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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好舍不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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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前面那两个哪个班的!”代课老师手里紧握着蜡烛,烛火在她匆忙的步伐带动下摇曳不定,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愠怒,眼睛快速扫过昏暗的过道,试图在微弱的光线下辨认出那两个学生的面容。
杨清淼的心猛地一紧,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匆匆忙忙地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脚步慌乱却又迅速地朝着班级跑去。她的发丝在风中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书包在身后随着她的奔跑一颠一颠的。
回到座位上,杨清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的脸颊因为奔跑而泛起红晕。看到身旁同学们那一脸吃瓜看好戏的神情,她无奈地扯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轻声说道:“没什么,就说了几句话,别这么看着我。”
唐知意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率先开口说道:“谁信你啊。”接着,她的目光在其余两人身上扫过,故意提高了音量调侃道:“你们信我是国际巨星,还是信她和沈淮烈没关系?”
黎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形,嬉笑着说:“国际女星,给签个名呗。”
就在这时,代课老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了教室,她的身姿挺拔,表情严肃,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家收拾下东西,刚接到通知,提前放学。”老师简洁明了地说道,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说完,她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教室,高跟鞋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太好了!”白琳琳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高高举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喜悦之情。白琳琳身为语文课代表,性格活泼开朗,在班级里人缘极好,丝毫不逊色于唐知意。
收拾好书包的杨清淼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眼睛不时地望向教室门口,等待着黎曦、唐知意和乔司琦。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包带上缠绕着,眼神有些游离,似乎在想着心事。
“走喽走喽!哎对了,唐知意、乔司琦,你们和我们顺路吗?”
唐知意爽快地应道:“当然啦!走吧。”
四人结伴一同走出了校门,一路上有说有笑,他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书包在背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淼淼!正好顺路,一起走吧。”沈淮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欣喜与期待。他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 T 恤和蓝色牛仔裤,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阳光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杨清淼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他。曾经,她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永远热烈大方、乐观开朗的人,可后来她才明白,他并非对谁都如此爱笑,只是在她面前,他才会毫无保留地展露笑颜。其实,他住的地方与她并不顺路,他只是想尽办法创造与她相处的机会,只为能多见她几面。
“好啊,走吧。”杨清淼回以温婉的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她又转过头对身旁的三人说:“我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故意拖长尾音“哦”了一声,眼神里透着些许暧昧与调侃。
“走吧。”沈淮烈微笑着说,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一丝宠溺,他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看起来格外亲昵。微风吹过,轻轻拂动着他们的衣角和发丝。
“阿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样?”杨清淼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沈淮烈,脸上带着一丝半开玩笑的神情,嘴角上扬,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沈淮烈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不悦,他认真地看着杨清淼,声音低沉而严肃地说:“啧,别这么说,不吉利。”
杨清淼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她又接着说:“我说如果,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你会怎样?”
沈淮烈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深沉,他紧紧地握住杨清淼的手,仿佛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语气坚定地说:“我会疯,所以你不能有事。”
杨清淼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地点点头,笑着说:“哦,那我好好活着,可不想让你疯,哈哈。”她的笑声中带着一丝感动和欣慰,但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两人继续随意地闲聊着,杨清淼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学校里的趣事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再到对未来的憧憬。沈淮烈则静静地走在她身边,耐心地听着她说话,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眼神里满是温柔和专注。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离杨清淼家不远的岔口。沈淮烈停下脚步,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杨清淼的头,他的动作轻柔而深情,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眷恋,微笑着说:“淼淼,明天见。”
“嗯,你也小心,明天见。”杨清淼回应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转身往家走去。
回到家,杨清淼像往常一样径直回房,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她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沈淮烈的笑容、同学们的笑声、代课老师的呼喊声……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突然,腹部一阵剧痛袭来,那疼痛如同一把把尖锐的钢针在她的腹中疯狂翻搅,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肚子,身体蜷缩成一团,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妈……我……我肚子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虚弱而颤抖。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单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出房间,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后妈徐艳听到声音,急忙转过头来,看到杨清淼苍白的脸色和痛苦的表情,瞬间冲了过来。她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不停地说着:“哎呦!这是怎么了!”
杨清淼再也忍不住,口中发出阵阵呜咽,泪水夺眶而出,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徐艳慌乱地拿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打 120,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对着电话那头急促地说道:“喂,120 吗?快来啊,我女儿肚子疼得厉害……”她一边打电话,一边紧紧地扶着杨清淼,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看着杨清淼那痛苦的样子,她却无能为力,心急如焚。
绝望、无力、崩溃,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徐艳紧紧笼罩。她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眼前一片黑暗。
不一会儿,救护车的警笛声在楼下响起。徐艳和医护人员一起将杨清淼抬上担架,担架迅速被推进救护车,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救护车朝着医院疾驰而去,红色的警示灯在夜色中闪烁。
到了医院,徐艳心急如焚地拉着医生的手,泪流满面地问道:“医生!医生!我们家淼淼怎么了!”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头发也有些凌乱。
“家属先等等!孩子的情况很严重!”一群医生匆匆说道,然后将杨清淼推进了急诊室。急诊室的门在徐艳的眼前缓缓关上,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身体像失去了支撑一样,缓缓地瘫坐在地。
病房前的走廊里,灯光有些昏暗,徐艳无助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决堤般地涌出,放声痛哭。她的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地面,嘴里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徐艳曾经也是一名医生,她又怎会不知道杨清淼这些症状意味着什么。而杨清淼的父亲也早早地因车祸离世,如今,命运似乎又要无情地夺走她视如己出的女儿。
回想起杨清淼自 7 岁起就跟着她生活,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第一次送杨清淼上学时,杨清淼那怯生生的眼神;杨清淼第一次考了好成绩,兴高采烈地跑回家给她看奖状时的样子;还有她们一起过生日,吹灭蜡烛时杨清淼那纯真的笑容……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几个小时过去了,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医生终于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疲惫和无奈,看着痛哭流涕的徐艳,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位家属,孩子……已经没必要治疗了,带孩子去做想做的事吧,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徐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呆若木鸡,眼神空洞地望着医生,过了好一会儿,才机械地点点头,嘴里喃喃地说:“好……好……”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病房,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杨清淼,再也忍不住,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掩面痛哭起来。她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悲痛。
“妈……我的情况我知道了。”杨清淼突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却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释然和坚强。她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安慰着徐艳:“我好像听到,说我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你别为我伤心,我舍不得。对了,别把我生病的事告诉同学们,我不想他们难过。”
“我还想去上学,想在最后的时光里看看同学们。”杨清淼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和坚定,尽管身体虚弱,但她的眼神依然明亮。
“对了!把头发剃了吧,听说这病会掉头发,你天天扫地也累,头发不好扫,戴假发就行。”杨清淼看着徐艳,认真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徐艳只是不停地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她根本听不进去杨清淼说的话,只想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不让她离开。
“好啦,回家吧,住院费挺贵的。”杨清淼轻轻地拍了拍徐艳的肩膀,像个大人一样安慰着她。
曾经那个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少女,如今却似一朵在风雨中凋零的花朵,脆弱而无助,生命在她身上似乎已经开始倒计时。
徐艳强忍着悲痛,先陪杨清淼去理发店剃了头。看着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一点点掉落,徐艳的心都碎了,杨清淼却始终微笑着,眼神里透着坚强。随后,她们买了一顶假发,便匆忙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徐艳偶尔压抑的抽泣声。
回到家,杨清淼疲惫地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没有一丝力气。她蜷缩成一团,泪水浸湿了枕头,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沈淮烈的身影、同学们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些未完成的心愿。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本写满少女心事的日记本。日记本的封面有些破旧,纸张微微泛黄,里面记录着杨清淼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憧憬,还有那份青涩而美好的暗恋。
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可杨清淼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她,命运为何如此不公。她想起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还没来得及对沈淮烈表白心意,还没给妈妈过今年的生日,还没和好朋友们一起去旅行,还没看到沈淮烈在赛场上奔跑夺冠的样子……太多太多的遗憾,像沉重的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是我,我没做错什么,好不公平。”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打湿了枕头。
第二天,杨清淼向老师请了假。同学们都很好奇她为什么没来上学,纷纷猜测着原因,老师也不知情,只是在课堂上简单地说了一句杨清淼请假了。
黎曦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有一片阴霾笼罩着她,让她坐立不安,但她又怎么也找不到这种不安的源头。
课间,黎曦忍不住去找沈淮烈。她焦急地问道:“你见到淼淼了吗?她请假了,为什么?”
沈淮烈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担忧和烦躁,不悦地说:“她出事了?”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担心杨清淼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是生病了。
此时,在家中的杨清淼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她想念沈淮烈,想念同学们,这种想念从未如此强烈,仿佛心被撕裂成无数碎片,疼痛难忍。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而那些未完成的心愿,也只能成为遗憾,被永远地留在时光的长河里……