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倚阑珊意（叁)(修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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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儿，堇儿！”大清早，一个红衣身影就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潮堇紧闭的房门，用着生怕别人听不见的嗓音，尖笑道：“你果然是我们的大福星啊！在我月娘经营的这些日子里，这事儿还是头一遭啊！”
潮堇被睡梦里这突如起来的声音吵得心烦，但她依旧没作声，只是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缓解因风寒还未好彻底的头痛。
月娘却顾不得那么许多，她拿捏着腔调，似是要把西海阁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招来一般，掐着嗓子继续说道，“堇儿快别睡了。你猜怎么着，苏府苏大将军今儿一大清早竟是遣了线人来，还带了好些个聘礼，说是要把你明媒正娶到他们苏家大门呢！”
潮堇不想理会，翻了个身，把被角向上拽了又拽，企图能把这一切杂乱的声音隔绝在耳外。可月娘偏偏不识趣，心里还埋怨着潮堇大小姐太是自命清高，又或是惺惺作态，却又不能爆发。
月娘谄媚的向她身侧探了探，不依不饶，“当年的碧落可都及不上你万分之一呀。这次那线人是向我允诺，说是你虽是做小，但是苏大人仍是要宴请百朝官员，还要行齐了六礼，缺一不可，正正式式给了你苏夫人的名分。而且那聘礼的数量，真是我月娘或者么多年，头一遭见！”
潮堇的被子早已被月娘掀开，不由分说，一帮子西海阁的姐妹都如潮水般的涌到了她的床榻前，左一句恭喜，右一句舍不得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继续装睡的愿望落空之后，她只好慢慢沿着床榻坐了起来，扫了一眼倚在她床边的众人，心底不知为何竟泛起了一种浓浓的厌恶感，呛的她直想吐。
“姑娘要洗漱了，劳烦诸位都让一让，让一让。”不知什么时候，素儿端了半盆水，挤着往潮堇的身侧钻，“姑娘们，有什么一会儿再来找潮堇姑娘聊便也不迟，我现在要服侍姑娘起床。”
素儿的声音越发的凌厉，几个姑娘不情愿的扁了扁嘴，心下小声嘀咕：连个潮堇身边的下人都敢对她们颐指气使，果然是主子身价倍增，连下人腰板儿都硬了。虽极不情愿，但姑娘们连着月娘还是顷刻便尽数散去了。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清晨的宁静后，潮堇感激的看了素儿一眼。素儿见她如此诚恳的眼神，急忙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姑娘大病初愈，而且又不喜人多，真是难为姑娘你了。”边这样说着，素儿边用手又测了测盆中的水温，“只是也希望姑娘不要见怪，毕竟这世间男子肯明媒正娶西海阁女子的，就少之又少，更别说是王侯将相。这苏将军，又恰巧还不是王侯将相中的一般人。嫁了苏将军可享的福分，我想来，应该是比嫁给当今圣上，犹过之而无不及吧。”
她只是随意的说着，专注着手里的活儿，并不在乎潮堇怎么看，怎么想，有没有回应。人生若水三千，起起伏伏乃是各种平常之事，今日的福分不知是否会成为来日的苦楚。是福是祸，本就说不清楚。
“素儿。”潮堇低低唤了一声，语气里浸了少有的柔和，“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嫁到苏家去？”
素儿的手僵在水里，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潮堇，见她说话的表情诚恳，她仍是不相信般得惊诧了很久之后，方有些颤抖的开口，“素儿．．．．．．．素儿自是愿意的．．．．．我不愿在在这西海阁待下去了。”
潮堇像是了然一切，她轻轻拍了拍素儿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素儿抿着嘴笑了一笑，甜甜的道，“潮堇姑娘，无论怎样，你说话很好听，以后可不可以话多一点？”
潮堇愣了一下，看着素儿纯真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锦城的天气越发像是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几日的斜阳高照，似乎已经预示着旖旎春光的一去不复返。
夏的气息越浓，则也表示着，潮堇大婚的日子愈近。从苏家下了聘书的日子算起，竟是近半月的光阴已逝，不得不让人感慨一句，逝者如斯。
明日，便是她的婚期。
做衣服，挑首饰，选妆容．．．．．．潮堇在月娘热心的张落下，却变得越发的清冷。
她只是如此的期盼他的到来。
每到深夜，她总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榻边，有时点着灯，有时则是漆黑一片。她不敢睡觉，生怕自己会错过他的随意而至。
她盼得望眼欲穿，心力交瘁，可他自那日出现以后，却再是没有来过。原来他真的是盼着她嫁进苏府的。
她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的无知，还是笑他的无情。人，本来就应该是无心无情的动物吧。正如她自己，不也是为财便可杀人无数的冷血女魔头么？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罢。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一片迷茫，她只是举杯又饮了一口。刚开始，酒还是甘冽辛辣的，可此时她却已经麻木了。身体对酒精的麻木，心对世间的麻木。她只能听见楼下咿咿呀呀的唱着，周遭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可她已不记得自己是身在何处，现在又是几时了。
“哎呀，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真是水灵啊。”紧跟着这句，便是几个男子的哄笑。
潮堇已醉的浑身瘫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感觉到一只手臂不知何时攀上了她的腰间，竟是极为不老实的向她衣襟深处游走。她想使内力挣开，可却发现酒精竟已把她的力量全部束缚，毫无缚鸡之力。
“真是香，真是香。不知几时没有见过这么极品的女子了……“他刚想摸一把潮堇的脸颊，只觉手上一酸，“哎呦”一声紧接着脱口而出。
“是谁啊，敢打老子？”他看着掉在地上的石子，不禁恼羞成怒，“知道老子是谁么？”
一身的酒气早也使这个彪形大汉神智不清，但他知道，他的好兴致被搅了，不论是谁，一定要让他今天心里出了这口气。
他刚转过身，满身的酒意却一下凉了下来。
“苏二公子……”
苏旖暮却正眼都没瞅他一眼，只紧紧的盯着他搂在怀里的那一个瘦弱的人儿。
“你可知道你调戏的是谁？”旖暮此刻早已没了所谓的君子风范，阴着一张脸睨他和他身边的一众男子。
“小．．小的不知”彪形大汉似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本想要抽出自己揽着女子的手臂，可谁料这女子竟是卸了浑身的力道，完全把力气转移在了他的身上。若是他此刻松手，这女子定是要摔倒在地。
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这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松？”旖暮似乎失去了耐性，冷言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抱的，是我父亲还未过门的夫人？”
这一听不要紧，大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谁不知苏将军明日要娶妾，可他怎能预料到，这马上要跻身荣华富贵的女子，此时却在这醉春楼买醉。他下意识的连忙收回手臂，一是惧怕苏家的权势，二是惧怕这苏二公子的武功，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命丧于黄泉。
说时迟，那时快，苏旖暮只一瞬的事，便稳稳接住了正在迅速下落的潮堇的身体。她的身子滚烫的像一个火球，贴着旖暮薄薄的衣衫。
旖暮不愿在与店中大汉纠缠，任由潮堇半靠着，阴沉着脸向外走去。
“你终是来了。”潮堇微弱的鼻息，喃喃的在旖暮的耳畔响起。
旖暮发现，虽是以温性情示人，他也会有真正动怒的时候。
一个即刻出阁的女子，此时竟是这样的随意，在大婚前一夜，竟出来厮混。难道说即使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也完全没有贞操观可言么？他看着她如此的“放荡”，心底竟有一把无名的火焰。她那日让人疼惜的忧伤，那日眼光中的含怨的泪光，为何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她今日这般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他真的不懂，父亲为何要娶一个比自己小二十余岁来历不明还水性杨花的女子。
“我知道，你还是不愿我嫁的。”潮堇的思绪不知被什么堵着，她好似知道面前人是谁，可又好似不知道。
“对，我是不愿意你嫁。”旖暮的这句话，倒是百分之一百的心意，他虽不知道潮堇在说什么，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是极不希望潮堇嫁给自己的父亲的。
“嗯，我现在知道了。”她淡淡的笑了笑，脑袋半倚着抵在他的胸口处，聆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又小声恳求道：“我不愿意回去，你再陪我多待一会儿可好。”
旖暮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他从没有见过她卸下冷漠面具的模样，现在他见了，却又不知该以何种的心情面对。本应是我见犹怜的场面，可一想到在她与他父亲的大婚前夜，他们竟是以如此暧昧的姿态坐在一骑之上，便是一阵心寒。
“若是不愿意嫁给我父亲，又何需答应？”旖暮望着天边点点繁星，哀叹道，“我当日劝了你那么久，你都未曾松口。”
若不是我调查不出你的背景，调查不出那银针的来历，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入苏家，伤害我的母亲，而我却别无他法？这后半句话，自是被旖暮咽了回去，没有脱口。
“你何时劝过我？你若是劝我让我不嫁…我…我.”潮堇含着几丝委屈，颤抖的说道。
“你怎样？”旖暮意识到此刻他似乎还有机会劝服眼前的女子。
“不要讲话……”一双冰凉的手，在旖暮不知不觉时，已经覆上了他的双眼。
旖暮还不明所以，她轻柔甚至妩媚的声音，却又轻柔的响起，“翊…..谢谢你“
他听她低声的唤着，大脑还未来得及运转时，只觉唇上一软，一个冰冷的嘴唇，带着丝丝香气，竟在他毫无防备之际，覆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倚阑珊意（叁)(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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