＧＬ，但是我觉得安爱上蓝萧，对我来说，是比她爱上其他人更合理的事情，或许我没在前面写清楚，还缺了很多细节，十年，那样漫长的时光
　　对安来说，她怎么可能因为异国的短暂时间，而背弃长期以来她所拥有的感情？
　　ＧＬ对我来说，不是如何特殊的故事，只是一个人，她爱上的那个人，凑巧是自己的同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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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安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知道阿萧一直喜欢东部那座大城市，她跟她一起去了那里，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开始过三个人的，隐姓埋名的生活。
　　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不容易，陈安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半夜摸到小旭发烧，两个人轮流背着小旭从楼梯上匆匆忙忙跑下去，跑到医院里，医生说还好送来得及时的样子。
　　陈安没有带证书什么出来，终于去买了伪造的文凭，又凭着自己的长相，进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只是再没有机会接触到以前让她热血沸腾的大CASE，偶尔帮人捉刀，让同事拿着她的作品，签着那人的名字去参赛，只得到奖金的百分之二十。陈安拿到钱的时候保持微笑，钱是最好的东西，可以让阿萧买好吃的，可以让小旭生病的时候不至于没钱。要到这么大才明白，原来赚钱并不容易，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获得的都是理所当然，因为自己天份高，现在才明白，其实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天分高的人。她天分再高又怎么样？没有家世做支撑，她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所以当李明浩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没有再犹疑。
　　终于可以回到熟悉的东西面前，蓝萧看着陈安摸着那些画板用具的时候，心里一阵凄凉。她认真的样子那样美丽，她终于开始有成就，即使只是在幕后。可是，城市里新竖起来的大楼，是她的手笔。但是蓝萧听到李明浩在说：“安，你还是没到你的天分所应到的位置。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写上你陈安的名字？教授问起你很多次。”
　　陈安微笑着答，“那些都不重要。”

　　陈安甩头，怎么又突然想起了这些呢？把画好的图纸传过去给李明浩，她揉揉眉头，明天又可以去找阿萧了。

　　既然来了这儿，陈安去看老教授，果然教授看到她很高兴，知道莫思就是陈安的时候更高兴，从老教授那里出来，陈安去了她以前常常回去的咖啡馆喝一杯热咖啡，一进去，就听到清脆的笑声。陈安脚步一窒，坐到最偏僻的角落，蓝萧笑得那样开心，身旁是异国高大的男子。
　　那人突然吻阿萧，两个人缠绵起来。
　　咖啡馆里众人鼓起掌来，还有人开心地吹着口哨。
　　陈安心里想的是，已经很就久没有见到阿萧这么开心了，这样的笑容，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两个人走出去，在阳光下热烈地拥抱。
　　这是她所不能给她的，阳光下的爱情。
　　陈安突然觉得很累，难道这里就是结局？如果是的话，她只能说，阿萧果然一向知她甚深。
　　陈安坐在原位良久，越是难过，坐得越发笔挺。只是无声流下的眼泪泄露了些许心事，然而却是静默着。

　　热吻过后，男子拥着蓝萧离开。“你在看什么？”他好奇地问。
　　“没什么。”蓝萧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